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身俏新娘》第12章


若说段拂从此讨厌习武是她害的,也有几分真实性,因为她事後又发表了一段颇为中肯的评语。“段拂,凭你这一身文人骨头想学好武功,简直是老和尚看嫁妆——下辈子再说吧!你们段家的独门武功让你来学,那真是猪八戒吃人参果——白白糟蹋好东西!太可惜了。”原本他想“勤能补拙”的,最後也给她评断得信心大丧。
一个男人,尤其是有尊严的男人,总希望在心上人面前表现得像个强人;让心上人感到与有荣焉,是最令男人感到骄傲了。
偏偏,他的心上人喜欢“斜眼”看人。他的长处,她视而不见,他的短处,她牢记在心。有时他不免怀疑,是不是他曾做错什麽,让蝶儿对他嘴坏心冷?因为不记得从何时起,她不再娇语唤他段哥哥,而直接叫他段拂,不高兴就叫他段乌云。
或者,只是单纯的没缘分?不,他不相信。段父有心和“风雷山庄”结成亲家,当时蝶儿和花霞都尚未出世,论年纪,小他三岁的雷洞春应该是第一个被考虑的对象,段父带他来也有要他自已亲眼看一看的用意,若非天意安排,怎会那麽巧,阴错阳差的先见著二庄主,听说了他的苦恼,双方便击掌为誓,指腹为婚起来,教他连选择都没得选择。这不叫有缘分,怎样才算有缘?
但若真有缘,为何两人之间的距离愈来愈远?
他不懂。那麽多女人奉承他,唯独要与他共度一生的女孩不理睬他;那麽多可以选择的对象,他偏偏今生只想娶她。
他用心打造一座筑梦织锦的皇宫要献给她,她依恋的却是户外的山青水秀、湖光竹影,爱听鸟鸣更甚於他的琴音箫韵。
十七年的痴心,到头来,会不会落得了如春梦一场空?
或许是他作茧自缚,自寻烦恼?大多数人都是成了亲之後才开始学习互相迁就,不也双双白头偕老吗?叹只叹他的浪漫性子,向往“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拂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莹柔月光轻照下的浪漫相约,何等喜悦!风蝶影从来不曾赴约,她属猪的,爱睡成癖。段拂痴痴地等待伊人来相约,到最後,结局总是自顾自无言,唯有泪千行!
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迷恋她哪一点?为何能牵动他心弦的一直是她?他真的不懂,只知自已什麽都忍得,忍受她的无礼,忍受她的活泼好动、不安於室,忍受她的天真任性、自比一代英雄,就是不能忍受失去她。
虽然她很吵、很没气质,他依然深深恋慕著她。
这笔情帐该怎麽算?是他傻,傻得死心塌地不肯另择良配?还是她傻,傻得不知珍惜他的百般好处?
朝廷所表扬的是烈女节妇,痴男义夫可有人来称颂?
说出来,只怕赢来一声哧笑。“傻!”
段拂迎风吁叹,愁思在抱,低著眉头拨动琴弦,按捺著一条一条的弦线,一声一声的思量著,好像在述说他心头的苦楚,弦声转为急促,道尽了他心中无穷的情事……突然,绷地一声,断了一根琴弦,他怔住了。
“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他感应到不良的预感,寒意由心底冒上来,他突然觉得天旋地转。
“莫菲蝶儿出事了?”他心中的想法,跑马灯似的转来转去。
冷不防,天外飞来魔音:“可恨啊,琴音恼人眠不得,铁弹射弦,弦断我欢喜。”
段拂乍听愕然,旋即心领神会的低头细看,膝上的古琴琴弦断得奇突,脚边赫然惊见一颗铁弹子,月色昏黄,若非有人提醒,他也不会留意到。
“是谁这样恶作剧,出来!”
段拂恼了。在月娘的拥吻下,只觉被得一身诗意、潇洒与浪漫,即使情愁也是很美丽,这般气氛甚难得,却教恶人硬生生的糟蹋了。
“呵,我不找你出气,你倒先来惹我,怎麽我不过在家里隐居半年,这外边的人全变得不懂礼教,恶人先告状啦!”
声音甜美,口气很大,语意更是傲慢,听得段拂眉头紧锁,起身想发作,却见从天降下一位仙子也似的美貌姑娘,一股气瞬即消弭无踪。看她作少妇妆扮,气质仍像个少女,肤如凝脂,面貌姣好,艳采里微带刁顽神气。
一股邪气写在她的眉梢,可是任何男人只要见到她那楚腰一握、弱不胜衣的清丽身影,便都无法对她太生气,而她显然知道这一点,不免更加恶霸的指著人家鼻子骂。“三更半夜,你不睡觉跑来这里鬼哭神嚎扰人清梦,该罚不该罚?”
