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魂》第153章


了他的房子。矿工们还不解气,抓阄分掉了他的几房小老婆。蔡教龄的消失,使食其皮啖其肉的想法落空了,人们转而席卷小把头的家,哄抢他们的财物以及女人。耀武扬威惯了的把头们懵了,变成了灰溜溜的老鼠,扒门刨窗户打地洞的,转眼间都无影无踪了。
第四十六章(3)
直到八路军万毅部队首次进城,县城和矿山的骚动才告平息,但有一些人聚伙武装起来了,干起了打家劫舍的胡子勾当。时日不多,乡下竟有了“镰刀会”、“花蝴蝶”等大小十几股胡子,当然人多势众首推老牌胡子“四季好”这一伙。透过伪县长闫连壁逃跑一事,老百姓才弄清楚,原来八路军和国民政府不是一伙的,看来八路是土冒,是野路子qisuu奇书com,不是正牌军。不少警察国兵也跑了,李云龙没能走了,心里恼火,无数遍地诅咒闫连壁闫青白,骂他害人不浅,骂他断子绝孙,骂到天昏地暗狗血喷头。他不是口口声声说南京政府要来接管吗
?怎么转眼是八路摸上来了?他倒是滑头,脚底下抹油开溜了!骂归骂,却无计可施。八路军改编了治安大队,成立了东北民主联军保安三旅八团,团长政委都是八路派过来的,李云龙被留任为副团长。八路军不糊涂,掌握李云龙的底细。团长政委还专门请他下顿馆子,酒喝得挺好,话也说得透亮。刘团长为人豪爽,说共产党八路军历来宽宏大度,不计较鸡毛蒜皮的事儿,只要你好生配合我们就行。张政委是秀才,说得委婉些,大概意思是放下思想包袱,跟着共产党走才会有前途。
李云龙心里安稳了许多,心想管他谁当权呢,有官做就行。整天忙着招募新兵,吵吵嚷嚷的,大量矿工都赶来参加八路军。叫李云龙不解的是,刘团长特意嘱咐说,“你把花子房的都弄来,身体没毛病就都要。”就这件事,张政委的解释是,叫花子也比原来的国兵警察强,底子好,根子正,咱八路就稀罕苦大仇深的。说完了还冲李云龙眨眨眼,笑容里蕴含了几分特殊的意味。张政委这么一笑,让李云龙心里发毛,他实在搞不准八路为啥老是笑呢,天底下哪有当兵的总笑嘻嘻的?不免懊恼,他不知道荆容翔没有随闫连壁跑掉,而且更想不到荆容翔的顶头上司也爱笑。荆容翔被八路军留下了,参加了接收小组。荆容翔会字会打算盘,文化人对于新生政权来讲,很是急需。刚开始,荆容翔心慌得厉害,指法笨拙,有些不听使唤,但是安城县钱粮科长却望着他笑,笑得满面春风,活脱脱夏日里盛开的向日葵。钱粮科长姓沈,个子高高的苏北人,由他来负责接收敌伪财产。沈科长目光炯炯,叫荆容翔无法回绝,他解释说:“我只会加减法,不会打乘除。”沈科长还是笑,说:“不要紧嘛,会加减法就够了,再说你可以边干边学嘛。”
从李云龙这边来讲,事情坏就坏在了荆容翔身上。
在县城遣返妓女回家的斗争大会上,李云龙碰见了荆容翔,彼此愣了愣,都问对方你没走?说完之后,两人同时后悔了,还好四周全是人流。窑姐们的卖身契约被当众烧掉了,与会群众为妓女们跳出火坑而欢呼,当即就有几个姑娘报名加入了八路军,会场上掌声阵阵,一片欢腾,没人注意他俩的对答。隔了几天,李云龙去县政府办事,顺路来看看荆容翔。进了钱粮科,见荆容翔伏在一堆帐本上,正在和科长报数核对呢。沈科长认得李云龙,就冲门口站着的他点颚微笑,示意他进来坐坐。李云龙坐到旁边的长条椅子上去了,沈科长扭过头来,说:“李副团长吧,稍等稍等啊,就快对完帐了。”还满是歉意地补充道:“任务紧啊。”
屋子里有些冷。荆容翔脖子上还围着围脖儿,头低得厉害,简直要触到桌面上了,冬日的阳光几乎平射着投进窗户,将他周身勾勒出奇怪的光晕。李云龙忽然注意到,荆容翔的手很白,白里透着红,修长而光润,像灵活跳动的蚕虫。李云龙不明白,一个男人怎么会有如此细嫩的一双手,即便是普通人家的闺女媳妇,她们的手也没有荆容翔的手好看。
沈科长和荆容翔沉浸在帐目里面,一唱一和核对:
“敌伪公房合计7654间。”
“嗯,合计7654间。”
……
“伪法院228间。”
“法院228间。”
“兴农合作社375间。”
“375间,兴农合作社。”
……
