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幽山庄》第47章


“你……”钟斯喻气节,不管他目的是什么,被一个小辈这样说,面子上多少还是有些过不去,他咳了两声掩住自己的尴尬,“你怎么知道的?”
“你能设下禁制,我就不能破吗?”穆西面上波澜不惊。
“很好,很好。”钟斯喻抚掌而笑,“不愧是我的徒弟,庄若云当年真是没有找错人,真是没找错人。”
穆西站起,淡淡道,“徒弟?”
钟斯喻做惊讶状,“莫非你也嫌弃师傅前朝遗民的身份?”
“前朝遗民?”穆西低笑两声,“你今天突然出现,怕是早有准备吧。”她没再用敬语。
钟斯喻看着她,面前神色清冷高傲的少女,就连神态,都与已经死去的那个人如出一辙……若早上几年,倒不失为一步好棋,不,即便是如今,也都还有利用价值。
若在另一个世界的普纳庄园中某个档案柜中搜寻一番,或能发现钟斯喻的面子,若总结的没错,他名下还有两个不大不小的字,在逃!
钟斯喻,这个名字在大宣并不是不出名,魏幽山庄中教习之一,几十年前庄若云专程请回的隐士,现在他的身份,又增加了一个——前朝遗民。
这件事情,若让穆西得知始末,她可能又会将现在的一切退给早已长眠地下的太主左明羽。当年都城破灭,若就地屠杀用绝后患,绝对不会留下如此之多的祸端,然而,被认为是仁慈善良的太祖却听从他身边的那个女子的建议,将前朝遗民,都留了下来。
从此,那城,一封就是几百年。
在过去千年之中,那群自称神民的人群在这片土地上占有绝对的统治权,突然被囚,那境况犹如从九天之上坠入下界的泥潭之中,其中不甘与悲伤,又有多少人明白。
当时虽未直接将之灭族,却焚毁了那群异能者代代相传的书籍。
许多法术阵法就此失传。
从此,在大宣与朵萨人民的眼中,月兰海沙沉寂了下来,成了新朝的忌讳与禁地。
即便是已经完全腐烂崩溃的最后一代,在被囚禁之后也开始反思族中种种,老一辈凭借自己的记忆力将术法传承下来,那是月兰海沙各族最为团结的一段时间。
长老与祭司们在城池最中间的神庙中一日日的诚心祈祷——不知是神的眷顾还是其他,在一百多年前那个微雨的夜里,出现了奇迹。
一个城市的影像突然出现在神庙正中的水盘中,那图片一天比一天清晰,到最后,竟然像是触手可及。
这时又有人在神庙的暗室中找到一卷书,上面用几乎无人辨识的古老文字写着一段话,被破解出来的,不过一句——以至亲之血,可通海外。
这个世界,从一开始就有着那样的传说,一直以来,他们都以为这不过是传说,茫茫大海,渺渺无边,即便有人出航,当离开岸边一段距离之后,也被不知名的力量阻挡,最后不得不返航,有多少人在那路上死去,又有多少人葬身海底。
血祭,本来就是存在着的。
以至亲之血,可通海外。
在经过长老们的商议之后,那次一共派出了四位死士,他们同父同母,恰好符合那样苛刻的要求。
去了四个,回来两个,原来那边也有掌握着风与火的异能者,他们分属两个大陆上的好几个家族,关系牵扯,与多少年前的月兰海沙并无不同。
那四个先行者,就是钟斯喻的先祖。
百年的时间,他们慢慢掌握了那边的规则,通过不断向那边的世界安插站点,他们一步步熟悉那个对他们来说过于遥远的世界,而新派去的那些人的任务,便是想办法解决掉潜在的威胁,若能削弱他们的实力,那是更好。
他本是族中埋在这里的一步暗棋,只要那边完全弄好,就可撤离,他等到了期盼的那一天,却没有等到期盼的日子。
因为当他到达那边时,遭遇的是无尽的追杀与围捕,逃命的日子,甚至连月兰海沙中都不如。
到他那一代,月兰海沙中不过数千人,那一趟旅程,保强者,损弱者,只有更有能力的人才能生存下来。
而他们要面对的,却是远远大于这个数目的敌人。
不惜一切发起这场追杀的人,或者失去了亲人,或者失去了爱人,或者是要摇着大旗驱走外来者,或者根本无聊没事找事。
原来,那边并非乐土。
被抓住的族人,或者失踪,或者战死,或者自杀……
他还未完全弄清楚事情始末,就被频死的兄长送了回来。
然后他想到了魏幽山庄,本来只是为了碰碰运气。
再然后,他看见了长相风度肖似那边那个女人的孩子——颜穆西。
丧亲之痛,锥心刺骨。
他要做的,就是将与那个女人几乎没有什么差别的女孩带到那些人面前,然后,毁掉。
你让我亲族全灭,我便让你遗憾一世,特别是当他看见这座与那边几乎无异的宅子之后——他不止一次在自己兄长那里看到那个女人处所的图纸,其中一所,与这里相差无几。
自此,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这个颜穆西,与那边果然有关。
“你想好没有,到底要说什么。”穿着身素净衣裙的年轻女子温温一笑,她指尖如玉,端坐在那里,只显清贵无双,清澄明净的双眼微微眯起,“你在这院里设下的禁制,真以为无人可破了吗?”
