《笼中_童子》第6章


“你觉得‘皈依者’怎么样?”
弄火者被他问愣了:“你是皈依者,倒问我?”
皈依者没骨头一样靠着墙,摆出一副慵懒的媚态:“嗯,你说说。”
弄火者用偷窥般的眼神把他从上到下扫一遍,很受用似的:“好,”他噗嗤笑了,“好是好,就是太那个……”他用肩膀去碰聆听者,“那个词儿咋说来着,太浪!”
聆听者让他逗得没忍住,笑了。
皈依者腾地红了脸,站直身体,恶狠狠地瞪着弄火者:“浪的是你们这些混蛋!”
“我又没说你,你急啥,”弄火者拄着锹把,不耐烦地翻个白眼,“这不是说‘皈依者’呢么,我就亲眼看见过,他跟人干那事!”
皈依者不信,“皈依者”从来是被追逐,但从未被得到的:“不可能!”
“我骗你?”弄火者也不挖坑了,一使劲把锹插进土里,煞有介事地说,“就在七圣徒墓地背后那片林子里,有棵死栗树知道吧,在那后头!”
皈依者半信半疑,询问地去看聆听者,聆听者也迷惑了,拉着弄火者:“别胡说,我从来……”
弄火者一把扯开他的手,大喇喇地说:“跟持弓者!”
持弓者?聆听者错愕,那个金色头发、身世显赫的持弓者吗?不自觉的,他瞪向皈依者,不敢相信这个人身上,居然还有他不知道的故事。
正在这时,头顶上有响动,是两对相互周旋的脚步,皈依者应声而动,迅速熄灭阶梯底下的火把,拔出弯刀,扭身藏匿到暗影中。
黄铜门霍地掀开,喑哑者出现在那儿,看守者拉扯着他,装出一副慌张的样子,聆听者和弄火者站在火光中,抬着头,等他下来。
喑哑者如他们期望的那样,缩手缩脚地钻下来,看见空荡荡的衣钵窖和窖底下挖出的几个圆坑,他呜呜啊啊地比划,那意思很简单,他想入伙。
看守者跟着他,为以防万一,在后头把黄铜门牢牢拽死,所有人都屏息以待,就等他走到近处,忽地,一把弯刀从背后的暗影里伸出来,闪了一下,搭在他脖子上。
一刹那,喑哑者发现刀子了,与此同时,刀锋猛地从他喉咙上划过去。
血喷出来,他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两手胡乱去捂,可捂不住,僧袍前襟瞬间湿透了,他往前挪几步,想回头去看,可皈依者没给他机会,从黑暗里踹出一脚,踢中他的侧腰,他徒劳挣扎了几下,直直朝后倒去,跌进聆听者事先为他挖好的坑里。
“我的妈……”弄火者打了个抖,看鬼似地盯着着暗处,极慢的,皈依者从那里出来,一头乌黑的卷发,冷冰冰的猫儿眼,邀功一样,艳丽地朝聆听者笑了一个。
聆听者只当没看见,低头去看喑哑者的尸体:“真给人找麻烦。”
“先埋上吧,”看守者拍一拍他的肩膀,“后天就是礼拜日了。”
“啊?”弄火者扔下锹:“白挖了?”
聆听者看起来有点灰心,太多次了,他卡在这个黑洞洞的死窖里,这时候皈依者眉头一动,懊恼地说:“找错地方了!”
聆听者愣了一下,马上否定:“不可能,圣徒岛只有这一个‘地下’!”
皈依者又笑起来,那样艳丽那样挑逗:“真的吗?”
聆听者被他问得不确定了,如果真错了,那这么久、这么多次的努力,不是都……
“地下,铁笼中,银色,”皈依者伸出三根指头,手势随便一摆都那么漂亮,“你想过没有,为什么是笼子,不是箱子?”
聆听者稍一思索,顿时瞠目。
皈依者直视着他:“笼子是装活物的,你觉得什么活物可能埋在土底下!”
错了,真错了,聆听者心慌意乱:“可是……除了衣钵窖,没有……”
“有,”皈依者打断他,“就在圣徒岛上,在我每天看得到的地方。”
每天都……聆听者回忆起他那间屋子,风景不错,有一扇宽敞的南窗,南窗外远远是七圣徒的墓地,和高高的尖塔钟楼,还有……等等,七圣徒墓地?
“七圣徒的墓,”皈依者把弯刀收入刀鞘,潇洒地一扬头,“真正的‘地下。’”
聆听者狠狠捶了自己大腿一把,叫看守者:“你了解吗?”
