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于十七岁》第33章


伏尔甘的眼神里闪过了一丝迷惑,显然是不认识他了。回忆早已灰白凋零,只有刻骨铭心的爱情依旧明艳如新。是啊,永远是这些锐利鲜明的色彩支撑我们活着的,平平淡淡只能是三流的话本,而不会成真。
只是在回忆中还是一闪而过那人的身影,小心翼翼在身后跟随。只是伏尔甘的脸上依旧是平淡如常。
医生感觉无比震惊,他感到自己生命的意义却在最重要的人眼里不值一提。但是同时他沉重的罪恶感也放了下来。他感受到自己得到了神的救赎。他终于赎清了所有罪恶,重新获得了坐在上帝身边的权利。
是啊,只有爱人才会对你所经受着的疼痛感同身受。只有爱,是背着上帝建立起的最隐秘的联系。这是人类的原罪,这是人从伊甸园堕落的开始。由爱生恨,爱生万物。
后来老板叫来了医生,夏缪沙被紧急的送往医院。在一场慌忙的营救之后,夏缪沙终于脱离的危险,伏尔甘一直陪在旁边。感受着陌生而甜蜜的煎熬。
第31章 守候
暗淡的晨光里漂浮着阴郁的颂歌,光线在乳白色的晨雾中呈现丝一般的质感,织就密不透风的网,笼罩在爱人们的身上。
关于无望的爱与未来。
伏尔甘没有睡着,睡眠对他来说不是必需品。他可以在昏沉的黑夜里独坐到天明。他低下头,凝视着爱人的脸。爱人的脸色呈现出一种失血过多的灰白,只有浅浅的呼吸喷薄出一片病态的红晕,昭示着爱人还活着。爱人长长的深栗色头发上,昨夜流下的血结成了痂。爱人纤细的颈子上缠绕着层层叠叠交叉错杂的白色纱布。
他攥住爱人的手,爱人的手上也紧紧缠绕着纱布。他想起昨晚医生的话,自己的少年可真是好运,逃过死劫。他想自己也真是好运,有一个值得自己爱的人越过层层荆棘只是为了站在自己面前。

一双轻柔温软的手轻轻叩击着房门。伏尔甘以为是护士来检查伤口,于是走过去开门,门前站着的,是他未婚的妻子。伏尔甘的眉头皱了起来,毫不掩饰的厌弃。
他站在门口低声问道‘你来干嘛’双手锁着门框并没有想让艾米丽进来的意思。
兀地,两行泪水从艾米丽的眼里涌了出来,她眼神凄迷的看着伏尔甘,声音里是掩饰不掉又像是可以流露出的哀凉‘我来看看自己的哥哥,不可以吗’
昨天夜里她就从被她买通的马夫那里得到了消息,她的丈夫和她的小哥哥一起出去了,不知怎么的,小哥哥的喉咙就被划破了,生命垂危。她一夜未眠,静候黎明的到来。她的忧虑与担心却是混杂着一种狂喜与希冀的。
她并不担忧小哥哥的生死,而是担忧此事之后,小哥哥会把伏尔甘从自己的生命里彻底的抢走。只是她的担忧在她的狂喜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她暗地里希望小哥哥就这样长眠,然后伏尔甘就从此属于她一人独有。
伏尔甘并没有理由去阻止艾米丽,毕竟她的夏缪沙的亲妹妹。伏尔甘完全有理由相信她绝不会伤害自己的哥哥。只是伏尔甘转过身走到夏缪沙窗前时,却没留意艾米丽脸上泛起的那一丝阴冷的微笑。一个女人为了爱,为了自己丈夫,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艾米丽的小腹已经高高的隆起了,她坐到椅子上的时候已经显得笨拙困难。她低下头凑近小哥哥的脸,温热的唇靠在他的脸上很是亲密的样子。只是不会有人看见她脸上的冷淡与疏离,她的梦再一次幻灭了,她感受到小哥哥微弱的呼吸。可是抬起头是,她的微笑依旧明艳动人,没关系的,她依旧可以让他死。
她转过身看着未婚的丈夫,冲着他笑,笑意清浅,温婉柔和。深栗色发丝垂落在她脸上,勾起她玲珑精致的轮廓。就像是圣像中走出的圣母。只是她也直到,她再怎样妩媚,再怎样神圣,她的爱人依旧不为所动。
‘我怀孕了。’她柔和的声音却如一把钝刀,撕裂了黎明的纱。
伏尔甘点了点头,他的眼神暗淡阴沉,如一潭死水,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他的嘴角勾起了挑衅一般的微笑,等着艾米丽继续说下去。他以为他说的无非了戒除婚约一类,因为他根本想不到。
艾米丽也笑了起来,笑意阴狠而残酷,透着淡淡的冰冷薄凉。她的嘴角勾起了刀锋一般锐利的弧度‘是你的。’
空气静了下来,好像在一瞬间凝结成冰。伏尔甘笑出了声,如风铃清响却带着嘲讽的意味,仿佛艾米丽在说什么荒诞无稽的笑话。他根本不可能拥有孩子。
艾米丽一直等着伏尔甘停下来,然后静静的看着他,无悲无喜的平静开口,声音里是掩饰不掉的自嘲‘你还记得你抱着小哥哥回来的那个夜晚吗你喝了一杯酒。第二天醒来是不是感到头痛欲裂,是不是想不起那晚发生的一切你是不是也在疑惑,因为你很少入眠。你难道就从来没想过这是为什么吗’
早在第一次见到伏尔甘起,艾米丽就感到自己爱上他,无可救药。往后余生,注定为他而生而活而死。她的少女时代,她的善良与纯真,就这样转瞬即逝,不见踪影,她的生命就在那一刻停止了。这是她一生的罪孽,也是她一生的福祉。
她感到伏尔甘的生命在自己的体内无时无刻的搏动着,她感到无比绝望,无比幸福,她感到两种对立的矛盾情绪在她的骨血里并存。她之后所做的一切,都那般冠冕堂皇,冠上了爱与神圣之名。爱一直是这般自私。她的余生都在错误,只是没有人会告诉她怎么活才是对的,她已经活的太孤独了,太累了。
她转身离开飘然若清风,只是留下的却是污浊。
伏尔甘看着艾米丽离去的背影,他的眼神里却是无比沉郁的衰老苍凉。他感到属于他的美酒被打翻了,却散发着一种苦涩的醋味。他还记得他第一次见到艾米丽的样子,倒在血泊中,那样脆弱,却那样美好。他救起她,是因为他在她身上嗅到了同类的气息。其实他本没有准备伤害他,他只是像借助她的爱,完成他的复仇。
只是命运就像是精密的仪器,一旦开始运转,就永无法停止。直到分崩离析,腐烂溃败。

