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蛊情觞》第4章


碧儿紧跟着悄声说,小姐,就走了?您还没跟他说上一句话哩。我哪里好意思再回头?碧儿又说,那您是否中意?中意的话就给我一样东西,我去交给他,叫他择日来提亲。我停下来想了想,摘下指上所戴紫金碧玉指环,细细地系在手帕上,又细细地绾上一个同心结,叫碧儿送过去,也不等她回来,就上轿先行回府。 
随后的几日,我就在羞涩与喜悦,焦急与憧憬交织中慢慢地度过。 
正文 第四章 伊焱 
适才的惊鸿一瞥,让我看见了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孩子。虽然她一身侍女打扮,虽然她用手帕掩住了半边脸,让人不得见其全貌,但她那窈窕娉婷的身段,那脉脉含情秋水般的明眸,和那银玲般的笑声,都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是谁?为何来此? 
她突然而去,正如她突然而来,就像偶然吹来的一阵风,刮过宁静的湖面,在我心里荡起了一圈圈涟漪,但也正如风拂静湖一样,很快就风平浪静了。是的,她的确比阿奴美些,娇媚些,可是,她取代不了阿奴在我心中的位置。 
可是,我为什么会对她如此胡思乱想呢?而恰恰是刚才,我还在为思念阿奴而痛苦。难道,我真的是一个不仁不义的负心郎? 
“公子。公子?”我猛地回过神来,才发现面前又出现了一个女孩子,也是一身侍女装束。她问道,敢问公子高姓大名,哪里人氏,贵庚? 
“在下伊……姚焰,姚县人氏,正值弱冠。请问姑娘何以见问?”“刚才那位美丽女子姚公子可看见了?那正是我家小姐,她对公子很是倾幕,因而不顾千金之体,来私会于你。”那侍女说着,递给我一个玉指环,系着一方红罗帕,绾着个同心结,“喏,这是我家小姐托我给你的信物,公子如有意,可择日到兵部尚书李晋府上提亲便是。”兵部尚书李晋?哼!就是那个害我全家的李晋?我心中火起,正欲将手中指环掷地,猛的想起,那李晋怕我报仇,府中防范森严,如今他的女儿有意于我,我何不……嗯,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可以让我轻松靠近仇人的好机会。 
我满脸堆笑地送这位名叫碧儿的侍女走,碧儿临上轿时还回头嘱咐我,公子,千万莫辜负了我家小姐的美意呀。 
我连连拱手作揖并点头,心里却突地想到了阿奴,竟对自己产生了一种厌恶感。 
阿奴,我该怎么做?…… 
正文 第五章 阿奴 
也是一个有月亮的夜晚,我终于见到他了。 
他的面相依然是那样的英俊,只是,他瘦了些——是因为想我吗?我多么希望他是呀。 
我犹豫着该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在京城,在这样的环境里去见他,我该怎么说,我该怎么做呀? 
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庭院中舞剑,姿态是那样的轻盈,那样的潇洒,月光很静很静,我藏在门后面窥视着他,依稀可以听到双剑合璧的龙吟凤鸣之声——这是龙凤和鸣吗?!那晚他曾告诉过我,龙凤和鸣是龙凤剑的最高境界,只有一个心底很纯净的人,才能练到这样的境界。他说,他心里藏了太多的仇恨,他做不到心无杂念,也就注定练不成龙凤剑的最高境界。现在,他竟然练成了,是不是说明,他已经是一个很纯净的人了,他的心里已然没有任何杂质了呢,包括仇恨?包括爱情?包括我? 
我发现,我先前的想法是多么的可笑多么的可怜呀——我居然会傻到以为他瘦了是因为我。在他的心里,仇恨永远是第一位的,现在他连仇恨都可以放下,又何况我,一个无才无德的乡野小女子呢? 
可是,他的身形越来越缓慢,剑招越来越凝滞,龙凤的清吟也杳然不闻,剑势也越来越沉重不堪,倚在门后的我,竟然感觉到心胸突地窒闷起来,一阵紧似一阵。不好,伊焱的剑招已乱,剑气已浊,我分明能感觉到他的心里,似乎在进行着激烈而痛苦的挣扎。 
只见寒光一分一跃,那柄凤翔剑就破空而去,当的一声插入庭柱之中。伊焱以剑拄地,跪了下来,哇的一声,竟喷出来一大口血! 
焱哥哥!我叫道,身形急动,几乎和声音一样快地到了伊焱身边,我扶起他,问道,你没事吧,焱哥哥!一见到我,伊焱先是一惊,然后满脸痛苦的表情竟然完全舒展开来,他一把丢下龙吟剑,抱住我,叫道,阿奴,是你吗?我不是在做梦吧?是你吗?阿奴! 
