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于十七岁》第20章


人就是伏尔甘杀的。
无论他在怎样自我欺骗,也无法改变这个板上钉钉的事实。这些天睡前下了药的牛奶和甜美的亲吻,一幕幕在他脑海中闪现。他的心情有些许复杂,知道爱人没有背叛自己,他本应该欣慰,只是没想到爱人给了他一个更大的惊喜。
他觉得自己无法呼吸,也无法继续爱下去了。他无法想象,爱人那优雅纤细的手是怎样握起刀子,刺入一个活着的人的胸膛。他也无法想象爱人如何冷静的一锹一锹挖起土,将尸体埋葬。
他的爱人到底有多少秘密。爱人勾起的嘴角之下到底埋藏着多少绝望。在他没来巴黎之前,爱人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些问题像巨石一般压在他的心头,他感觉自己沉沉欲坠。
他眼前闪过一片黑暗,过往就像胶片电影一般在他眼前回放。只是这胶片在岁月中已模糊不清,看不清面孔。他感到自己阴暗的欲望血一般从回忆里渗出,渐渐充溢着他的躯体。隐隐有一种兴奋在他心底复苏,这一切,如果能由他和爱人一起完成该有多好。
爱人的罪,就由他一起去背。爱一个人,就是接受他的所有,包括癖好和罪恶。在很久以前,夏缪沙就已经死心塌地的爱上了伏尔甘。他把生命和伏尔甘连在一起,如果剥离,就像是鱼离开水,不能独活。他只是要去弄清一些事情,关于伏尔甘的过去,也关于他自己。

亲爱的伏尔甘:
见字如面。
请原谅我不辞而别。但请你记住,这只是短暂的离别。离开你,我活不成。十年前,我遇见了你,在你的书上。遇见你的那天,和遇见太阳,遇见大海一样值得纪念。我用无数幻想勾画你的样子。只是你比我所能想到的,要美的多。你妙不可言,你是世界上一切我所能想象到的美好。
我的肉体,我的灵魂,我的一切都将永远属于你。只是在此之前,还有阻碍挡在我们彻彻底底的爱之前。这一切都该由我来解决。
不久,我会归来,带着一刻赤忱的心,带着永恒的爱,来献祭我的生命。我希望,你会等我。我妄想,你像我爱你一样爱我。
永远爱你的夏缪沙

那封信摆在餐桌上,用玻璃花瓶压着。夏缪沙走的很急,他放下信就离开了他曾经的家。
伏尔甘坐在桌边,看着那封信,眼神暗了下去,嘴角下垂着,冷若冰霜。那张信上,字写的很潦草,墨水无意间滴落,洇湿了纸。他一字一字的读着,他脸上的寒冰渐渐消融了,他的嘴角勾起了淡淡的微笑,阳光照了进来。他的笑意愈发残忍,撕破永恒的阳光,带来一片阴翳。
他怎么能不开心,这是他苦心经营的别致复仇。他读完信的那一刻,已经可以确认少年完完全全的属于自己。自己用蜜糖喂着的小兽终于长大了,可以经受住长久的苦难与折磨。
命运的转盘开始滚动了,甜蜜消弭不见。仇恨一直与爱如影随形相伴相生。有光的地方,就会有阴影,那是爱背后长痛不息的恨。
他以为自己预见了一切,只是没有想到,他自己也深陷在这绮丽禁忌的爱中了。他无所畏惧,只是因为自己没有什么在好失去,而如今,他却拥有一份独属于他的爱,被他忽视。被他放进黑暗,终将颓败溃烂。

