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漕运码头》第118章


铁麟脑子里突然像电光似地一闪,沙竹巷那个小院……他敲开门以后,出来的却是金汝林……金汝林满脸的尴尬和惊慌以及他语无伦次的解释……一团疑云顿时把铁麟的脑子填满了。
夏雨轩继续说:“下官还知道一个情况,韩小月生的那个孩子不是许良年的。”
铁麟问:“那是谁的?”
夏雨轩说:“是金汝林的,这是一个狱卒偷听了他们的谈话后告诉本官的。”
铁麟说:“看来这里面的事情要比我们想象的复杂得多,那么金汝林跟许良年是什么关系呢?难道他们也是一伙儿的?”
夏雨轩正想说什么,刘大年突然闯了进来,说有要事向铁麟大人禀报。
刘大年曾经在大运西仓难为过铁麟,致使铁麟下决心撤掉了原西仓监督邵友廉,提拔了金汝林。可以说,刘大年是整个事件的导火索,所以铁麟对他的印象是很深的。奇怪的是,金汝林当上西仓监督以后,并没有按照铁麟的意旨撤换刘大年,反而还对他有所重用。铁麟没有过问这件事,或者说没有顾得上过问这件事。但是,从那以后,铁麟也从来没有见到过刘大年,刘大年总是有意躲着他。今天刘大年来干什么呢?
刘大年跪在铁麟面前,惊惶地说:“金汝林和林满帆昨夜突然失踪了。”
这消息像是晴天一个霹雳,把铁麟和夏雨轩同时打懵了。
铁麟问:“他们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刘大年说:“今天早上西仓的漕粮要入廒,等了半天金汝林也没来,卑职到监督衙署去找,门房说他昨天夜里出去后就没有回来。我又到林满帆家去找,据樊小篱说,昨天夜里林满帆跟着金汝林走了……”
事情越来越出人逆料、扑朔迷离,铁麟的脑子里像乱荆棘一样缠绕起来。他看了看夏雨轩,夏雨轩也用困惑的眼睛看着他。
铁麟突然想到了刘大年与许良年的关系,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圈套儿呢?他警觉地问:“这件事你跟坐粮厅禀报了吗?”
刘大年说:“小的没……没敢跟坐粮厅禀报。”
铁麟问:“为什么?你原本就该跟坐粮厅禀报的。”
刘大年说:“小的不敢……”
铁麟问:“你怕什么?”
刘大年突然哭了起来。
铁麟奇怪地问:“你哭什么?有话快说。”
刘大年哭着说:“小的怕……怕他们凶多吉少……当年……黄槐岸就是……就是……”
铁麟问:“你是说,金汝林和林满帆是被人杀害了?”
刘大年立刻大哭起来:“大人……他们……他们可都是好人啊……大人,您可要给他们做主啊……当年,黄槐岸……还有李桑林都是……都与小的有金兰之交的……可是他……就那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大人,您可得给他们做主啊……”
铁麟说:“你先别伤心了,有话好好说。本官问你,如果金汝林和林满帆要是被害了,谁是凶手……”
刘大年哆嗦起来:“小的……不敢想。”
铁麟问:“是不敢想,还是不敢说?”
刘大年说:“是……是不敢想。”
铁麟说:“你不妨想想看。”
刘大年说:“不……大人……您还是别难为小的吧……大人,还是想办法快点儿找找金汝林和林满帆吧……”
铁麟看了看刘大年:“你先下去吧,这件事先不要声张,明白吗?”
刘大年说:“小的明白。”
夏雨轩等刘大年走了以后,对铁麟说:“这是个圈套儿。”
铁麟问:“什么圈套儿?”
夏雨轩说:“大人知道吗,这刘大年可是许良年的女婿,下官怀疑他是许良年派来刺探大人的。”
铁麟说:“他要刺探我什么呢?何况金汝林和林满帆极有可能是真的失踪了。”
夏雨轩说:“金汝林是失踪了,还是逃跑了?”
铁麟问:“你的意思呢?”
夏雨轩说:“如果逃跑了,那就证明韩小月是金汝林害死的,他畏罪潜逃;如果失踪了,那就是有人杀人灭口……”
铁麟说:“你是说,金汝林、林满帆跟许良年都是一伙儿的?”
夏雨轩不禁哆嗦了一下:“果真如此,那太可怕了……”
铁麟也沉默了……
※※※
仓场总督衙门的后宅,冬梅正在收拾东西。开始的时候,孙嬷嬷以为她在为甘戎收拾东西,后来发现她那小包袱里打进的都是自己的东西,孙嬷嬷奇怪了,问:“冬梅,你这是要到哪儿去?”
