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幽山庄》第48章


“颜穆西,或者死在里面,或者死在外面。”
是呵,或者被乱臣贼子诛杀,或者奇迹般出来之后被金家列为欲除之而后快的目标,皇家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为区区一个女子与关系盘根错杂的金家为敌,所以最后,作为牺牲品的一定会是她,能选择的,不过死法而已。
“你若是真为她好,又何苦为她树敌呢?”
姚浠抬起头,不大的声音,却让太子几乎跌到,他说,“颜穆西之于而臣,就同母妃于父亲。”声音清朗,语气坚定。
这句话似是勾起父子二人的伤心往事,室中一阵静默。
片刻,姚浠又道,“此生此世,我必护她安康,使之不步母妃后尘。”一字一顿,更显得庄重,仿佛誓言多于承诺。
听见这句话的人又喜又悲,他还未开口,便听到旁边一个低沉的声音,“你们父子俩倒是情种,大半夜就在门口聊女人。”
这个大半夜悄悄从内宫跑到东宫听人父子俩大半夜在门口聊女人的,正是穿着一身正蓝常服的,端帝。
姚浠父子,匆忙行礼,一个面色慌乱,一个面色坦然,其中不同,一眼明了。
端帝赞赏的看了看自己的孙子,然后对神情已有些萎顿的太子挥挥手,“你先回寝殿吧,听说你最近又病了,不要太折腾。”
太子面上只是一片黯然。
端帝见他心中郁结,他看了眼周围人,宫侍立即退后,像是劝导,又像是哄骗,端帝对看起来很是显老的儿子道,“其实,颜穆西那孩子不错。”
太子惊,姚浠喜。
端帝悠然坐下,他呷了口姚浠亲手端上来的茶,“将来你我百年之后,这江山少不得要交给姚浠。”示意儿子与孙子坐下不要动,端帝又喝了口茶,“世族、金家、荣王还有魏幽山庄……现在我已为你铺好了路,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这话是对姚浠说的。
毫不以外的,端帝在孙子的脸上发现了一丝犹疑,垂暮老者放下茶盏,“若我同颜穆西说这样的话,她顶多只笑上两笑,说此举可行,我想着若有那么一天,她倒是能在一旁替你拿拿主意。”端帝脸色一沉,“前提是,今天她能活着出来。”
书房中,又是一阵寂静。
若在二三十年前,端帝要碰见哪个儿子对一个女子这样痴迷,那肯定是要客串打鸳鸯的那个棒,只是时光荏苒,当年的铁石心肠也略有变化。
当年端帝知道有颜穆西这么个人,私下里就派人悄悄观察了一段时间,之后不惜亲自上阵,上演一出城郊偶遇的大戏。而且不知道老人家抽什么风,就盯上了某个除了相貌气质风度仪态别的都说不上好的孤女……
对于这件事情,穆西倒希望反对者的力量再强大一些——她烦着呢,他们一家子窝里斗总比斗到自己家门口好。
端帝看着神色凝重的姚浠,心中一阵暗笑,咳嗽两声,“你拿了我的牌子出宫去吧。”从袖中拿出一块龙形玉佩,明黄的络子,煞是晃眼,端帝顿了一会儿,又缓缓道,“若让他人领导禁卫,恐有人不服。”
太子是认识那块玉佩的,他默然,相对于朝中党羽甚多的二儿子,将来要承袭帝位的嫡子必须紧握兵权,今晚这种情景,却更像是一个白送的机会……等一等……白送的机会……一直都没有正视自己父亲的太子微微侧首,恰好看见自己父皇似有似无的笑容,深沉幽远,难以捉摸。
他心中一惊,马上垂下头去。这些年,他最是明白的一个道理,便是树大招风……如此一来,颜穆西更是树敌不少,就算将来地位尊崇,那也全是皇家所赐,随时可以收回……原来自己真是欠思量了。
因围剿盗贼需要,太平坊全面封闭,所有无关人等,一概退出。
碰巧在这一带溜达的小贼们何其冤屈,多少年来太平坊地如其名,论治安不过太平二字,那些小偷之流也只是在这里走上两趟,这坊中多是深宅大院,走上两趟不过是好奇一下,就因为那莫须有的同行,他们就不得不出演炮灰一角。
这件事在大宣偷盗史上被记上重重的一笔,直到很久以后,京都太平坊,仍是梁上君子们心中的禁地。
穿着黑甲的禁卫军将颜宅连同附近的几条大街围了个严严实实。
天已全黑,明晃晃的火把将几条街照得通亮,这里本来就是青砖铺就的街道上,立着一排排拿着长刀的士兵,他们脸上只是一片肃然,眼神冰冷,这样的气息,仿佛连一向聒噪的夏蝉也被震慑,空旷的街道上,听不到半点声音。
