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云吟》第25章


天哪!到底是他的生命乱了套?还是本来就得重回“正轨”,依循他应有的宿命而走?!
没空去想了,依依是生是死?他的心焦虑得快要烧爆了!
“我去找依依!”他再也无法听三舅“教训”下去了,转身就跑。
“爹!”葛凤姝惊慌叫道。
“放心,他会回来的。”葛政安嘴角撇出一抹冷笑。“谅他不敢成为败家子。”
第九章
柳树青青,溪水潺潺,冬日脚步尚未来到这个小村子;晴空蔚蓝,日头高挂,晒红了在屋前嬉戏的孩童笑脸。
“姐姐姐姐姐……”两岁的好儿弯着小肥腿,兴奋地乱跑。
“不让好儿追到。”几个小姑娘东躲西窜,故意缓下脚步,等好儿跑近了,又笑着跑开。
“哥哥哥哥哥……”好儿笑呵呵地转了个方向。
“嘿!追不到!好儿抓不到!”两个五岁的双生哥哥像两只蝉儿,飞扑到庭前大树,手脚并用爬了起来。
“抓哥哥!”好儿一蹦一跳,努力伸长胖嘟嘟的小手,却是怎样也构不着哥哥们,干脆抱住大树,拿手脚猛蹭树干,想学哥哥当蝉儿。
“好儿,八姐姐帮你。”十岁的瓶儿跑过来,抱起好儿,将他举得高高的。
“啊哈!”抓到了!好儿小手掌一拍,摸到了哥哥的脚。
“哇!八姐姐,你不能这样啦!——小哥哥滑下树干,大声抗议。“你们每次都帮好儿抓鬼。左儿,我们不要跟她们好了。”
“好儿,你是男生,过来。”左儿拉来好儿,三个小男娃手牵手站在一起。“我们是同一国的,不可以跟女生好喔。”
“好儿,你瞧这是什么?”六姐姐叶儿从门边小凳拿来一只圆滚滚的小玩意儿,摇了摇,肚子里头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虎虎虎……”好儿笑咧了小嘴,立刻倒戈,跑到姐姐们那边去,抱住那只用布缝制的黄黑条纹相间的小老虎。
“啊!”左儿右儿互看一眼,他们个头虽小,却是不能示弱,为了维护男生的尊严,他们必须……“冲啊!”
“搔你的痒!”四个姐姐左右开弓,包抄两个小男娃,八只手往他们的胳肢窝搔去,笑嘻嘻地道:“看左儿右儿还不乖乖听姐姐的话!”
“哇呵哈!”左儿右儿不战而败,在姐姐们的怀里笑得打滚。
“呵呵!”好儿见状,也拿小指头搔着小老虎,一见到屋子里走出一个更大的姑娘,立刻摇着小老虎,咚咚地跑了过去。“五姐姐!”
“还在玩呀,准备吃饭了。”星儿抱起好儿,及时将小老虎从他的小嘴里救了下来,笑道:“别咬坏老虎耳朵了,那可是大姐帮你缝的耶,找不到这样的布了……咦!那是谁?”
一个陌生姑娘站在小径边,简单的蓝棉衣裙,背着一个奇+shu网收集整理大包袱,地上放着两只用红绳编结牢固的坛子,还有几块像是布匹的油布包裹。
“大姐姐,你找谁?”她抱着好儿过去询问,莫不是迷路了?
少小离家老大回呀。
柳依依热泪盈眶,望着日思夜想的家乡景物,看到新盖的屋宅,见到弟妹活泼玩耍,她的心在激荡,久久无法平抑。
她找谁?回到了故乡,为的就是找回自己啊。
千山万水,终于回家了!
“你是星儿?”她哽咽地问道。
“是啊,你怎知道我的名字?”十三岁的星儿惊讶极了,这个大姑娘跟她们一样有着蜜色的肌肤,圆圆的大眼睛,粗黑的发辫,还有跟二姐三姐四姐很像的小嘴儿,难道是爹娘一直盼着的——
“你是沟儿大姐?!”
柳依依泪水夺眶而出,点了点头。
“大姐回来了!”星儿赶忙放下好儿,朝后头激动地大叫道:“别玩了,大姐回来了!”
“大姐回来了?!”六个孩子吃惊地跑了过来。
“大姐姐!虎虎虎!喜欢!”小好儿举起小老虎,笑呵呵地给她看咬得松坏了的老虎耳朵。
“好儿!”柳依依蹲了下来,流泪抱住好儿肉肉的小身子。
“打从好儿长了牙,就喜欢咬着这只小老虎,晚上还要抱着睡觉。”星儿也不禁掉了眼泪。“大姐,我都忘了你的样子了”
“星儿那年才七岁,最爱牵着我的衣角,跟在我旁边,现在长大了,会烧饭了。”柳依依含泪微笑,摸摸星儿圆润的脸颊。
“大姐!”四个女孩儿一齐喊道。
“让我看看。”柳依依站起身,一个个瞧了过去,凭着记忆,一一念道:“你是叶儿、稻儿、瓶儿、桂儿,你们还认得我?”
