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土与安息[第一部]》第76章


教堂的主体和两侧的石墙已经全部塌成渣块,独剩一些立柱和石墩框出它昔日的规模,甚至就连这仅存的正面也满是裂缝,好像手指一推就会倒塌的样子。
废土指着墙面二楼的一排巨大的拱形窗框说:“这些地方原来都是有彩绘玻璃的,那种五颜六色的玻璃,透过来的太阳光就也是五颜六色的。”
安息仰着脸看了一会儿,露出神往的表情,问:“不过,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废土缓缓地眨了一下眼睛,说:“我母亲以前,很喜欢跟我讲这些,她曾经居住的那个避难站保留了不少辐射前的资料。”
虽然教堂四周已经根本没有墙壁,但两人还是从教堂摇摇欲坠的正门进去了。
穿过不存在的教堂正厅,一座巨大的黄铜风琴砸在大厅尾端,下面隐约还压着一个十字架雕像,前面立着一个牧师讲台。
不知为何,这个铁质的牧师讲台倒成为了全教堂保存最为完好的一部分,稳稳地立在原地,好像还有谁一直站在那个位置见证着这一切似的。
安息左右溜达了一圈,问:“所以教堂是以前人用来……聚会的地方吗?”
废土说:“对,也是人们祷告的地方,和……神对话的地方。”
安息转过脸来:“神?”
在这个信仰没落的时代,宗教也不可避免地走向了极端,大部分人很快成为了消极的无神论者,也有一小部分走向了狂热的极端,但不论哪一个,也已经和旧日的诸神无关了。
新的秩序需要新神。
但废土上也流行着这样一句话——如果新神有住所的话,那也会是在虚摩提。
毕竟佛教里的“虚摩提”,正是西方极乐的伊甸园,也是如今唯一还被神眷顾着的地方。
废土看着安息站在牧师讲台前,忽然想到什么,问:“你知道教堂以前还拿来做什么吗?”
安息好奇看过来,摇了摇头。
废土清了清嗓子,说:“教堂也用做结婚场地,新人……就站在你站的那个地方,讲台后面会有个牧师,他会问双方同不同意和对方结婚,如果都同意了,牧师就会宣布他们结婚。”
安息脸色亮了起来:“这个‘牧师’好厉害啊,可以就这样宣布别人的关系吗!那我也想做牧师!”
什么东西,怎么会得出这种结论!废土脸上爬满黑线,接着说:“接着他会宣布两人交换戒指,然后接吻。”
“接吻”这一项安息已经很熟悉了,“戒指是什么?”他问。
废土把拇指和食指圈起来,说:“一个这么大的银色小环,套在手指上的,你戴着戒指,这样别人就会知道你已经和……和他人缔结契约了。”
“哦……”安息努力想了想,问:“在手指上套一个圈,不会影响开枪时的手感吗?”
废土一脸“服了你了”的表情,严肃地点点头:“确实是这样。”
两人又顺着原本环绕后花园的回廊立柱逛了一圈,安息还是不放心地看着教堂的正脸,说:“真的就只有一座墙而已啊,看起来随时要倒的样子,会不会砸到人啊。”
废土放眼四望,能见的数公里内根本连半个影子都看不到,好笑道:“你到底在操心什么?”
安息皱眉思索了一会儿,忽然眼睛一亮:“啊!我知道了,你在这别动等等我。”
他快速跑到教堂侧面数十米的地方,废土正想跟过去看他干嘛,却被抬起手挥走了。
安息从腰间掏出一个巴掌大的椭圆,拉开拉环,然后猛力投掷了出去。
废土愣了:“什么!”
他见安息回身下蹲捂住耳朵,也后知后觉地抬手捂住了耳朵。
这款自制手榴弹是炎王教安息做的小玩意儿,威力不算大,但仍然爆发出了震颤大地的轰鸣。危楼仅存的石墙自然经受不住这份冲击,毫无意外地轰然坍塌,飞起的扬尘淹没了火光。
在这人类最高精神文明的实体颓然毁灭的背景下,安息笑嘻嘻地跑到他面前,举起那个手榴弹的银色拉环递给他,说:“戒指,送你。”
废土摘下手套,把拉环套进中指上试了试,有点空。
安息不在意地说:“先揣着,晚上改一改。”
废土点了点头,一句话也说不出。
安息好奇道:“这时候不该接吻了吗?”
