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与君绝》第15章


人多的驿站休息一下,马上就能听到关于我的、那些非常精采的故事呢。」
「我不想从别人嘴里听到妳的事,我只想听妳亲口说出来的话。」严峻的表情严肃依然,没有被她的故作轻松给逗出半点笑意。「告诉我,妳还伤心吗?还是妳只是在装坚强?」
问的,当然是她对丧夫的心情。
「伤心,当然。可是只会伤心又有什么用?日子还是要过下去。我跟孩子已经习惯相依为命的日子,也不再一提起他就流眼泪。我们还是会想起他,可是决定只想那些快乐的记忆,不要悲伤。毕竟人是不会再活过来了。」她扬起下巴,开始对这个话题感到不耐烦。「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比较重要的?」
她的表情所代表的意思,别人或许解读不出来,但严峻可以。除去这九年的分离,他们可是一同长大的知己好友。时间会令人有诸多改变,可是有些事却一辈子都不容易变--比如说,她对琐碎的问题一向不耐烦;也比如说,当她不想跟一个人相处时,也会表现得不耐烦。
他想,她是对他感到不耐烦了。这个认知像支利箭,「夺」地往他心口射去,让他满腹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峻少?」她扬眉,催促着他有话就快点问。
「我只是想听妳说,这些年妳过得好不好?」他声音涩涩的,沙沙的,千询万问,不过只是为了知道这一点。
「我,很好。」她下巴扬高,表现得非常笃定。
可她的笃定,在他看来,只是一种赌气。
「妳很好,那……就好。」
结果,久违了的朋友、彼此还愿意承认的知己,再一次相见,竟只有客套,只有无言。他与她,心里都是失望又诧异的。
有一道无形的厚墙已筑在他俩之间,就算交情可以重新再织就,恐怕也不可能成为真正的知己。
他是他,她是她,泾渭分明的两个体,不再知道彼此的心,不再知他(她)如知己。
「我知道严家没有以前的风光,可却不知道只这么几年的光景,居然就能败成这样。这是怎么了呀?我不会是看错卷子了吧?」米素馨将满桌账册卷子往旁边挪,好让自己可以与书房里的所有人面对面讨论这件事。
「姊夫,三年前你还是严家的账房,可以说说为什么严家会这样吗?」
米素馨的姊夫连春日叹了一口气道:
「自从三年前老爷子染上一场病之后,便逐渐镇不住情势了。那些爷儿们趁老爷不能管事,三天两头来账房支银两,说是要拿去缴货款,要不就说是买了一群好马儿,人家等着订金……弄钱出去的名目五花八门也就罢了,他们还争相来我这儿拿租契看,抢了账册就说要出门收租去。租金是收了,却没一两银子缴回库房,把老爷给气坏了,却拿这些人无可奈何,反而天天被追着要分家。」
米白玉代丈夫补充说明:
「这些爷儿拿了钱都偷偷去发展自己的产业;这还别说,更过分的是把自家的好客户都给抢走了。这些人狂捞猛掏的,就算是金山银山,也会给挖成一个空架子,不塌才怪。结果,哼,哪一个爷儿的事业做得起来?全赔了一裤子不说,也把严家给搞垮啦。本来舒服的日子可以过个三代的,给这么一乱,连下半生想有个温饱怕都成了问题。」
「所以大哥跟姊夫才会毅然决然的离开严家,终于愿意听从我的建议,自个儿做起小生意来着了。」
「可不!全出来了,省得那些人把今日的败帐全往我们头上赖过来,那岂不是冤透啦?那严家,也只有大老爷还有三夫人那房真心待我们好,其它人哪,就别说了。所以爹才会不管别人怎么说闲话,硬是收留老爷在咱家住下,替他养老都没关系。」一提到现在的严家,米白玉就有满肚子的气说不完。
米素馨支着下巴,不理会姊姊的哇哇叫,她心里想的是另外一件事。
「就方才我从账册上看到的,严家牧场只剩下三座,除了老爷子手上那座外,另外两座正打算贱价卖给乌家好填补他们目前的亏损。也就是说,严家的产业几乎都转手到乌家了。」
「是这样没错。」米家大哥点头。
「那我们为何不去买个一两座呢?那些牧场好好经营的话,很能带来利润呢。」以她家目前的财力来说,买个小牧场不是问题。