这是大宣最为精锐的部队之一,作为皇帝的亲信禁卫,不到万不得已从不出动。从大宣建国至今,每一代皇帝身边也不过几百位这样的战士,并不在多而在精,他们自然都是以一当百的勇士,而今看这阵势,似乎已经是全体出动。
姚浠一直都有派人盯在这宅邸四周——他原本还在院内放人了的,只是前些日子穆西恼火金家所作所为,找借口将所有细作乱棍赶出。
众人都知道丽端殿皇孙对那个年轻女子一向优容,其中或许还有几分仰慕与尊重,故而旁人看这事时也就抱了几分八卦的心理。
后来姚浠果然将人安插在那宅院周围,早已侯在宫门外的线人马上向自家主子汇报了颜宅之内的情况。
宅院被围,所有人都被赶了出来,呃……听说刚刚里面还在京北的芳萃楼叫了几道菜,日子好像还不算难过。
那人缩了缩脖子,还是很识相的省略了最后一句话。
隔得老远,姚浠便听到云叶的声音,话不多,仅二字,其实听起来也没有什么新意:“放肆!”金家众人只做不平状,却并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反驳。
一向柔弱的云叶夫人就连与生人说话也要羞怯上半天,突然用这样大的声音说出放肆二字,威力还是较为了得的,姚浠微微一愣,随即对着自己的大哥轻轻拱手,wrshǚ。сōm兄弟两人很有默契的携手走到一旁,“大嫂怎么发火了?”
姚澈似乎并不担心,他嘿嘿一笑,对姚浠道,“金家那老头子,说要烧掉这宅子。”
脱困
颜穆西被挟持的消息很快就通过各种途径传了出去,高兴者有,担心者也有,觉得无关紧要者,也有。
在京都,死一个人的确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即使她叫颜穆西,此时张豫父女不在京中,谢梓勋早先被召往城南还不知消息,年长一辈,几乎没人出来。
而在太平坊,几位主事者亦有自己的观点。
多年来熟于处理异能事务的金家认为宅内余孽不可留,而且实力强大,强占必将引起很大的伤亡与损失,而且还不知后果如何,最好的方法便是实行火攻,一把火把这里烧得连渣子都不剩,永绝后患。
虽不人道,却很有效。
然而这个提议却遭到了许多人的反对,云叶更是就这种做法向金氏一族的老家长致以最强烈的鄙夷和反对。
作为穆西的好友以及多年来金家的死对头以及相关事务的首席顾问,精通奇门遁甲的云叶提出的解决方法是由金家出面破阵,以期能够让大家都进到宅子中凑凑热闹。
这个提议却被金家以损耗太大拒绝。
最后姚浠拍板,火攻是要准备的,只是不能烧起来,直接用迷烟,而破阵也不能不考虑,但阵法的路数需要云叶再推敲一下。
一番争执之后,已接近子时。
姚浠远远的看着那边的院子,对一干人道,“再等上一等。”他并不多说,将一个亲随留在这里听从云叶调遣,便朝外走去。
夜风微凉,乌云遮月。
跃动的火焰映红了那个年轻男子的月白衣衫,姚浠站在那一片院墙之后,眉头微皱,视线越过守在墙边的侍卫,依稀能见到长出矮墙的绿色叶子,他默然站了一会儿,便独自推出了被严密看守的地方。
夜,渐渐安静了下来。
墙边早已堆起了易燃的柴草木油,而稍远的地方则置放着掺杂了迷药与水油的草团,早已服下解药的侍卫执着火炬肃立一旁,神情肃然,只等一声令下就展开行动。
相对于这边的宁静,距那宅子远一些地方却显得吵闹不堪。
原因是——云叶的新方案再次遭到金某拒绝,并一意孤行执意要采取当面斩草除根的方法。
“胡闹!”云叶厉声喝道,“我已经说过方法,你们为什么不试。”她说完在一边坐下,一双眼睛盯着不远处的柴草,神情清冷,轻轻捧起一杯茶浅啜几口,“罢了。”
素日被称作金老的老人上前一步,“叶夫人所说方法,对族人损耗太大,而且我等并不擅长此类法术。”
金家的老族长一边装出诚惶诚恐的样子一边在心中算计这次的得失,想到种种可能,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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