“无知少妇,仙乐入耳竟然嫌弃?”
“你才无知到自以为是,什麽仙乐?是噪音!”
段拂大大的不悦了,感到被人拿牛粪抹了一脸似的侮辱。他的琴音名震公卿,放眼江南无人能出其右,今天对牛弹琴,被说成是“鬼哭神嚎”、“扰人清梦的噪音”,是可忍孰不可忍,这小女子是耳朵有毛病,还是他倒楣的遇到音感特差的“风蝶影第二”?
“你是谁?”
若是一般的小户人家,自然没那份耳力,他倒可原谅。
她傲然一笑,摇头道:“我嘛,大名鼎鼎的秦药儿。”
“没听说过。”
“什麽?”发亮的眸子诉说著不满。“儒生无礼,孤陋寡闻,成天只知吟风弄月,哪知天下之大,有个鼎鼎大名的秦药儿。”
“很抱歉,小门小户却夜郎自大的家伙,实在不值得记忆。”
“该死!你竟敢门缝里看人,把人给看扁了。”秦药儿脱口说出她洋洋洒洒的来历。“我爹是一代神医,人称太湖医隐的秦守虚;家姊婚配威远侯杜放鹤,堂堂一位侯爵夫人;我的公公是江南青龙社的大当家;夫君龙湖是唯一继承人。听明白了吗?我就不信在江南,有人的来头比我更大。”
你怕了吧?她好像一只骄傲的孔雀。
“原来如此。”段拂语气热烈。“那麽“白云公子”是你的师叔对不?”
“不错。”秦药儿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小师叔那张冷漠的脸孔和那双洞悉一切的寒眸,心里竟有几分毛毛的,不愿再见。
“太好了,请问他老人家什麽时候光临“风雷山庄”为二庄主治病?”
“老人家?”地暗暗好笑,这书虫大概以为成名人物都已一把年纪了。“你是“风雷山庄”的什麽人?”
“我与二庄主的千金自幼订了亲,他老人家是我的岳父。”
秦药儿挑眉一笑,别过了脸,暗自思忖:看情形,小师叔无意到“风雷山庄”的浑水,他不来倒好,由得我拣这个便宜。此番留言出走,打算重入江湖博得一番名声,怕只怕师兄老公发出“警告逃妻令”,三两天便把我逮回去,那可扫兴得很,不如在“风雷山庄”待一阵子,再取道江北去找姊姊。
她天性中有一股很邪门的特质——利用他人面不改色!她倒是从无害人之心,只不过很擅於挖掘别人的长处加以利用。
“少夫人,”因有求於人,段拂也不得不对小恶女礼让三分。“令师叔“白云公子”可接到音讯,他会来救家岳吧?”
“你若怀疑小师叔,大可另请高明。”这是以退为进。
“不,不。”他语塞了。一位妇道人家敢在树林里栖身,可见胆子大得很,绝非寻常女子,段拂一时不敢小觐。
“你奇怪我只身一人在此地做什麽?”这种老实人的心事太好猜了。
“是有点纳闷。”
“这种浅显的迹象也看不出来,你不是普通的呆哩!”她轻蔑的斜瞟他一眼,使对方不得不信服她的话。“我身为青龙社的少夫人,平素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若非小师叔有所差遣,公婆和夫君是不容我独自外出的。”
“请教他老人家可是劳驾夫人跑一趟风雷山庄?”
“正是,原来你也不笨嘛!”她喜动颜色。“小师叔捎讯来,说他有急事耽搁数日,要我前去知会贵庄一声。”
段拂听了连忙点头,没去想白云公子若是那麽“通情达理”,也不叫白云公子了。“可是……唉,病人可经得起延宥吗?”
“所以他要我来,我在家父身旁也学了十数年。”
学什麽?骗死人不赔命之术?一皮天下无难事之学?她可没有声明,全赖段拂自已自由心证。
她灿著一张笑脸,彷若夜星照亮段拂的心、眼:檄天之幸,若能一举医好岳父的怪病,蝶儿势必对我另眼相看,到时会爱上我吧!
於是,他兴匆匆的引导秦药儿“风雷山庄”,一点都没想到自己正引狼入室呢!
这有一比:睁眼吃黄连——自讨苦吃。
这世上的人,生而不平等,有人贫困潦倒、粮米不继,也有人“不种泥田吃好米,不养花蚕著好丝”,同样生著两只手却不必劳动,闲来没事净转脑袋瓜子,想东想西最後总想到终身大事,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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