废土低头看着他——走了大半天,安息整张脸灰扑扑的,但眼睛又亮又好看。
他一把将安息拽过来搂在怀里,安息纳闷地想抬起脸来看,又被他按住后脑勺塞回怀里。
安息手臂挥舞起来:“唔唔我没法呼吸了……”
他越过安息头顶看着这片废土。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在这里走过太多次。
他竟然从不曾发现过这片焦土也带着别致又极致的美感。
如今,所有的苍凉都成为壮美,所有的壮美都成为庆典。
第五十六章 旅程的终点
安息:“有没有觉得好热啊?”
废土:“你现在才觉得热?”
安息解开前襟用手掌呼扇着脖子,说:“不是啊,不是平时那种太阳暴晒的热,就……比平时还要热。”
废土其实本来已经对白日的高温麻痹了,他这么一说,也顿时觉得燥热起来,但嘴上仍说:“少废话,你别是又想休息吧。”
“才不是呢!”安息嚷嚷道,忽然“咦?”了一声,问:“那是什么?”
废土本抱怨着“又是什么……”也看到了安息指着的东西——地平线的尽头亮亮的,像是什么东西起火了。
他掏出望远镜看了看——远处的地面上好似熊熊燃烧着,颜色如同通红的灯丝,废土纳闷道:“怎么沙子还能着火?”
废土捏着下巴思考——本来预计今天天黑前应该就能到达虚摩提港口的,这一绕路的话……又不知道要耽误多久,于是说:“先走着看看吧。”
两人这便又朝着火光的方向继续前行了半个多小时,灼灼的热浪愈发难以忽视,迎面而来。废土忽然“啊”了一声,摘下呼吸面具皱了皱鼻子,说:“果然。”
安息茫然地看了他一眼,也学着照做,他刚一吸气就被刺鼻的气味呛得叫了起来:“这什么啊!”
废土重新戴上面具,说:“硫磺的味道,那不是着火,是岩浆。”
安息愣住了,半天才问:“岩浆……不是地心深处的东西吗?为什么会跑到外面来?”
废土本想解释,看见安息一脸期待的表情瞬间了然,不抱希望地问:“你想看看吗?”
安息不出所料地猛点头。
走到足够近的时候,便能清楚看见大地的全貌。
岩浆交织出一道道河流,好像什么猩红的刀伤,或是艳丽的纹身,几乎是静态地遍布在焦黑的大地上,把原本单调的黄沙石土修改得面目全非。但其实它们并非静态,只不过因为太过明亮而叫人难以直视罢了。熔岩一刻不停地生长着,带着不容拒绝的蛮横和摧毁一切的强势,一步一步侵占着新的土地,将原本在那里的不论任何东西——不论是一块石头,还是一个生命,都尽数吞噬。表面冷却的黑色外壳又被里面不断滋生的红色浆体缓缓顶开,好像寄生在里面的怪物终于剖开胸口皮肤而出,冲天空发出挑衅的怒吼。
这已经根本不像地球了。
两人戴上护目镜,看着这一幕出了神。
安息问:“还有多远啊?”
废土说:“理论上就快要到了。”
他这样回答后,才想起拿出地形扫描仪和指南针对照——两人被眼前的岩浆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竟没意识到虚摩提已近在咫尺。
望远镜下,已经能够看见天空中密密麻麻的航空艇,规模之大,一路延伸到天际也望不到边。
安息瞧见这幅场面,也不由得兴奋了起来——从大约一年前初次离开避难站开始,他们一直都在朝着虚摩提曲折地前进,而此时此刻,是真的近到能看见了。
安息提议到:“不然别绕了,小心一点,就这样往前走?”
于是两人顶着高温,小心翼翼地在岩浆河流间穿梭,寻找凝却的边缘前行,可刚走出没几分钟,不远处忽然一声巨响——地缝受不住来自地心的压力而爆破开来,喷溅出漫天火花。
废土连忙说:“算了算了,太危险。”
岩浆的亮度叫人根本感知不到天在逐渐变黑,两人绕着地龙崩裂的外沿一路蜿蜒前行,走到肚子都开始抗议。废土一看表才意识到时间已经不早了。
也好在岩浆周围太热太亮,一路上几乎没有变异怪物靠近。
又不停歇地步行了将近一个小时,岩浆咕咕咚咚的声响被渐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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