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那些事儿》第57章


“你真的不知么?”父亲高踞马上,垂眉看着苏墨华,语气低沉却是锋机暗藏,他的目光从我身上扫过,神色却没有丝毫变化,仿若我只是一个陌路人。
“大胆苏墨华,身为肃毅王之弟,竟敢私调部队,意图谋反。”父亲忽然声色俱厉,长袖一挥,“左右,将其拿下,如有反抗,就地格杀。”
“是!”父亲身后的羽林郎得令,立即上前擒拿苏墨华。
苏墨华双眼微眯,眼中凛冽之色一闪而过,却是没有抵抗,任由羽林郎将他挟住。
父亲见苏墨华并不反抗,微一颔首,又将目光转向我,“还有这南沈余孽,一并拿下。”
“什么?”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苏墨华也是大惊,见到羽林郎向我走来便想挣脱牵制。
“二公子!”我对苏墨华摆了摆手,变故突生,我尚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如此情形若苏墨华强行挣扎只怕父亲真会立时要了他的命。
苏墨华眉头紧皱,满目惊怒,却并没有继续挣扎,只是向父亲道:“右相大人,这是你的女儿啊!”
父亲眸色一沉,“我顾远之怎会认南沈余孽为女,十九年前在多兰城我因一时恻隐才将此女带回府中,而今得知她身份,南沈又起兵谋反,本相自当为国尽忠,亲手将她擒下,交予皇上圣裁。”
“父亲?”我仰头看着马上的父亲,许久不见,他的眉眼竟已变得如此陌生,那严峻疏冷的神色与旧年里他慈爱的笑容重叠,竟一时让我有些辨不分明。
腹中有阵阵坠痛,我腰膝间也有些发软,浑身上下仿若有一股凉风不停地吹着,额头上渐渐沁出冷汗,我一手按住小腹,勉力稳住身子,耳边是自己飘忽虚弱的声音,“父亲,我的夫君刚刚战死,你竟如此急着大义灭亲么?”
父亲微微皱了皱眉头,却又很快舒展开来,转过头不再看我,一言不发地示意左右将我擒住。
眼见羽林郎向我靠近,苏墨华蓦然清喝一声,“不许碰她。”他转向父亲,“她怀着身孕。”
父亲神色一震,转向我的目光中闪过一丝疼惜,却是一闪而逝,“不过是南沈的孽种,拿下。”
朱紫色的袍袖轻轻一挥,一派高居庙堂的威严。
我清冷一笑,这一挥,终于将所有残存的父女亲缘都挥断了,从此之后,我是南沈叛臣的女儿,他是兰容王朝的右相,敌我亲疏,再无半分温软干系,彼此之间所剩的,只有家国之恨,至死方休。
腹中疼痛渐渐扩散至全身,我感到有温热的液体顺着我的双腿流下,视线渐渐有些瞧不分明,天地在一瞬间颠倒,我好像跌进了一个温软的怀抱里。
我勉力睁开双眼,只见自己的双腿间一片猩红,便如当年动香斋中映日的红莲一般,这场面我曾在妙湖身上见过,如今轮到自己竟不觉有多惨烈,只觉得无比疲惫,想要沉沉睡过去。
耳边有谁在唤我的名字,“飞烟,飞烟。”
这声音如此熟悉,我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只抬起手不知抓住了谁的衣襟。
“子章,带我,一起离开。”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为质
五十三、为质
当我再度醒来时,只觉得浑身冰冷酸软,竟是一丝力气也无,我动了动手指,只听耳边有一个声音欢喜道:“小姐醒了!”
又有另一个声音接口道:“她哪儿还是什么小姐,而是南沈逆贼的女儿,你这般乱叫,小心连累了老爷。”
睁开眼,发现自己竟身在母家的房间里,满屋皆是浓重的血腥气,杂着药草气味熏人欲呕,身边伺候的两名侍女一个叫红叶,一个叫绿芸,都是昔年母亲身边使唤的。
绿芸被红叶呛了一句,红着脸“哦”了一声,转身来问我,“小姐,哦,不是,姑娘,你怎么样,可有哪里不舒服么?”
红叶走过来看了我一眼,“醒了就是没事了。”
我无心理会她,脑中恍然闪过昏倒前的画面,连忙向小腹上摸去,却发现之前已经隆起的腹部重又平坦,好像我的孩子已经不在我的身体中了。
他不在了,我不敢相信,惊惶地看向绿芸,“孩子,我的孩子呢?”
