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茗而来》第60章


她只是摇头:“我不累,你再睡会儿吧。”
“睡不着了,不如我们出去晒太阳吧?”
“好。”
正准备出门的时候,却没想,钟映洁带着琪琪来了。
扬祁路看到琪琪,弯下腰抱起她,牧茗看得出来他已经有些微微的吃力,可脸上还是笑得不露一丝痕迹。
她不想打扰到他们姐弟俩叙旧,便一个人悄悄退了出去。在走廊上遇到了钟妍,她正好从别墅煲了汤过来,看到牧茗,不由说道:“你去哪?”
“我到外面走走。琪琪和她妈妈在病房里呢。”
钟妍接口:“她们来了啊,那你就快去休息休息吧,瞧你这几天都瘦了这么多了。”
牧茗一个人在医院里漫无目的地晃荡,就是不愿到房里休息。只要一躺下,她就没有办法阻止自己胡思乱想。
她坐在长椅上,铺满晚霞的天空中,云朵染着金灿灿的晕红,傍晚的风轻轻吹过,有树叶被风吹落,原来即使不是深秋,也依旧会有树叶凋零。
她看着如血的夕阳渐渐西下,晚霞渐渐散去,那天空中最后一抹凄艳,美丽得几乎令她无法呼吸。晚风轻轻扬起她的发丝,身后有人取下了她肩头的叶子,熟悉的声音响起:“在想什么呢?”
她转头,看见他正淡淡的笑着:“他们走了?”
“嗯。”
“这么快?”
“我是想来找你。”
他在她的身旁坐下,两个人的影在地面上渐渐拉长。
接下来的几天,医院里的人多了起来。钟侃,扬海坤,还有江念琛都接二连三地来探望他,这些似乎都在预示着什么。扬祁路在病房中淡淡的白光里,面容苍白透明,嘴唇也有些虚弱的淡紫,却为了宽慰旁人,一直柔和的笑着。
她就在一旁怔怔地望着他,心痛如绞。
手术的前一天。
阳光淡淡地洒照进病房,雪白的墙,雪白的天花板,窗外有明亮的阳光。玻璃反出的光芒在天花板上一闪一闪,映得他的面容有种奇异的俊美。
他像是在想什么出了神,异常的沉默和安静。
门又一次被轻轻叩响了,她起身打开房门,根本没有想到竟会是他。郁骏笙站在门外,映入眼底的便是牧茗那蒙着一层薄雾的双眸,他的手指僵硬地收紧在掌心,有着轻轻的刺痛,这刺痛和她眼底渐渐流露的脆弱使他终于做出了决定。
他们三个人难得的一次心有灵犀,牧茗识趣地离开。
偌大的病房里,只剩了他们两个人。
郁骏笙走到窗边,医院的草坪上没有什么人,一眼就能看到牧茗正蹲着身子和几个小孩讲话,他的手指握着窗边的栏杆,然后慢慢地转身,看向扬祁路,说:“既然你已经招惹了她,就不应该半途而废。”
他泛起一丝苦笑,喉咙有些微微沙哑:“不如你带她走吧,说实话,我已经后悔了。”他喜欢她淡定从容、娴静安然的姿态,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先前不顾一切的一厢情愿,她从始至终都可以气定神闲的的置身事外,依旧微笑着纤尘不染。而不是像此刻表面虽是波澜不惊,内心却总是带着丝丝惆怅。
郁骏笙的眼底闪过一阵晦暗不明的火花,然后,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说:“你别忘了,你说过还欠了我很多东西,所以在还没有还清之前,我绝不容许你做逃兵。”
夜里的时候,她不愿回房里睡,他便让她睡到了自己床上。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几乎是以为对方都睡着了,可他们又清楚知道其实谁都不会有睡意。
“牧茗。”他轻唤着她。
“嗯?”