钟斯喻回过神来,他安然一笑,“破是得破,只是需要些时间罢了。”他看着面上没有丝毫紧张之色的穆西,“我带你去见你父母,可好?”奇Qīsūu。сom书
惊诧在她脸上一闪而过,更多的却像是装出来的茫然,穆西放下已无半分暖意的碧玉杯,只注视着墨色天际,半喜半悲道,“你知道我父母是谁吗?”
围困
姚浠接到那个消息,正是落钥之时。
夕阳西下,为原本就是朱色的宫墙添上几分萧索。
当那个年轻人慢慢展开手中密信时却再也坐不住,颜穆西,你宁愿将自己部下的暗线暴露在陛下面前也不肯接受我送给你的人情吗?
“请云叶夫人到府上一叙。”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是她的亲笔,这样证据确凿,这样明目张胆,这样……自寻死路。
与陛下下棋这么多年,难道她不知道天子最为恼火的就是下面人自作聪明的做一些小动作吗?当他联想到她这样做得真正目的时,再也无法压抑心中的愤怒,一向温柔多情的眼中也夹杂了些许戾色,很好,原来这才是她想要的。
可这次,连他都给不了。
愤怒最后化为悲哀,丝丝缕缕,将他紧紧缠绕,前些天有谋臣向他进言,说他待颜穆西过于宽容,现在看来,确是如此,暗暗叹了口气,姚浠将那纸条拿到灯旁,随手一扔,变落在了灯架上。
橘色火焰升腾而起,姚浠正欲转身,却闻到一阵浅淡的香味,他忙上前两步,看着已变为灰烬的纸片……这……薰过香……
这味道,分明是他惯用的香料,他愣愣的站在灯前,穆西并不嗜香,姚浠每次与她见面,必先丢掉身边香囊佩饰,即便如此,穆西都还嫌那味道不大好,姚浠总觉得她是碍于礼貌风度不说出来,他笑,原来连灯前烧信都料到了……灯火明灭,只照的他有些恍惚,她,竟是这样笃定么?
或许是幼年时的短暂相处,或者是少年时锦芙园中惊鸿一瞥,总之他恋上了,耗上了。
暮色微暗,姚浠却还站在天边,直到他隐隐听见外面声响,这才回过神来。
有宫侍来报,云叶夫人拿了陛下手谕,夜里出宫。
联想到穆西下午送进来的东西,姚浠心中一颤,他追问,“是不是太平坊出事了?”
宫侍默然不语,仿佛不准备回答。
心中不好的预感得到证实,姚浠顾不得多问,当下就取了长剑朝外冲去。只是还未冲到门口,就被站在外面的太子殿下,他的父亲大人给拦了回来。
“孽子!”大宣的太子殿下喝道,声音不大,却是少有的严厉,从内容上来说,这两个字毫无新意,似乎每个那啥的父亲都可以来上这么一句,可见这位储君是多么的缺少创新意识。
在姚浠的印象中,父亲一向是温和甚至是懦弱的,他不喜甚至是厌恶穆西,作为儿子这些他都是知道的,然而他却没想到老人的情绪是这样的激烈。
仿佛也意识到自己是多么失仪,双鬓已是斑白老态毕现的太子道,“你知道吗,颜穆西所在的地方,被人下了禁制,不能出不能进,金家束手无策,这才向云叶求救。”
“禁制?”姚浠头皮一阵发麻,他在心中掂量着这个词的含义,还未得出较为乐观的结论,便被自己的父亲打碎最后一丝幻想。
“颜穆西,或者死在里面,或者死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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