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熬的汤》第51章


周末,我趁公车回到以前念高中的母校。
小风的周年祭,萧海进了T大;萧海的周年祭,又会发生什么?我有些奢望地思量着。
三年了,用一年的时间看他们相爱,一年看他们死亡,再一年为他们哀悼……
下了车,我在旁边的便利店里买了一盒POCKY,我挑的是据萧海所说小风最喜欢的杏仁味。尝了几口,我开始感慨小风的厨艺那么经典,他的口味却是让人不敢恭维。
因为是周末,没有学生来上课,学校里大门紧闭,我丢掉还剩下半盒的POCKY,翻墙进去。教学楼都锁上了铁门。我绕到篮球场,对着空无一人的篮球场发呆。已经太久太久没有来这里,周围的景致显得熟悉而又陌生。
我想起有一年春天我在这儿教小风打篮球时的情形。那天,我们投篮到黄昏,直到天边泛出淡淡的一两盏星光。
小风一手抱球一手高高举过头顶。“皓,听说人死了以后会变成星星,你信吗?”没等我回答,他微笑着继续说,“如果真是那样,我一定会变成最亮的一颗。”
自大狂!我丢给他一个白眼。
“……那么,无论是谁只要想起我的时候,一抬头就能看到我……”他明媚的微笑蓦地有些黯然,光与影在他的脸上交织着,“……不过估计那时未必会有人想念我。”
“当然,那时都一大把年纪了,大家各自忙着准备后事。”我没有听懂他话中的深意,顺着他的字面意思往下说。
那个傍晚,我高二,他高一,距离他认识萧海还有两个夏天。
脑中忽然跳出一个奇怪的字眼——孽缘。每每有孽缘出现似乎一定会有一个面容沧桑弯腰驼背的老妇人拍着大腿惊呼“冤孽啊……”
我不懂,为什么倒过来念,“缘”就成了“冤”?
孽缘是什么?错误的爱情吗?相爱有错吗?还是说没有结局的爱情都是错误的,都是孽缘?那么我和唐雨也算是孽缘吧。可是,如果爱情只能靠结局来判断对错,这个世界未免冷酷得有点荒唐!
斜倚在歪倒30度的树干上,我抬头看天空。大白天,没有星星。反正时间还早,我闭上眼睛享受短暂的静谧。
耳边是风嬉戏在树叶间的沙沙声。我睁开眼睛,最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秋风拂过,一阵黄叶飘落,纷纷扬扬下了一场叶雨。不远处空旷的足球场上,有两个人拥抱在一起。似乎感觉到我的注视,他们扭头看过来。那是我毕生难忘的两张脸。
“小风,你们……”我难以置信地走上前,即使是南柯一梦也好,我但愿这个梦永远不要醒。
小风似笑非笑的平静稳住了我几乎泛滥的情绪。
“小风,你好吗?”
“我很好。”小风戴着帽子,挽住他身边萧海的手臂,露出拽拽的微笑,仰起头大声说,“我当然很好。只要是我楚亦风想得到的,即使是幸福,又有何难?!”
我一怔,随即跟着笑了,上前拍拍他的帽檐,像是感慨,又像是自言自语:“幸福就好……”
树叶落在我的脸上,轻微的触动惊醒了我。我看看手表,十二点。时针和分针完美地贴和重叠。想起梦中的画面,美的像个童话。
最后的最后,我才明白,小风只是单纯地希望身边的人幸福。我既高估了他,又低估了他。
是啊,想要幸福又有何难,何必顾虑那么多?
我想我应该快点找敏儿说清楚——在我还没有伤她更深之前。
漫无目的地望向车窗外,公车行驶到F大附近的时候,我难以致信地看着一晃而过的那一对男女。我忽然笑出来。老天真会捉弄人啊。
路边,凌锋紧握着身边人的手,而敏儿则像颗向日葵般昂起头来迎接他的目光……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和谐,勿庸置疑,甚至我觉得如果跳下公车跑过去打扰他们,会有深深的罪恶感。
然而,换作上个学期,她是不是也会这个样子,仰起下颌,用微微发亮的眼睛注视着我呢?而我应该也是用那样略带宠溺的眼神回望,并缓缓将唇瓣无限温柔地覆上她的额头……
敏儿说过,凌锋太黑了,她喜欢斯文白净的男孩子。凌锋真的白回来了,脸像女孩子似地白里透红。
敏儿说过,凌锋和我一点也不像。他虽然很可靠很可爱,但是远不如我有魅力哦。可事实是,她似乎彻底改变了她的审美观。
“凌锋,你八岁时晚上在床上画中国地图的事我从来都没有说出去,我自问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呢?”我问。凌锋这小子从小循规蹈矩,坚决不触动任何政治问题,他自创浇灌的中国地图里竟然还有台湾。可是就这么一个老实人却接二连三地抢我的女朋友,我认为实在有必要第二天骑车去T大把他揪到偏僻角落深入探讨一下我和他是否有什么不共戴天的仇隙。
他飘过来个虚弱的眼神:“堂哥,我对敏儿是认真的。”臭小子倒挺老实,进衙门放屁——不打自招。
我问他:“那她呢?你觉得对得起她吗?”