「不好给人说咱趁火打劫。再者,也是为了这几年西部的牧养业情势改变了,大者恒大,小经营者在价格的压制下,斗不过那些大户;连严家都逃不了被收购的下场,何况是其它人呢,爹不想我们去碰那一块,所以我们才会专心做起皮毛生意,不要落下话柄给人说我们抢严家的生意。」米廉继续说着。
米家嫂子顺便也发表一下自己的观察所得。
「其实爹当了一辈子严家的总管,对严家如今的落败很是感叹。我瞧他老人家挺担心老爷子身体的。他曾说过,家业落败还不是最令老爷伤心的事,真正伤他心的,是子孙不肖,没一个成材,连守成都做不到,还谈什么发扬光大。爹好担心老爷子呢,心里总是希望能看到严家有再站起来的一天,可这毕竟是难了。」
连春日想了一下,说道:
「最近峻少不是回来了吗?也许他能把严家振兴起来,给老爷子一点宽慰。」
「他吗?给马羊看看病还可以,做生意根本不行吧?」米白玉不以为然,但极之称道他的医术,「不过峻少医术还真不错,我们家有头羊儿最近染上要命的羊疥,除了赶快把牠隔开之外,想来就只剩死路一条,可给峻少看了一下,居然就好了!他叫我拿来猪脂、熏黄,搅和之后抹在羊儿溃烂的地方,今天就好多了呢!能吃也能走的,再过不久就可以不必隔离牠了。京城学医回来的,果然有两下子。」
「真的吗?那我可得请峻少到我娘家去看一下几匹马儿了,那些马儿背上长的炙疮老是好不了……」
话题很快转到严峻的医术上去。两个女人家走到一边谈论着家里的牲畜健康情况,还说着今夏冷热落差太大,家畜都受不了的病了,每一个兽医都忙到翻过去,不容易请到他们来这种小户人家看诊,都给大户抢走了,幸好严峻在这时回来……
米素馨刻意不去听姊姊与嫂子的谈话,不想听到有关严峻的种种,甚至连这个名字都不想听到。她看向大哥与姊夫,道:
「如果爹不希望我们做牧场的生意,那我们就不做。可是,我认为,当陇地所有牧场、皮毛生意都被乌家所掌控独大之后,我们这种小家小户想收购皮毛运到南方大城市去贩卖,也会变得十分困难。现在还有小商户喘气的空间,日后乌家真正坐大后,肯定会一手包揽所有会赚钱的生意,一旦乌家掌控了所有马羊的生产,那么外来的商队就不得不跟他们合作,到时怎还会有我们讨生活的份儿?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她的一番话,说出了兄长、姊夫的隐忧。
「我们是想,也许可以逐渐放掉毛皮这生意,改组商队,到南方进一些丝绢到国外去卖。我曾在吐谷浑那里遇到过一些波斯的商人,他们很喜爱我们的布与茶叶;这些年的互马交易,都不再用银两,而是以茶、丝绢为主。以前妳让人送回来的精绣丝绸,还没拿出去卖呢,家里就跑来一些人争相出高价买走。」米廉说着。
「可是别说丝绢买卖这方面的印纸不容易取得,就算取得了,也不见得可以在南方买到最精工的丝织品。再说大哥你们真正的本事是在马羊这方面,不要去经营你们不了解的事业,我还是觉得皮货生意大有可为,听我说--」正想说明自己手边有驵侩印纸,可以经营市马生意,而且她有销售的门路,但敲门声打断了他们的讨论。
「二小姐,严老爷请妳过去一趟。」家仆在门外唤着。
「知道了!就说我马上过去。」扬声对外叫完,她对书房里的人笑了笑道:「改天再谈。这事儿挺有得玩,听完我的看法之后,你们一定会赞同的。」
好一个巧合。当米素馨走到严老爷子目前所居住的院落时,严峻居然早她一步在老爷子的房间里,正在劝着要接他老人家回去。她在外头听到严峻低沉的声音时,不禁停下步子;想先走开一下的,但脚步却不知怎地迈不开,就杵在门边听着了。这行为真是不好,非常不好,她向来不做的,可是……他在里头呀……
「爹,请您跟孩子回去吧,就算您不想住祖屋,也还可以住天水那间宅子。我跟峰弟都会好好服侍您的。」
自从分家后,他们这一房便搬到天水那边居住,连母亲也接过去了。
「哼!少说大话,你还不是跟其它人一样,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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