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包里的单人床》第12章


“这么多年来,你是唯一在他身边出现的女人。这样好的男人,已经很少了。”
“所以你喜欢他?”
她望了我一眼,无法否认。
她的高傲和任性,好像在剎那之间消失了。
“我和姐姐的感情本来很好。”孙米白说,“父母在我十岁那年离婚,姐姐跟妈妈一起生活,而我就跟爸爸一起生活。妈妈是个很能干和聪明的女人,但是离婚的时候,她选择姐姐而放弃我,从那时开始,我就跟我姐姐比较,我什么都要比她好。结果,我读书的成绩比她好,追求我的男孩子比她多,我长得比她漂亮。可是,她得到秦云生,而且她死了,死了的人是最好的。”
“是的,云生说,死亡和爱情同样霸道,我现在明白他的意思了。”
“你是不是很喜欢他?”孙米白问我。
我没有回答她,这是我的秘密,也是我的尊严。
“他也好像喜欢你。”她说。
我不敢相信。
“五年来,你是他第一个带回家的女人。”
“是吗?”
她望着我说:“其实你也不是很讨厌。”
“你曾经觉得我讨厌吗?”我反问她。
“云生喜欢你,不代表他爱你,他永远不会忘记我姐姐,我和你都只会是失败者。”
本来我已经打算放弃你,但是孙米白的说话,反而激励了我。
“你可以忍受在他心中的地位排在我姐姐之后吗?”孙米白冷冷地问我。
“云生不是说过,死亡和爱情同样霸道吗?死亡和爱情的力量是一样的,我可以给他爱情。”
“我可以为他死。”孙米白倔强地说。
“他不再需要一个为他死的女人,他不可能再承受一次这种打击,他需要得失一个为他生存的女人。”
那一刻,我很天真地相信,我可以用爱改变你。
苏盈
伪装,只是一种姿态男人伪装坚强,只是害怕被女人发现他软弱。
女人伪装幸福,只是害怕被男人发现她伤心
第三节
云生:
在法兰克福,已经是第三天。
早上起来的时候,星星在微笑。我忘了告诉你,我把你送给我的星星带来了,贴在酒店房间的天花板上。因此,无论这里的天气多么坏,我仍然能够看见星星。
今天的气温比昨天更低了,我把带来的衣服都穿在身上,脖子上束着那条有星星和月亮的丝巾,你说过好看的。
坐电车过河时,雪落在我的肩膊上,我本来想把它扫走,但是,想起我的肩膊可能是它的抱枕,它想在融掉之前静静哭一会,我就让它。
在展览馆里,我忙碌地在每个摊位里拿布料样本。
展览馆差不多关门时,我去找阿芳,她已经不见了。本来想找她一起吃晚饭,我只得独自回去酒店。
为了抵御低温,我在餐厅里吃了一大盘牛肉,又喝了啤酒。这是我吃得最多的一天。
饭后不想回房间,便在酒店的商场蹓跶。
其中一间精品店,是一个德国女人开的。
我在货架上发现一盏灯。
那是一盏伞形的玻璃罩座台灯,灯座是胡桃木造成的。灯座上镶着一个木制的年轻女子,女子坐在灯下,手里拿着针线和一个布造的破碎成两份的心。
上了发条之后,女人一针一线地缝补那个破碎的心。
太令人心碎了。
破碎的心也可以在孤灯下缝补吗?
我看着她手里的针线,差点想哭。
“要买吗?”女人问我。
我苦笑摇头,告诉她:“我没有一颗破碎的心。”
“那你真是幸运。”女人说。
我奔跑回房中,是谁发明这么一盏灯的?一定是一个曾经心碎的人。
愈合的伤口永远是伤口,破碎的心也能复原吗?我才不要买一件看到都会心碎的东西。
我躺在床上,一直睡不着,不知道是因为吃得太饱的缘故,还是因为那个在孤灯下缝补一颗破碎的心的女人。我爬起床,换上衣服,走到大堂。
精品店里,那盏灯依然亮着,女人凄然缝补着一个破碎的心。
“改变主意了吗?”德国女人问我。
“不。”我又奔跑回房中,我还是不能买下它,我承受不起。
忘了它吧。
那天晚上,孙米白离开之后,我告诉自己,我不会放弃你。
我舍不得放弃。
爱情总是有个最高消费,我还不曾付出最高消费。
“你曾经试过追求男孩子吗?”我问惠绚。
“我不是说过我不会喜欢不喜欢我的男人吗?”她一边计算这天的收入一边说。
“怎样可以感动一个男人?”我换了一个方式问她。
“那得要看他是一个什么男人呀。”
“如果像康兆亮呢?”
