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贝壳》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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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手煞车!”“什么是手煞车?”珮青天真的问。
梦轩告诉了她,她依言放下了手煞车,然后调整了排档,梦轩警告的说:“这是自动换档的车,油门可别踩得太重,当心车子冲出去煞不住,万一冲了出去,赶快放掉油门,改踩煞车,知道吗?”“我试试看吧!”珮青说。
车子发动了,珮青胆子小,只敢轻轻的踩著油门,双手紧张的紧握著驾驶盘。但是,车子出乎意料之外的平稳,在宽阔的街道上滑行。看到那样一个庞大的机械在自己的驾驶下行动,珮青高兴得欢呼了起来:
“看!我居然能够驾驶它,我不是一个天才吗?”
大概是太得意了,方向盘一歪,车子向路左的安全岛直冲过去,慌乱中,她把方向盘急向右转,车子又差点冲进了路边的田野里,梦轩大喊:
“放油门!踩煞车!”好不容易,车子煞住了,珮青惊得一身冷汗,白著一张脸望著梦轩。梦轩一把揽住她,拍著她的肩,又笑又说:
“真是个好天才呵!”珮青惊魂未定,犹疑的说:
“刚才是不是很危险?”
“其实没有什么,”梦轩说:“你的速度很慢,顶多只会撞坏车子,不至于伤到人,学车最危险的一点,就是该踩煞车的时候,心一慌就很容易误踩油门,只要你把油门和煞车弄清楚,冷静一些,就没关系了。来吧,继续开!”
“你有胆量坐我开的车子呀?”珮青问。
“为什么不敢?”梦轩拂开她面颊上的头发,对她深深微笑。“即使撞了车,也和你死在一块儿?”
“呸!干嘛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梦轩笑了,说:“怎么你有时候又会有这种多余的迷信呢?”
“我不怕谈到自己的死亡,但是很忌讳谈你的。”她凝视著他的眼睛:“如果我失去了自己的生命,顶多不过进入无知无觉的境界,假如失去了你……”她垂下眼帘,低低的说:“那就不堪设想了。”“哦,珮青,”他拍拍她的手:“你放心,你不会失去我,永远不会,我是个生命力顽强的人,上天给我一个健康的身体和坚强的心,为了要我保护你,我会是一个很负责的保护者。”她对他静静的微笑,好一会儿,他振作了一下说:
“好了,继续开车吧!”
她回到汽车的驾驶上,在那杳无人迹的公路上,来回练习了将近一小时的汽车驾驶,深夜两点多钟,才回到碧潭的小屋里。对碧潭这幢静谧温馨的小洋房和那占地颇广的花园,梦轩为它题了一个名字,叫作“馨园”,取其温馨甜蜜而又处处花香的意思。走进屋里,梦轩说:
“你猜怎么?在度过这样丰满的一个晚上之后,我非但不疲倦,反而一点睡意都没有。”
“我也是。”珮青说。“我想写一点什么,”梦轩坐在沙发里,用手托著腮。“我现在有满胸怀的感情和思想,急于要用文字表达出来。”
“为什么不立刻写出来呢?”珮青坐在梦轩脚前的地毯上,头倚著他的膝。“你已经有很长久的一段时间,什么都没写过了,来吧,你写,我在一边看著。”
“你会很厌气的。”他抚摸著她的头发。
“我不会,”她慢慢的摇著头。“只要在你身边,我永远不会厌气。”他们走进了书房,珮青为他铺好纸,放好笔,没有惊醒老吴妈,她用电咖啡壶烧了一壶咖啡。咖啡香弥漫在室内,和窗外传来的栀子花香揉和在一起。珮青坐在梦轩的对面,双手交叉著放在桌上,下巴放在手臂上,安安静静的张著一对痴痴迷迷的眸子,一瞬也不瞬的凝视著他。她的眼光搅散了他的思想,他不由自主的放下了笔,和她对视了起来。黎明慢慢的爬上了窗子,曙光照亮了窗帘,梦轩仍然一字未写,握著珮青的手,他说:“我知道了,人在过分的幸福和满足里,是写不出东西来的,所以,许多文艺作品都产生在痛苦里,许多作品表现痛苦也比欢乐来得更深刻。”
“因为人不容易忘记痛苦的事情,”珮青说:“却很容易忘记和忽略幸福。”他们在天已透亮的时候才上床,枕著梦轩的手臂,珮青轻声的说:“梦轩,我想见见你的孩子。”
“哦?”梦轩有些诧异。
“你知道我不会生育吗?”