“知道一点儿,”看守者声音不大,像是心存敬畏,“那片墓,分属于七个不同时期的圣徒,墓地成扇形,中间最高处是圣徒岛的创建者,绰号修士国王的马克西米利安大公,在他南北两翼各有三座墓,因为年代久远,已经叫不出圣徒的名字了。”
“那儿有人看着吗?”
“没有,”看守者对这一切本来是不大认真的,这时候也显得投入了,“这些年圣徒墓荒废得厉害,不像藏着什么好东西的样子。”
聆听者点头:“可是墓有七座……”
言下之意,究竟哪一座才是他们要找的呢?皈依者大喇喇推开他,抱着刀问看守者:“名字不知道了,那有什么传说吗?”
“这倒是有,”看守者想了想:“这七个人各有各的死法。”
蓦地,衣钵窖静了,火光飘忽,所有人都屏着息,等他往下讲。
“只有修士国王是自然死亡,其他都是横死,”看守者下意识瞄了一眼土坑里喑哑者的尸体,“每个墓道里都有壁画,描绘这名圣徒的死因,可以……”
“哎呀你们别废话了,”弄火者横插一嗓子,“走,这就去看看。”
他们循着小路去的,因为不能离开衣钵窖,看守者没有来,这时候是下半夜,看月亮西沉的角度,黑夜就快结束了。皈依者在前头开道,夜风从他涂抹着乳香的发鬓掠过,有一股浓郁的沙漠气息。
“等等!”他突然停下来,朝后摆了摆手,聆听者半蹲着,越过弄火者宽大的肩膀往前看,圣徒墓在百十步开外,那一片古老风化的石墙前头,居然有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别人也接了这个买卖?”皈依者压低声音,回头问。
聆听者有些懵:“不、不能吧……”
“好像是禁欲者和苦行者。”弄火者借着月光认了认。
“这种时候,他们在这儿干什么?”皈依者已经拔出刀来,做准备了。
“别动手,”聆听者越过弄火者,亲密的,一把握住他执刀的手,“杀过一个,够了。”
“他们走了,”弄火者慢慢站起来,捶了捶僵硬的腰杆,“可能就是来修行的。”
皈依者收起刀,冷笑:“我可不信!”
“他俩就是这样,”这回换弄火者在前头走,“禁欲者一天只吃一顿饭,早中晚各喝一口水,苦行者每天用一把小铁刀划胳膊,据说左胳膊都烂没了。”
说着说着,圣徒墓已经近在眼前,粗大的石梁折断在地上,从残存的高耸立面,能隐约窥见它往日的巍峨,如今即使倒了,也叫人不得不仰视。
“先进哪一座?”皈依者翘首问。
聆听者把这七座老墓从北到南看一遍,指了指中间最高最大那一个:“就从‘国王’开始吧。”
他们进去了,进了墓门点燃火把,沿着粗糙的石阶往下走的时候,皈依者发现这些阶梯被清扫过:“是禁欲者和苦行者,”他指着脚下,“明天再来,我们得小心。”
聆听者在阶梯两侧的墙上发现了壁画,剥蚀得厉害,只能看到一些赭石的线条,从画面大致的构图看,像是歌颂马克西米利安大公一生为主、为主的子民所作的奉献。
弄火者不看、也看不懂这些,一个人率先进入墓室,刚从浅浮雕着天使送子图的窄门拐进去,就听他悚然大叫了一声:“啊啊!”
皈依者和聆听者立刻往下跑,在最后一级台阶上,看见他丢了火把坐在地上,手指颤颤地指着墓室的北墙:“有……”他惊叫,“墙里有东西!”
聆听者侧耳去听,并没听见什么:“是风声吧,”他拉他起来,“你太紧张了。”
“不,真有东西!”弄火者想了想,“像是……翅膀扇动的声音,”他激动地形容,“巨大的、有力的翅膀,扇动起来那种声音!”
皈依者捡起火把塞到他手里,冷冷地说:“那就是风声。”
弄火者不信,死盯着北墙,可再怎么盯,他所说的那个声音也没有出现。
墓室和地上的建筑比起来矮而小,还有地下水不时滴落,正中是一具开了封的石棺,阳刻着圣徒雕像的棺盖半掩着,聆听者照着看了,里头是空的。
“什么都没有。”皈依者耸耸肩。
“走吧,”聆听者不死心地拿火把把整个墓室晃了一圈,“天快亮了。”
他们转身,弄火者嘀嘀咕咕地抱怨,说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