冬梅说:“我该走了,我不能总赖在这儿呀。”
孙嬷嬷不高兴了,你丢了那么大的人,现了那么大的眼,老爷不赶你,管家没打你骂你,还让你进城见了一次妞妞,铁府对得起你了,你怎么能这么没良心呢?孙嬷嬷是个善良的人,她可不像别的得势的小人那样,整起下人来比主子还厉害。孙嬷嬷心里生着冬梅的气,可没把这些气话说出来,她毕竟还是个孩子。
冬梅依然默默地打着自己的小包袱。
孙嬷嬷等了半天,见冬梅不吭声,又问:“你这是要到哪儿去呀?到哪儿去也得跟老爷打声招呼呀?别忘了,你可是铁府花钱买来的。”
冬梅说:“我跟甘戎姐姐说好了。”
孙嬷嬷奇怪了:“跟甘戎说好了?她自己还顾不上命来呢,还顾得上管你的事?你这孩子怎么越来越不懂事了?”
冬梅说:“正因为她自己顾不上命来,我才得跟她走。我好歹是个丫环,一路上吃的住的,洗洗涮涮,这些事情谁管呀?”
孙嬷嬷震惊了:“这么说,你……要跟甘戎走?”
冬梅说:“我不跟她走谁跟她走?孙嬷嬷,您就让我跟大小姐去吧,我给铁府丢了这么大的人,反正也得离开,还不如让我跟着甘戎姐姐到宁古塔呢。”
孙嬷嬷的眼泪流了下来,她是被冬梅感动了。刚才心里还在埋怨这丫头没良心,幸亏那些话没说出来,否则就把人家错怪了。孙嬷嬷拉过冬梅的手,心疼地说:“冬梅,你肚子里怀了孩子,这几千里路八五八书房,你拖着那么重的身子,怎么走得了呢?”
冬梅说:“孙嬷嬷,您别担心,我是个贱人贱命,贱人生孩子就像猫狗下崽儿一样,谁在乎呀。”
孙嬷嬷心里一阵发热,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她深知甘戎的倔脾气,这些天来,她每时每刻都在想办法阻止甘戎,可是甘戎铁了心非要跟陈天伦一起流放不可。孙嬷嬷知道,铁麟当然不会答应,可是不答应怎么办?拦得住吗?万一拦不住,甘戎真的跟陈天伦上路了,总得有个人跟在身边才行呀。她想过秋叶,老实巴脚的秋叶当然不会拒绝,可是这么一来不就把秋叶害了吗?现在,冬梅居然主动要求跟着甘戎走,孙嬷嬷感动得真想给她磕个响头……
冬梅看了看孙嬷嬷,泪水汪汪地说:“孙嬷嬷,冬梅想求您一件事……”
孙嬷嬷拉过冬梅的手,亲切地说:“说吧,孩子。”
冬梅说:“妞妞进宫以后,会给我捎信儿来的。麻烦您把冬梅的去向告诉他。”
孙嬷嬷一把将冬梅搂过来:“放心吧孩子,铁府是你的家,永远都是你的家。无论你走到哪儿,铁府都不会忘记你的。我会告诉妞妞的,会的……”
孙嬷嬷说着,泪水汩汩流下来。
甘戎回来了,她一进门就高声大嗓地喊着冬梅。听她声音,看她那样子,一点儿也没有显出悲伤,反倒有几分兴奋。孙嬷嬷想不明白,面对着这天塌地陷般的灾难,别人都愁得要死要活,怎么甘戎却不当回事呢?好像她不是跟自己男人去流放,倒像是出门游玩串亲戚似的。年轻人,实在是不知道深浅。
冬梅答应着跑到甘戎的房间里去了,两个姐妹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什么,孙嬷嬷想过去,又觉得现在还不到拼死劝阻甘戎的时候,她急得束手无策,想找曹升商量,曹升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想禀报老爷,铁麟又不在……
※※※
陈天伦上路了,出通州城北关过浮桥,有一条直通山海关的路。
陈天伦依然是披枷戴锁,身边跟着两个解差,身后跟着甘戎和冬梅。再后面是一辆大车,跨在车辕上扬鞭赶车的是陈小虎,大车上放着行李,行李旁边坐着陈天伦的母亲。陈日修则忙着应付前来送行的人。人很多,缕缕行行地挤满了通往山海关的土路。当然,有前来洒泪而别的,也有不少是看热闹的。
众人的眼泪把陈天伦的心都泡酥了。人在落难的时候,是有不少幸灾乐祸的。但是一旦灾难将一个强者变为落魄英雄的时候,又会换来意想不到的同情。当然,这同情是廉价的。许多人都来了,除了军粮白粮经纪、车户、花户、仓书仓役之外,连那些对他恨得咬牙切齿的冯寡妇、八大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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