这些天艾米丽也常常陪在她的小哥哥身边,她收起了怨毒与仇恨,换上了柔和的微笑。她就像是一个天使,人间的阴翳好像永无法玷污她的眼眸。她的轮廓,又闪现着一种圣洁的光,一种母性的光芒。
夏缪沙醒来的那刻艾米丽正坐在他的眼前,声音柔曼而低沉,浅浅的念着一首韵律优美的诗歌。
这些天来,夏缪沙时而清醒,时而模糊。他已经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他梦见母亲坐在她身旁,念着柔和的诗歌,也梦见他尖锐的刀子刺破父亲的喉咙。他醒来时,时常放声大笑,有时也低声哭泣,陷在一种荒茫的癔症中无法自拔。
他身上的伤口渐渐恢复,只是他灵魂上的裂痕永远无法弥补。他已然陷入了一种疯癫,他的情绪不再受他控制。之前发生的种种,已然恍如隔世。
有一次难得他清醒过来,看见坐在他旁边的妹妹,他挪动着嘴角想挤出一个微笑,只是颈上锐利的疼痛让他做不到。妹妹笑起来,笑容明艳而单纯。
他看着妹妹单纯的笑容,好像回到了妹妹牵着他的手拉着他一同出游的那段时光。只是他无法忽视妹妹渐渐隆起了肚子,恍如隔世的记忆在他的脑海中苏醒,他想起了妹妹与自己爱人的婚约。他的心里翻涌起一阵酸楚与愧疚。
妹妹着递给他一支削的很钝的铅笔和一卷纸,让他可以写点什么。他一阵恍惚,这是自己毕生的追求,怎么连自己也给忘记了他感到一种淡淡的酸楚,他一直求而不得的灵感就在这时降临在他的身上。
像是无名而阴暗的神握住他的手,写着超越他存在本身这一概念的文字。那些文字不属于他自己,在他写出他们之后,好像就变成了这个世界真实存在的一部分,拥有自己的生命,无法毁灭,无法剥夺。
他偶尔清醒时,他就用写作来发泄自己痛苦的情感。他很享受这种状态,好像能放空一切。喷涌的情感与安静的状态,他就这样走上了难得的巅峰。他的嘴角微微向上弯起,只是笑意满是苍凉。就在一年之内,他好像就走过了百年沧桑。他年轻的皮囊里,住着一个苍老的灵魂,风华不再,岁月凋零。
再没有什么能激起他情绪上的波动,爱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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