“对不起。”停顿了很久,他才重新开口。或许她本就不该认识他,他也更不该去招惹她。
“什么?“牧茗一惊。
“如果,我是说如果,那么就请你忘了我,到郁骏笙身边去。我希望你幸福。”
“我承认,我是依赖过他,但让我刻骨铭心爱着的那个人,却不是他。所以,只要不是你,我根本不可能谈及幸福。”她咬了咬唇,继续道:“所以,绝对不会有如果。”
即使手术的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三十,亦或更低,她也会陪着他,直到赢为止。
他把下巴搁在她的发间,轻轻摩挲着,然后吻上了她的唇,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吻得专注而眷恋,牧茗将整个身子都抵在他的胸膛上,微微颤抖着。
良久,他才放开她,目光中是近乎痴怔的狂热与深爱。
他说:“牧茗,我想和你一起,慢慢老死。”
“一言为定。”一滴泪水从她的睫毛滑落。
然后屋子里又重归静谧,他们像是真的都睡下了。
第二天。
不复平日的晴天,倾盆大雨倾注而下,铺天盖地。
昏晦的天空中有几只忘记归巢的鸽子,冒着大雨在低空中盘旋了几圈后才匆匆离去。
扬祁路的推床被推了出来,和等候在外面的钟妍,扬海坤不同,牧茗穿着雪白的护士服。她脸上戴着口罩,看不清表情。作为心脏科的护士,戴医生给了她这个特权。
她要见证他昨夜的话。
从这一刻起,她就会陪着他。
一直到老。
只听得外面是哗哗的雨声,然后就看到牧茗尾随着戴医生往手术室去。
手术室的大门缓缓阖上,时间仿似凝滞在了这一刻,所有的一切都静止了。
只余下半空中银白的雨丝,连成一线。
第六十章
上山的路已经重新修过了,牧茗可以直接把车开到半山腰。因为并不是清明节前后,所以人并不是很多,她在路上只花了一个多小时。
她走到坟前,轻轻地把手上的花放了下来,默默地站了好一会儿,小声嘀咕了几句,才转身下山。
回到公寓里,她拿起茶几上的碎纹烟灰缸细细端详,中间有一条极深的胶水印记,仿佛即便是白云苍狗,流年偷换,那段浪漫又美丽的曾经也依旧会漫长地贯穿在他们两个人的记忆里。
可是,他们之间似乎不应该只有曾经,前方的路也许会更加漫长。她从包里取出刚才在商店新买的那个烟灰缸,置于茶几上,换下了先前的这一个。
由于晚上要去饭店参加林立儿子的满月酒宴,牧茗特地换好衣服早早的出了门。刚到酒店,就看到林立满面春风地站在门口,看到自己笑得越发开心,然后向四处望了望,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
牧茗笑了笑:“他出差了。说等等应该会尽量赶来的。”
“那最好,快进去坐吧。”
“嗯,我先去看看干儿子。”牧茗急切地想见到林立生的那个小宝贝。
上个月宝宝刚出生的时候,就对着他们这对预定好的准干爸干妈笑得咧开了嘴,不止她喜欢,就连他也是喜欢得一塌糊涂,当晚就对她说:“赶明儿我们就去注册结婚,然后立马生个女孩,把林立家的那个活宝给招过来。”
牧茗只是笑,她向来知道他说话总是没一句正经的。
林立的老公在结婚以后升了职,做到了地税局稽查局的副局长,看到牧茗却依旧对她十分客气,牧茗顺着他引的桌子坐下,却发现和郁骏笙在同一桌上。
牧茗看得出来,这一桌的人都是作为一个局长也不愿得罪的人。
郁骏笙看到她,微微抬来抬眸,问了句:“一个人?”
还没来得及回答,身后就响起了一个调侃般的声音:“我怎么舍得让她一个人?”
牧茗惊得转头,便看见扬祁路长身玉立,虽是风尘仆仆的,嘴角边的笑纹却一层层漾了开来,双瞳里盛满了柔情。
郁骏笙只对他淡淡一瞥,就自顾自和旁人说开话来。
回去的路上,牧茗开着车随着车流穿过一个又一个的红绿灯,扬祁路坐在副驾上看着专心致志的她,薄唇微微上翘,似笑非笑。
见她微微转头,他忙把头转向一侧,作势闭目养神起来。
她故意假装没看见,轻轻问道:“一下飞机就赶来了吧,累不累?”
“有点。”他的声音低低的。
“我今天去山上看了我爸爸妈妈。”
“为什么不等我回来一起去?”他有些生气。
“我等不及了,有很多事情想要告诉他们。”
“什么?”
“昨天我去医院做了检查,医生说我有了。”
空气里足足有一分钟的静谧。
然后他像是突然反应过来,将整个身子倾过去,在她额上轻轻一啄:“真的?”
牧茗不得不把车停到了一边,早知道他会如此不安份,她怎么也得憋回家里再说。
她看向他,面目沉静:“已经一个多月了。”
“呀,看来我们的婚期得提前了。”他脸上的笑就似要溢了出来,他们原本定在明年开春结婚。
“其实我一度怀疑,你是故意的。”她的话里虽是带着嗔意,不过从她目光飘来的乍然一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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