在伏尔甘看见信的那一刻,夏缪沙已经离开了巴黎城。
去时和来时一般轻装简行,只是带着一颗装满着爱与希冀的沉甸甸的心。
阳光再无法升起,撕破如夜一般的黑暗白昼。再没有什么希望,美好的事物都随着阳光一起消弭。只是夏缪沙仍朝着太阳的方向走着,就像是向往着光的伊卡洛斯。没有太阳,也就没有炽热的阳光能晒化他翅膀上的蜜蜡,晒化他用爱编织的翅膀。
只是这纯白的羽翼,这年轻赤忱无所畏惧的爱,最终会随着溃烂的肉体与心一起沉入绝望深海。
现在的少年还一无所知,他不知道他将死于十七岁,死在最美好的年纪。从此他的生命就被刻成了永恒,炽热的爱与恨交织,支撑着他的皮囊在世间行走,走向虚无。
作者有话要说:
伊卡洛斯的隐喻大家应该都熟悉。不自量力的奔赴与追求。
少年的魅力。
第19章 哥哥
大地洒落一片金黄。麦子低垂着头,在田里招摇。海浪翻腾不息,涌来腥咸干涩的气息,混着成熟的甜美与馥郁。人生短暂,只是这一季接着一季的麦子,一年接着一年的海浪,都是永恒。
哥哥夏洛特正坐在门口,面对着那片金黄色麦地与蔚蓝的海。他隐隐约约看见了小路的尽头冒出一个人影,他想站起来,只是已经无法站起来了。他低下头,咳出了一口血,咳在他肮脏不堪的手帕上。他的肉体已经快要走到生命的尽头,和死亡相拥而眠。
他在二三十岁之间,就已度过了他的一生。衣香鬓影的巴黎,风华正茂的少年。从今往后他的余生,都将活在曾经的阴影里。
其实,他并不觉得可惜,也没有伤痛。在离开巴黎的那刻,他就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就如他所愿,他的灵魂葬在了巴黎。所以此刻他毫无挂念,而支撑他活到现在的唯有他的弟弟和他。。。。伏尔甘
而今弟弟也快要成年,他背负着的责任也就到了尽头。一切一切也就只有伏尔甘。他此生无法再与他相见,也无法再回巴黎,甚至,连那一声对不起都无法亲口对他说出口。这是他唯一的遗憾。
弟弟站在他面前时,他看见弟弟好像成熟了很多。只是他的眼睛已经看不清了,他招呼着弟弟‘坐,坐。’
夏缪沙愣了一下,转身坐在哥哥身旁的土地上。他侧着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哥哥夏洛特。他不知道,在他离开的短短几个月里,到底在哥哥身上发生了什么。他为何如此苍老,如此憔悴。他所有的质疑都憋在了心里,说不出口。
夏洛特好像哭了,浑浊地泪水顺着脸颊涌了出来。他坐着,那本书依旧抱在他的怀里。即使他已经无法再看见细密微小的文字。只是那一切,无论是故事和修辞,他都已经深深刻入脑海。
夏缪沙忍不住低声问了起来‘哥哥,你认识伏尔甘吗。’根本不是疑问,而是肯定,是话题的引子。
夏洛特转过头,用朦胧的眼睛看着夏缪沙,然后他沉重的点了点头,只是他的嘴角浮现出了轻盈的微笑,一如一个垂垂老矣的人回忆起他明艳的青春时光,他没有说话。突然,他愣了一下,抬起头‘看来你见过他了’
夏缪沙点了点头,只是哥哥看不见。
夏洛特接着说了下去‘见到也好,见到也好。’看不见,却使得他的听觉变得更加敏锐。敏感如他,早已听出了弟弟语气里的爱与宣告。有一个人代替自己爱着他,照顾他,总是一件好事,对吧。
他的眼泪冉冉留下来,顺着脸颊,湿透了翻开了书页。他前世到底是犯下了怎样的罪孽呀,他本想自己一个人默默忍受背负。这些年暗无天日的悲苦生活,对他来说就是一种赎罪。他本以为,到他死的那刻,所有的罪孽都会赎清。只是不曾想那罪孽会以这种形式转嫁到弟弟身上。他此生最爱的人将伤害他最疼爱的弟弟,这对他来说无疑是最沉重的折磨。
夏缪沙轻轻擦着哥哥的眼泪,低声说‘对了,我看见了妹妹。’
夏洛特在狂悲和狂喜之间跌宕。只是他不会知道,自己的妹妹也爱上了伏尔甘。他们兄妹三人一脉相承的罪恶与惩罚,无法改变的撕心裂肺的爱,却都指向了同一个人。那个天使,那个恶魔。
‘关于伏尔甘,你还知道些什么吗’夏缪沙看着哥哥渐渐平静的情绪和脸上溢出的微笑,接着问道。
夏洛特愣住了,伏尔甘的一切他都知道,甚至现在的伏尔甘就是他一手创造的,只是他又如何能说出口呢,这是他本以为会带进坟墓的秘密。只是那伤疤又被夏缪沙亲手揭开了,鲜血淋漓的伤口撕裂在眼前。
夏洛特感到心头一阵抽搐,这是他的罪。这是他阴郁的骨血,这是他背负着的原罪。其实他的罪,真的只有冷眼旁观而已吗他微笑着,笑的残酷,他拿着锐利的刀子冲着自己的伤口一刀一刀的割下去。他对别人残酷,对自己却更加残酷。弟弟想知道的,他告诉他好了,反正他会知道一切,不如自己亲口说出来。
‘他刚来巴黎的时候,是我给了他一切。也是我毁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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