我拼命地点头,焱哥哥,是我,是我,是你的阿奴来了,这是真的。你不是在做梦!看到我眼中泪花在月光下一闪一闪,伊焱抬起他的手,给我揩拭着。我呜咽着说,焱哥哥,你是在想我吧?我知道,你一定会想我的!可你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想我啊?你为什么不保重你自己呀?呜呜…… 
我费力地把焱哥哥往房里搀,他绽放着笑意,嘴角那一抹鲜红的血迹,似乎让他的笑容更加灿烂。他吞吞吐吐地说,阿奴,是我不好,我不应该…… 
我急忙说,焱哥哥,你别说话,会耗费真气的。你听阿奴说吧,你好久没听到阿奴说话了是吧?你想听吗?焱哥哥? 
“我想听……”三个字刚一出口,伊焱就一头栽下去了…… 
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暮春的上午,又回到了春花烂漫的山谷,回到了那间散发天然木香的小屋,我的焱哥哥,又一次静静地躺在床上,我给他拿脉,喂药,熬粥,他的呼吸逐渐平稳,我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我暗自摸了摸怀里的绿色蛊瓶,我知道,我再也不需要用它来换取焱哥哥对我的爱了。 
他全身已经被血和泥弄得很脏了,我从木箱里找出了另一套衣服,想给他换上。我轻轻解开他上衣的搭扣,一样东西却骨碌碌地从他怀里滚到了地上。 
那东西外面裹着一方红罗帕,散发着一种淡雅的香味,这样的罗帕,只能是女人的,我该不该打开它呢?我犹豫着,还是摊开来看。 
那东西,赫然是一只錾金碧玉指环,罗帕上还有一个同心结! 
这指环,曾经戴在哪位贵家小姐的纤纤玉指上?这同心结,是哪位贵家小姐的巧手绾就? 
罗帕上还有一首诗,我只依稀认得两句,“山茶未开梅半吐”和“倩人呵笔画双眉”,就是这两句,我也似懂非懂,但我听过汉张敞为妻描眉的故事,画眉,是寓以夫妻恩爱之意,难道焱哥哥心中已有了别人? 
不,不会的。焱哥哥不会丢开我而转爱别的女人! 
他的龙凤剑俱在,他没有将凤翔剑给他人,证明他心里还有我? 
可是,我记得他原先有一个水晶双鱼扇坠的,却到哪里去了呢?我在木箱子里找,我在他房里找,我在他身上找,可是,没有,扇坠不见了。 
哼,不消说,定是给了新相好了。 
难怪你的剑招乱了,剑气浊了,难怪你内心在挣扎,原来是喜新厌旧,爱富嫌贫哪。 
他有了玉指环,红罗帕,画眉诗,又怎么会把一个乡野女子的小小香囊放在眼里?我的心里一时像打翻了酱铺,五味杂陈,分不清是悲,是怨,是妒,是怒。 
我不顾千难万险地来找你(我在来京城的路上,差一点被一伙山贼抢上山去呀,你知道吗),我不顾女儿家的体面来爱你(如今,我再也没有脸回去见爹爹和哥哥了),而你,却背着我爱上了别的女人。我这样的不顾一切,最终换来了什么? 
换来的,唯有恨! 
我掏出了怀中的黑色蛊瓶,顶开了瓶盖,那一刻,我竟是出奇的平静…… 
正文 第六章 月华 
姚焰!你这个混蛋!你竟然敢不来提亲?!碧儿你说,他怎么这样不识抬举?我很恼怒,这么多天了,姚焰这家伙竟然一点儿声息都没有,莫讲是提亲,作为新科武状元(听我母亲说,他中了状元还多亏父亲力排众议,因为他没有在朝中打点),他却连恩师的门都没踏过! 
碧儿!你去看看,他死了没有!没死就把他给我拿来! 
这…… 
这什么这?!快去呀! 
半晌,碧儿回来了,她果然带回来一个人(准确的说法是,那个人押着她来的),那人蒙着面纱,一进得房,就用匕首抵住了我的脖颈。 
不是姚焰,是一个女人。 
这女人身着土布衣服,并不是很漂亮,但天生一副我见犹怜的小身段,粉面含春,不怒自威,尤其是那一双眼睛,纯净清澈,如果说其中含有杂质的话,那只能是恨,一种刻骨铭心的恨。 
那是对爱人的恨,作为女人,作为同样怀春的女人,我能体验到那种恨。她,不过是我的情敌。 
这样想,我反而不紧张了,虽然她的匕首只要稍动一动,我就会香消玉殒。 
我先发制人,说,这位姑娘,我知道你是为姚焰的事来的。但这也并非什么深仇大恨呀?何以刚一见面就动刀动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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