“他吗?很容易。给他自由就行了。”
“给他太多自由,你不害怕吗?”
“当然害怕,正如今天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跟什么人在一起。但是,我知道他无论去了哪里,也会回家,我也不会过问,我给他自由,他才肯受束缚。
要得到,就要先放手。”
但是,你跟康兆亮是不同的。
放手,可能就会失去你。
我在布艺店里为你缝第四个抱枕。
“有女孩子追求你吗?”我问徐铭石。
“一直都是女孩子追求我。”他笑说。
“真的吗?连周清容也是?”
一提起周清容,他就变得沉默。
“告诉我,那些女孩子怎样追求你?”
“对一个男人来说,那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况且那些女孩子现在都很幸福。”
“那就是说你当天拒绝了她们啦?”
“有一个女孩子,我一直都觉得很对不起她,她是我的中学同学,她的成绩很好,上课的笔记都是她替我做的,每次考试之前,她也预先告诉我哪些是重点,考试时,甚至故意让我看到她的答案。”
“可是你不喜欢她?”
“她写了一封信给我,我没有回信,一天,她跑来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对她,我忘了我跟她说了些什么,总之,那件事以后,她就转校了。
我一直有点内疚,很多年之后,她突然来找我,告诉我,她现在很幸福,我才放下心头大石。”
“也许她并不是真的幸福。”
“不是真的?”徐铭石不大相信,“那她为什么要这样说?”
“如果她已经忘记你,根本不会来找你,然后特意告诉你,她现在很幸福。”
“你是说,她那时并不幸福?”
“也许她是幸福的,但是她的幸福缺少了你,就变成遗憾。当然,遗憾也是一种幸福,因为还有令你遗憾的事。”
“但是她当时看来的确很幸福。”
“幸福难道不可以伪装的吗?”我做出一个幸福的笑靥。
“也许你说得对。”他苦笑。
我用一幅淡黄色的格子棉布缝了第四个抱枕给你。拿着抱枕,我才有藉口找你。
我把抱枕放在医院,他们说会交给你,然后,我和徐铭石飞去青岛,准备酒店开幕。
别怪我,是惠绚教我的,想得到一样东西之前,首先要放手。所以,我放手,希望你收到抱枕之后,会思念我,思念一个只敢送上抱枕而不敢在你面前出现的女人。
在青岛的第四天,我和徐铭石去游览栈桥,那是从海滩一直伸展到海中央的一个亭,名叫“栈桥“。
“你说女人能够伪装幸福,是真的吗?”徐铭石问我。
“为什么不呢?正如男人可以伪装坚强。”
“男人伪装坚强,只是害怕被女人发现他软弱。”
“女人伪装幸福,只是害怕被男人发现她伤心。”我说。
忘了告诉你,在第四个抱枕里,藏着我给你的第四封信,也许是最后一封了。
云生:
如果有一天,我们在路上重逢,而我告诉你:“我现在很幸福。”我一定是伪装的。
如果只能够跟你重逢,而不是共同生活,那怎么会幸福呢?告诉你我很幸福,只是不想让你知道其实我很伤心。
苏盈
回到香港的第一件事,便是看看传呼机,看看你有没有传呼我。在我把抱枕放在医院的那天晚上,你传呼过我一次。
一次,你不觉得太少吗?虽然传呼员应该告诉你我不在香港。
我站在窗前,望着你的家,直到深夜,那里的灯才亮起来。
我拨电话给你。
“你找过我吗?”我问你。
“是的,他们说你不在香港。”
“我到青岛去了。”
“真巧枣“你说。
“什么事?”
“每次你打电话来,我总是刚刚踏进屋里。”
你在这里吃过一顿饭,竟然不知道我为什么搬来这里。
我搬来这里,是因为这里可以看到你的家。
“谢谢你的抱枕。”
“是最后一个了,一张沙发只可以有四个抱枕,太多了就很拥挤。”
“真的不知道该怎样答谢你。”
“请我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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