绿芸张了张口,眼中浮上一层同情,“姑娘,你要保重,你的孩子,已经,”她顿了顿,却还是说不出口。
那红叶见她如此不由白了她一眼,利落接口道:“你的孩子已经没了,你自己保重身体要紧。”
我闭上双眼,泪水从眼中汹涌流出,我张开嘴却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所有狂热的恨意和自责都郁结在胸中,随着身体的每一次抽动几乎要撕裂我的胸腔。
我曾以为自己心念如灰,并不非常在意腹中的孩儿,可如今他不在了,竟是如此心痛愧悔。
苏墨行已经死了,我却连我和他的孩子也没能保住,没能保住他与我最后的一丝联系,我想找个人去恨,但却不知该恨谁,于是只能来恨自己,我用力捶打着自己的腹部,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无能,是我无法保护自己的孩子。
我哭得连气息都上不来,绿芸瞧着心惊,连忙制住了我,“姑娘,姑娘,你别这样!”
我却无暇理她,苏墨行死后我还来不及为他好好痛哭一场,压抑的情绪在此刻一起爆发出来,我抖心抖肺地哭着,只想将所有的恨和痛楚都哭出来。
绿芸毫无办法,忽然房门开启,却是父亲走了进来,看见屋里的情况,他垂眸叹息一声,“你……”
我不愿他看见我哭泣,却又收不住泪水,只好转过头去。
父亲挥手遣下红叶和绿芸,自己走到桌边坐下,“今年这院子里的海棠开得格外好,花期也比往年长,直到现在还未完全凋零。”
我不知他何以说起这个,那院子里的海棠是我幼年时父亲领着哥哥与我一同种下的,我一直十分喜爱,只是此时想起这些却是格外讽刺痛心,只能冷笑一声,没有接话。
父亲又叹了一声,“阿伊,我知道你心里怨恨我,但我也有迫不得已的苦衷,自从与南沈开展以后,齐太后一直暗中派人调查你的身世,若是真的让她查出真相,那我顾氏一族将万劫不复,我绝不能坐看这一切发生,所以,”父亲顿了顿,“阿伊,是我对不住你。”
我闭上眼睛静静听着,心中悲戚愤怒,然而泪水却慢慢止住了,“如今父亲先齐皇后一步向皇上说出我的身份,又亲自将我擒住,这样釜底抽薪的一招,齐皇后自然拿顾家再无办法,而皇上也会感于父亲的忠心,对父亲更为倚重,一举两得,阿伊佩服。”
“阿伊……”
父亲想要开口却被我打断,“父亲,这是我最后一次叫您父亲了。”我回过头正视他,“我的性命本就是您救的,如今牺牲我一个,能保住顾氏一族,也算我报答您多年的养育之恩,我并不会因为此事怨恨您,只是经此一事,我的一条性命便算是还给了您,从此之后,无论生死,我与顾氏都再无半点关系。”
我本已哭得久了,又一口气说了许多话,便觉得十分困倦,气息也有些不顺,低低地咳了起来。
父亲见我如此决绝,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起身想要离开。
“顾大人,”我叫住他。
父亲的身形微微一颤,回头问道:“何事?”
我略过他眼中那丝单薄的伤怀,问道:“既然您已经要将我交予皇上圣裁,为何我还能躺在这里?”
父亲从鼻间呼出一丝气息,沉声回答,“皇上要留你为质,与南沈谈判,让沈郃退出留盈城。”
原来如此,只是皇上也未免高看了我,十九年养育亲恩都可被一朝抛却,沈含谦夫妇与我从未见过面,凭什么指望他们会顾及我的生死呢?
我摇头自嘲一笑,又问:“苏墨华在哪里?”
父亲垂了眉眼,“已经入狱了,五日后由大理寺提审。”
苏墨华这傻瓜。
我心中一叹,向父亲道:“您不会放过他的,对吧,恭喜顾大人,肃毅王一派终于要被您连根拔除了。”
父亲的眸光沉了沉,并未说话,但这沉默已经给了我答复。
“我的包裹可还在么?”
父亲不知我为何有此一问,只是点点头指了指衣柜,“我叫他们一并拿回来了。”
“多谢。”
我吃力地起身,父亲想要扶我却被我拒绝了,打开衣柜,自我的包裹取出一把长剑,剑刃已经崩卷,血槽里还留着血液干涸后暗红色的痕迹,剑身末端刻有一个“珏”字。
我捧着这把剑跪在父亲面前,“顾大人,您还认识这把剑么?”
父亲一怔,细细向我手中看来,不过几眼神色就已大变,眼中翻上一层沉痛的泪光,“这是,这是烨儿的佩剑。”
“是,这把剑是哥哥弱笄那一年您亲手送给他的,说希望哥哥将来能出人头地,光耀门楣。”我伸手抚过剑身,精钢锤炼的宝剑因许久未曾擦拭保养已经泛起了锈色,“在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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