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于十七岁》第19章


他们手牵着手,一步步走着好像走过了百年时光。他们的爱,被镌刻成永恒。他们脸上的微笑是如此的幸福。一切阴霾都在阳光下消散,属于他的仇恨和他曾经犯下的罪好像都被宽恕原谅。
而至于夏缪沙,只要能拥有爱人的爱,他情愿放弃一切。
阳光为伏尔甘编织着金色的花环,那是来自于神的召唤与祝愿。伏尔甘不信神,可这一刻,他情愿信仰一切。漫漫长夜被光芒照彻,他看见了属于自己的未来与希望。他的嘴角微微向上勾起,好像回到了他的十七岁,他轻轻哼着歌谣,柔曼而忧伤,像失去的时光绵长伤感。
这一切,美的就像错觉。夏缪沙感到一阵恍惚。深红色的血在他眼前一闪而过,五彩斑斓的甜蜜在他眼前停留。如果着就是幸福,他情愿在爱里醉生梦死。

教堂古老的钟声是来自天国的戒音,在恋人的耳边沉沉的响起。
恋人们携手走上枯荣堆积的石梯,走过荒芜破败的时光。走进古老的教堂。五彩的玻璃窗闪着迷离梦幻的光,一如晨曦,一如黄昏,一如世间的一切美好。
走廊尽头,低着头扫地的神父抬起头看着他们,愣住了,低声念着‘天使’。他已白发苍苍,垂垂老矣,可是,在无限接近死亡的那刻,上帝却派天使来到他身边,他的眼里涌出的泪,滴落在地上,在尘埃里开出透明的花。
夏缪沙和伏尔甘看着彼此,相视而笑。他们早已在甜美的错觉中迷失,丧失了自己。阴冷绝望一同舍弃,从今往后只有爱相随。
他们走着,走在石头铺成的地板上,走到神父面前。两旁的座位空无一人,阳光却从不缺席。璀璨的阳光勾勒出伏尔甘的轮廓,他金黄色长发,他清澈湛蓝的眼眸。他微笑柔和似水,就像是神坛下最受宠的天使。
他们走到神父面前,只是站着。他们并不奢求什么永恒的承诺,他们只是在追寻现世的美好。他们站在这里,就好像逃离了命运的宣判,也逃离了仇恨,逃离了绝望。
神父按着圣经书低声祈祷着,没人能听清他在说什么,他的声音早已融进空气,达成了与神的交流。他乞求着神能祝福他们,能怜悯一切世人。
眼泪从恋人们的眼中涌出,闪着晶莹的光,朦胧了眼眶。又像是蔷薇上挂着的晨露,转瞬消散。光芒暗了下来,教堂了一片阴沉死寂。
伏尔甘的脸上被一片阴翳笼罩,他不知被什么迷惑,在甜蜜的幸福中沉溺了那么久。而最终,他也醒过来了,撕破了黑暗的阳光再次被黑暗笼罩,绝望不会放过他。他不相信神,他的世界不会存在神的光。他行走的地方就是地狱,而他就是恶魔。他会用仇恨来祭奠他逝去的生命。
他转头看着夏缪沙,笑意阴冷,像幽绿的沼泽,缠住旅人的脚,夺去旅人的生命,化作幽暗的滋养。夏缪沙沉默着,没有回过头去,只是望着前方,他感到一阵阴冷的绝望,他不敢回头,仍旧维持着微笑,他怕回过头去,一切的美好都会被残忍的毁掉。
夏缪沙的脑海里闪现着陌生的场景,他看见他举着刀,指向一个人,他的刀落下来,砍在那人身上,炽热的血喷了他一脸。阴冷的欲望在他生命里复苏,世代相承的恶在他的骨血里萌芽。其实从见到伏尔甘那刻起,他的生命就开始向着一个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
只是命运是先于他们而存在的,命运不会为他们而改变。人生从来不是希冀的实现,而是命运的实现。沉重的车轮滚动,那是上帝的磨盘,磨得很慢,却磨得很细,绝不会放过每一个微小的生命。这是人与生俱来就背负着的痛苦与原罪,他们无法改变,甚至也无法问为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将接下来会有巨大的转折,然而强迫症又犯了,一定要把这一章填满,写些什么呢,爸爸说梳头,我又加了教堂。过渡章。
磨盘的比喻来自月亮与六便士。
第18章 糜香
暗淡的云沉沉的压下来,是神降下的惩罚。幽绿的液体从地狱涌向人间,在大街小巷流淌。那样灰暗,却也那样绮丽。这里满是罪恶,这里没有救赎。就像是绝望的□□。
藤蔓缠绕着灰色的城堡,滑腻的青苔布满石阶。乌鸦在天上飘着,不分昼夜的歌唱。曾璀璨美丽的花朵落在地上已经溃烂不堪,散发着恶臭。
花园里的蔷薇开了。花瓣层层叠叠炽热如火,缓慢的燃烧。而绚烂之下,却无比安静,如沉静绛玉,散发着妖异的光泽。那花红的妖异,深红色液体仿佛要从汁液饱满的花瓣上滴下来,化做血滋养着土地。永恒不息的开放。那是□□的,罪恶的色彩,同样也充满着诱人犯罪的魔力。就像是伊甸园的苹果,人类苦难的开始。
蔷薇下散发着沉沉恶臭,臭气化成红色的因子在空气中漂浮。那是罪恶的味道。良知和纯洁已经腐败变质,发出恶臭。最忠诚的天使已背叛神,亲手沾染罪恶,投向地狱。恶在世间横行,善被恶摧毁,恶在更大的恶中泯灭。
蔷薇的芬芳引夜莺在这里歌唱。它唱了一夜,深红色血液从它纤细美丽的脖子里涌出,它再无法歌唱,可是它还是想歌颂这蔷薇的美丽。它像受到某种神秘力量的蛊惑,心甘情愿的为美献祭生命。它渺小的身躯刺在了蔷薇刀锋一般锐利的刺上,刺的很深。它挣扎着,为了让刺在心里刺的更深。痛苦的尽头,是一种甜美的绝望。夜莺的歌声在蔷薇边萦回不散,像是绮丽的香氛在空气中漂浮。【夜莺与玫瑰】