“是吗?”“是的,但是我很喜欢孩子,我一直梦想自己能成为母亲,而且……”她叹口气:“我多么想给你生一个孩子,他一定会综合我们两个人的优点,是我们爱情的纪念,将来他再生孩子,他的孩子再生孩子,我们爱情的纪念就可以永远不断的在这个世界上传下去。”“哦,”梦轩笑著说:“你说得多么傻气!”
“我可以见见你的孩子吗?”她再问。
“当然,我过两天就把他们带来玩,不过,他们是相当顽皮的。”“我会喜欢他们!”她担心的说:“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喜欢我?”“他们善良而天真,他们会爱你的,没有人能够不爱你,珮青。”“真的?”“嗯。”她满足的微笑了,翻了一个身,一样东西从她的睡衣里滚了出来,是那粒紫贝壳。在她病中。她总是摩挲玩弄这粒紫贝壳,已经被她摸得十分光滑了。握住了它,她甜甜的说:
”噢!紫贝壳!”阖上眼睛,她立即睡著了,睡得很香很沉,那粒寸刻不肯离身的紫贝壳还紧握在手中。梦轩没有马上入睡,回过头来,他望著她。她唇边有著满足的笑意,熟睡得像个孩子。他看了很久,然后,自己的唇轻轻的贴向她的额,低低的说:
“珮青,你不知道,我是多么多么多么的爱你呵!”紫贝壳29/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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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婵是个很容易把一切恶劣事实都抛开不管,且图跟前清静的女人,她一生最怕的是操心和劳神,即使有极大的悲痛,她大哭一场,也就算了。所以,她倒也是个很能自得其乐的人。她生平所遭遇过的最严重的事,就是父母的相继去世,但是,丧事既有姐姐、姐夫料理,她也就像接受一件必然的事情一样接受了。自从父母去世到现在,真正让她痛苦的事,就只有梦轩和珮青同居这件事了。
她接受了这件来到的事实,就如同她接受任何一件事实一样。最初,梦轩的抚慰平息了她的伤心,可是,梦轩变得经常不回家了,由每星期回来三四次,减低到回来一二次,她才发现问题的严重。她对梦轩的感情是朦朦胧胧的,像小说里描写的那种可以让人生,可以让人死的感情,她从来就没有产生过。她认为男女到年龄就结婚,是一种必然的事情,丈夫对于她,就是一种倚赖,一种靠山,一种伴侣,和孩子们的父亲而已。但是,她害怕被遗弃,害怕孤独,害怕演变到最后,梦轩会要和她离婚,以便娶珮青。增加她这种恐惧心情的,是三天两头就带著一群孩子来拜访她的陶思贤夫妇。
陶思贤觊觎梦轩的财产和事业,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许多人生来就会原谅自己的失败,而嫉妒别人的成功,陶思贤就是这样。尤其当他的生活越过越困难的时候,梦轩的财产就更加眩惑他了。虽然,他每个月都或多或少可以从梦轩那里弄到一些钱,但是这些小数字是满足不了一颗贪婪的心的。当他最初发现梦轩另筑香巢的时候,他以为抓住了他的把柄,可以得到大大的一番好处,没料到梦轩完全不受他那一套,竟和盘向美婵托出,而干干脆脆的拒绝了他的要求,这使他不止老羞成怒,简直达到怀恨的地步。梦轩既然不能听命于他,贡献出自己的财产,就一变而成为他的敌人了。这天晚上。他们一家五口又“阖第光临”了梦轩的家。正像陶思贤所预料的,梦轩没有回家,而去了“馨园”。美婵正烦躁的待在家里,和孩子们胡乱的发著脾气。看到了陶思贤夫妇,她的精神似乎振作了一些。但,当雅婵第一句话说的就是:“怎么,梦轩又不在家呀?”
她就按捺不住,立即眼泪汪汪了。招呼他们坐下,孩子们马上和孩子们玩到了一块儿,美婵拭了拭眼泪,叹口气说:
“他现在那里还有在家的日子!”
“你就由他这样下去吗?”陶思贤问,燃起一支烟,觑眯著眼睛,注视著他的小姨子。奇怪著以她那样丰腴的身材和白皙的皮肤,怎么挽不住一个男人的心?何况她唇红齿白,丝毫未见老态,和雅婵相比,她实在还称得上是个美人呢!
“不由他这样下去,又怎么办呢?”美婵绞著她的双手,像个无助的孩子。“美婵,你得拿出点主意来,”雅婵说:“瞧吧,他遗弃你就是时间问题了!”“事实上,现在还不等于已经遗弃了美婵,”陶思贤和太太一唱一和。“一星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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