按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可是李云龙和荆容翔却没这样的感觉,互相问一问吃的怎么样啊累不累啊,也就几分钟时间,然后走开,各忙各的去了。但是他们心里明白对方的苦闷,都觉得跟八路军混挺没趣的。这种感觉很微妙,彼此知晓秘密,却都不去说破。但是秘密总有特别的动力,秘密永远期盼着朝秘密的深处靠拢,靠拢到一定程度就会破土而出,如同种子迟早要发芽,即便是巨石压顶。荆容翔并不喜欢李云龙,却又不知道为什么还要见面。不见面心里空落落,见了面也无精打采的。钱粮科的工作忙极了,除了数字就是数字,烦琐致极。天天都在挑灯夜战,抄报粮草津贴一类的东西,全身心的累。好不容易躺下睡了,又不断地做梦,一本本的帐本在脑袋里飞呀飞呀的,什么棉衣被子的数目老也拢不平,这个急呀,越着急越平不下来。这天夜里的梦更绝,他梦见了李云龙变成了黄嘴巴的乌鸦,眼神黑洞洞的,身子漆黑漆黑的,绒绒的羽毛倒是很暖和,很柔润。
进入九天,层层积雪覆盖了县城,天气嘎巴嘎巴地冷,路上极少见人,走路的多数是公家人。李云龙又来看荆容翔了,喝了许多酒,有些踉跄了。他的皮帽子上、肩膀上落了一层雪,嘴里头的哈气喷出老长,脸蛋冻得通红。李云龙终于流露出厌倦的情绪,说他就要疯了,真的不想干了,真他妈的没劲,云云。李云龙将最真实想法袒露时,荆容翔吓了一跳,他道出了“明投八路,暗等中央”的志向,李云龙并没有说明闫连壁又潜回了安城县。
第四十六章(4)
接下来的一天,荆容翔心情沉重,老是出错。他清楚李云龙醉话的份量,心里七上八下的,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夜里没睡好,面色憔悴,浑身恹恹无力,手臂好像断了似的,一弯一拐地在算盘上扶弄。沈科长一如既往地微笑,并没有责怪的意思,顶多说:“你看你,重来吧。”钱粮科在统计全县食盐,一直到黄昏,荆容翔还是不停地出错,有些差错实在蹊跷,或者说错的低级而荒唐。沈科长终于站起身,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他抬起了胳膊,向外掸掸手,说:“大家先歇歇吧,老荆你等一下。”
沈科长收敛起笑容时,严峻的神情像门外的坚冰,荆容翔吓得连脊背上的寒毛都竖起来了。沈科长用手指节敲了敲桌子,单刀直入地问:“昨天,李云龙和你说什么了?”
“没,没说啥。”
倏地,沈科长的嘴角咧了咧:“是吗?”
荆容翔的腿都软了,结巴了好半天也没发出声来。沈科长啪地一拍桌子,厉声道:“老荆你说实话,好不好?”
结局简单得堪称经典,荆容翔因举报有功,幸免一死。沈科长发给他五十斤小米,放他回家,再三强调说,凡与人民为敌的决没好下场。一天之后,保安旅八团的副团长李云龙被镇压了,罪名是伺机叛变。最后时刻,李云龙供出了伪县长闫连壁的住址,但是已不能挽回性命了。枪毙他之前,八团全体集合先是在“国高”操场上开会,一千来人肃立在雪地里,振臂高呼口号。几挺机枪架在学校的房顶上警戒,大有杀一儆百的架势。极具讽刺意义的是,士兵多半是李云龙招募来的。此刻李云龙面如土色,像极度惊恐的丑陋的小动物,战士们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仿佛在瞧行将宰掉的鸡鸭。张政委宣读了辽北省二分区的命令,说李云龙系日伪宪兵,混入革命队伍,阴谋杀害军政首长,准备投靠反动派。与李云龙同时毙掉的还有戴潘、闫连壁等人,闫连壁脸色土灰一片,成了不折不扣闫青白。刑场设在疙瘩山上,他们伏法之后,“忠魂碑”被炸掉了。
如今,赵庆平堂堂正正地做人了,他恢复了大号,不再是北八号埋尸的“找小鬼”了。埋尸的经历总叫人晦气,矿工们不愿和他为伍,赵庆平曾为此烦恼。共产党喜欢苦大仇深的人,喜欢曾经在地狱门口徘徊的人,不怕谁孤苦伶仃过,更不怕谁倒霉过。赵庆平被第一批吸收进了工会,组织上说他是旧社会的见证人,有说服力有影响力。赵庆平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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