夏缪沙醒的很早,他踩在松软的土壤上,一步一步的走着,脚印很深。他闻到一股粘稠馥郁的馨香,开始还很淡,像一根五彩丝线引着他朝房子后面走去。愈往前走这香气就愈浓郁清晰。那诱人的芳香里混杂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恶臭,就像是肉体腐败的味道。
夏缪沙皱着眉头走上前去,被眼前那树蔷薇吸引。那花绽放的妖异,硕大的花朵好像是张开的血盆大口,吞噬着生命。他的花园里种着很多花,热爱花园的母亲闲暇时常常在花园里劳作,只是那时的情景已经随着母亲的音容笑貌一同淡忘了,再不留痕迹。
他走近了,他看见蔷薇花上的那只夜莺。他第一眼看到它美丽光洁的羽毛时,他还以为它只是在花上睡着了,它的睡颜如此美好安详。直到他看见滴落的血液,它才发现这只美丽的鸟儿是把自己刺死在花上。它一定是艳羡花的美丽,想和这树蔷薇永远在一起。
这种美丽而绝望的姿态,是对于爱的极致献祭。触动了夏缪沙心灵深处的隐痛。这是一种同病相怜的痛。那时候,不知有没有人来收敛他已经死去的灵魂。他捧起鸟儿,抚摸着它光洁柔亮的羽毛,体会着它已经死去却又刻成永恒的生命。
他用手在蔷薇花下,挖出一个浅浅的坑,想将这忠贞的鸟儿下葬。他想着这只夜莺真是幸运,能在葬在心爱的花下。他在这只夜莺身上,看见了自己爱至尽头,一无所有的绝境。
泥土像是活了一样,搏动着,吹着泡,鲜血从地下涌出,沾湿了夏缪沙的手,夏缪沙惊住了,像触电一般猛的收回手。区区一只夜莺不可能流那么多血。夏缪沙被可怕的猜想吓到了。
他拿起插在土里的锹,一锹一锹的挖了起来,深红色泥土板结成块,越往下,泥土的颜色就越深,好像挖穿了城市搏动着的心脏,涌出的炽热血液。他挖到了一个深红色线头,他接着挖下去,把麻布袋挖了出来。
他颤抖着解开系着麻布袋的绳子,罪恶的秘密在他眼前展现。恶臭从麻布袋的开口处飘了出来,令人阵阵作呕。夏缪沙好不容易克制住丢下袋子转头就跑的欲望,又看见了袋子里裸露出来四分五裂,死不瞑目的脸。那张脸已经被划花了,看不清面部特征,表面的皮被割掉,裸露出暗色的骨肉。
黑色的虫子从袋子里飞出来,得以重见天日。白色的蛆爬满了骨架,从尸体的眼眶里钻进去,又从尸体的嘴巴里钻出来。这是一具已经重度腐烂的尸体,死了好久,被埋在地下,还么来得及完全腐烂。这是蔷薇花妖艳盛放的秘密。
夏缪沙终于忍不住,掩住嘴吐了出来,吐出胃里粘稠的酸水。他感觉自己的头脑已经无法正常运转。只是真像已经摆在他面前,他已经不用再思考。
人就是伏尔甘杀的。
无论他在怎样自我欺骗,也无法改变这个板上钉钉的事实。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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