“是唐雨她先提出分手的,她说很抱歉,她真正喜欢的人不是我,”凌锋有些害羞地摸摸脑袋,“其实,一开始只是觉得她很酷很有型,才追她,到底是不是喜欢她,我自己也不是太清楚……”
那一瞬间我想哭又想笑,可还是狠不下心去责备。这种心情,很奇怪吧。
告别凌锋,我踩着自行车晃晃悠悠从T大回到F大。
睡了一觉,时间好像隔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脑袋一片混乱,却没有太多的悲伤。
终于知道为什么《云中漫步》里的基诺?里维斯在发现自己的老婆背叛自己时会是那么轻松释然的表情。心,另有所属。我始终还是把敏儿当成妹妹。
Waiting(等待)
老二有一次看到凌锋和敏儿在一起成双入对,吓得跑回寝室向我告密。我随随便便应了一声。
“老大,你已经知道了?”
我点点头。后来偶尔也看见过他们一次,笑着和他们打招呼时,他们会露出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敏儿还是管我叫皓哥哥。或许一开始我就应该是她的哥哥,也只能是她的哥哥。
硕士生研究方向,我最后决定选T大的汽车电子,而不是F大的微电子。
老二知情后惋惜地直摇头:“老大,真是搞不懂你。我看那个可乐老头,从大二开始就对你垂涎三尺,也算是痴心一片,没想到你在最后把他一脚踹开。”
“拜托你别说得那么难听好不好。他的确很想收我做研究生。但是。那叫’求才若渴’,懂不懂?我选T大是因为我喜欢汽车电子,T大的汽车系又是全国屈指可数的。这叫‘人各有志’,懂不懂?”累就一个字。
凭着我的交际能力和一流口才,我很容易就和T大的教授混熟了。两人惺惺相惜,他认定要收我做研究生。所以即使我在面试时不小心口误把JTAG接口四个控制线TCK、TDO、TDI、TMS中的TMS说成TMD,他也没有太在意。
一切顺利,面试通过。教授笑得脸上会招蜜蜂:“皓然啊,我很看好你的。剩下半年多空余时间,你以后每天最起码八小时泡在实验室里,算是预热,先熟悉一下专业知识……”
先礼后兵的笑面虎,算我看清你的真面目!
大四流行一种说法:保研的是猪一样的生活,找工作的是狗一样的生活,而考研的则是猪狗不如的生活。因为按常理保研都闲的很,寝室大会3:1的投票接结果决定以后由我一个人负责所有寝室内务。老二更是夸张地吃喝拉撒都摊上我。
我一边愤愤地擦着玻璃窗一边控诉:“几个没良心的,别忘了每天是我猪大爷在收拾这个猪圈照料你们!”
老四考研,想向通信方向发展。偏偏难得的考研专业课讲座和他的政治补习班时间重叠。于是作为闲人的我又责无旁贷地替老四去听课。提前两个小时到,占第一排的位子,用MP3录音,还要照抄老师写在黑板上的笔记。
陌生的老师在讲台上侃地唾沫横飞——函数的希尔伯特变换,变换两次,与原函数相反;变换四次,变回原函数……
突然有了很奇怪的联想。这些日子,我在网上听说过唐雨的零零碎碎的消息,她利用假期几乎游遍了整个欧洲。我和她能否像希尔伯特变换一样回到那个断点,重新开始?
回到寝室打开QQ,等到深夜她才上线。
“白石,裸奔啊,你!”
我愣了。她怎么一上来就这么打招呼?
“你的qq 形象里只穿了条内裤。”
“还不算全裸,何况我身材好,不怕曝光。”
“呵呵,你的言词很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
“流行,流行。”
“哦,特例独行,佩服!我最近在忙考试,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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