稻儿用力点头。“爹娘天天在饭桌摆上一双大姐的筷子,说大姐在外头辛苦干活儿,让我们过好日子,不能忘了大姐喔。”
“沟儿!”柳条偕同妻子从打谷场回来,惊喜地看着那个亭亭玉立的人儿,忙摇着身边的人。“孩儿的娘,沟儿回来了!”
“是沟儿?!”柳大娘睁大了眼睛,顿时红了眼眶。
柳依依乍见爹娘,再也止不住泪水。六年不见,娘的头发灰了,眼角有皱纹了,而在娘的眼里,她的女儿是否也变得苍老了?
“爹,娘。”她颤声喊了出来。
“沟儿长得这么大了!”柳大娘拉着大女儿的手,巴巴地瞧着她。“比娘还高了,你出去的时候还只是稻儿这么大呀,呜呜,长大了……”
“娘,我好想你。”柳依依跪倒娘亲脚边,放声大哭。
好想家!好想娘!好想家乡的一切!纵使宜城是个五光十色的花花世界,也比不上家乡的青山绿水啊。
由懵懂而成长,由无知而看尽人生,由天真而情窦初开,宜城带给她欢笑岁月,却也留下更多的悲愁,不堪回首。
再多、再深、再痛的伤害,全在娘亲温柔的抚慰里,得到了安歇。
“沟儿,起来呀。”柳大娘泪流满面,轻拍女儿的背部。
“娘,娘,呜呜……”柳依依只是号啕大哭。
“沟儿,我的乖女儿啊,呜呜……变得这么漂亮了。”
“沟儿瘦了。”柳条感伤地看着女儿。年初见面时,仍是一张圆润欢喜的脸蛋,怎地现在清瘦得像支竹竿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沟儿,娘盼着你呀。”柳大娘扶起了她,流泪道:“本想过了端午,你就回来了,后来听说侯家老爷出了事,娘好生担心你……”
“爹,娘,是我不好,我想回来的,我早该回来的……”
“回来就好。”柳条抹抹眼睛。“叶儿、稻儿,你们快去茶水铺喊盘儿、鹿儿、柴儿、土坎回来。呜,我们一家终于团圆了。”
星儿忙拿袖子抹泪,开心地笑道:“我再去洗米烧菜,做出一顿大大的团圆饭。”
“大姐好爱哭喔。”左儿蹲在地上,好奇地敲敲大姐带回来的大坛子,那儿从封口边缘透出了浓浓的麻油香味。
“会不会被人欺负了?”右儿不解地看着哭得好不伤心的陌生大姐。“爹说,我们是家里的大男人,要保护姐姐耶。”
“喔,右儿我知道了,我们又多了一个姐姐要保护了。”
“保护大姊姊!”好儿抱着小老虎,笑呵呵地挤到两个哥哥中间。
“好儿也要保护哥哥喔。”这个家好像都要由小的保护大的耶。
“呵呵!”好儿笑得好灿烂。
深冬严寒,空荡荡的睡房冷清得令人直打寒颤。
“少爷……”
“出去。”侯观云躺在床上,开口就赶人。
“少爷,外头程实油坊的江掌柜找您。”丫鬟赶紧禀告,免得他又要摔枕头被子。“您要见他吗?还是我去回了他?”
“哦?”江四哥来找他?侯观云抹抹脸,抓着床柱坐了起来。“你请他等等,我这就去。”
丫鬟快步离去了,他却还是摊坐在床上,毫无起床的力气。
与其说没力气起床,不如说他不想起床,只想赖在床上醉生梦死。
起来又如何?外头有三舅撑着呢,他只要在家当个少爷就好,当有需要时,再以侯家主子的身分出面。当然喽,他完全不必去折冲樽俎、调和鼎鼐,自有长袖善舞的三舅帮他打理得好好的。
可他不懂,为什么今年的秋收稻谷老往三舅的谷仓送呢?
咚!他又倒了下去,头一沾枕,备觉昏沉,恍恍惚惚陷入了梦乡。
待他悠悠醒转,心头突地一惊,猛然跳起,江四哥还在等他呀!
“哎啊,头发好乱,依依……”他的手抓在头上,心情陡然一沉。
依依不在了。
他像个游魂似地起身,缓缓踱过幽暗黑冷的睡房。
依依何在?幽冥永隔?抑或远在他乡?有谁能给他一个答案?
他去衙门查过,那尸体的特征根本不像依依,可仵作告诉他,人溺死了都是一个肿胀模样;他不信,跑去乱葬岗掘尸体,尸体虽烂,但骨架那么大,绝对不是娇小可爱的依依。
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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