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莲记 作者:dnax》第1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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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追与灰衣人交手以来,从未占过上风,今日一招侥幸得手,往他衣衫裂开的胸前望去,可惜未能将他重创。灰衣人伸手将衣襟一揽,抖手又一蓬银针,秦追往后一折,避开暗器,银针便向段已凉飞去。江轻逐擒着段已凉,自己要避开银针轻而易举,但如此一来,段已凉难逃一死,因而只能伸手将他推开,再往一旁躲避。他向来当机立断,这一下推人自避施展奇快,饶是如此秦追也觉段已凉必定身中银针难以全身而退,可蚨蝉针到半途,去势忽然放缓,又如方才一般嗡嗡作响,往来处飞回。
江秦二人尽皆不解,怕银针上有甚么更加歹毒的诡计,都在小心提防,却听见一声 “段郎”,语调中颇有关切焦急之意。秦追听出是段夫人赵氏。段已凉道:“螓儿别过来。”段夫人却自小径疾奔而至,扑向丈夫全不顾自身安危。秦追喊道:“嫂嫂小心!”灰衣人又再攻到,江轻逐飞身而上,挡在他身前接下一掌。二人一交上手便缠斗得难分难解,江轻逐剑法快绝,灰衣人身形游走轻功奇高,遇快则快,遇强则强。段夫人奔过几人身旁,扶起摔倒在地的段已凉,问他可有受伤。秦追见他二人无恙,转头又去瞧江轻逐与灰衣人。
二人相斗正酣,江轻逐长剑破空,周身草木纷纷削落,灰衣人却游刃有余,待到二三十招上,忽然手臂一伸,手指微曲落在江轻逐肩上。江轻逐轻轻一哼,秦追知道他向来傲气,若非剧痛绝不肯出声,灰衣人这一抓再催吐内力,肩头骨骼如何承受得住,立刻提枪上前相救。
秦追一枪已是迅疾如雷,但要抢救江轻逐却有些不及,情急之下大喊一声:“二师兄,住手。”这一声“二师兄”出口,江轻逐与灰衣人都是一愣,但江轻逐反应奇快,长剑回撤往灰衣人手腕斩落,灰衣人见状,变掌为指在他肩头肩井穴上一点。江轻逐身上一麻,长剑当一声落在地上。灰衣人欺身上前,一把扣住他喉咙,转而面对秦追。
秦追惨然道:“二师兄,果真是你。”灰衣人慢慢伸手摘下面具。秦追虽已叫破他身份,但见面具之下果然是二师兄杜笑植的脸,心中仍旧一阵剧痛。杜笑植道:“小师弟,你好啊。”秦追道:“二师兄,你没有死。”杜笑植道:“我好生生站在这里,自然没死,你如何知道是我?”秦追道:“你在天剑山庄受的伤已好,伤疤却留下了。我一直在想,谁能对我的武功如此知根究底,二师兄,你瞒得我好紧。”秦追想到他没死,且是一路神出鬼没的灰衣人,往日种种都与他有关,乃至万啸风和薛兆之死也是他一手布置,换了旁人早已一枪上去与他拼个你死我活。可霎时间,往日在天玄山上师兄弟之情纷至沓来涌上心头,种种关爱好处数之不尽,只觉手中长枪有千钧重,抬也抬不起来。
他道:“二师兄,那晚在天剑山庄,可是你引我到掌门师兄的房里?”杜笑植道:“是我。”秦追又问:“三师兄醉心武学,生性鲁莽,若有人扮作我接近他,一时半刻他未必会察觉,但掌门师兄心细如发,只消一句话便能让他辨出真假,我无论如何不信他会被假扮之人蒙骗。二师兄,是谁杀了掌门师兄?”
杜笑植仍是那两个字:“是我。我引你到师兄房外,假扮你的人在屋中与师兄说话,师兄早已认出,正要出手将那人拿下,我摘了面具进去,师兄便以为我是来助他的,对我毫不防备。我一剑杀了他又再翻窗出去,三师弟就好对付得多,非但将假扮之人当做你,等你真的来到,他仍然无知无觉。”秦追道:“三师兄认出来了,三师兄临死前知道那不是我。”杜笑植道:“师兄师弟,情深意长,若非如此,这一计如何能让人轻信?”秦追想起当日情景,心如刀绞,问道:“你为何要这么做?”
杜笑植五指扣住江轻逐要害,手掌虚悬于顶,江轻逐穴道被制动弹不得,但并无惧色。杜笑植道:“我要姚穆风藏在匣子里的东西,但我挑断他手脚筋脉,毁了他独生爱女清白,他却宁死也不肯吐露那东西的下落。”江轻逐听了恨得目眦欲裂,牙关紧咬嘴角流出一丝鲜血。秦追见状,心如刀斩剑刺。杜笑植道:“姚穆风当日对我说过,他不肯说的事,江轻逐也绝不会说,纵然将这诸般酷刑加在他身上也是徒劳。我布置许久放任他自己去查真凶,最后终能找到我想要的东西。”他将手探进江轻逐怀里,两根手指夹出一方绢帛,正是三十六年前各门各派留下的盟书。杜笑植展开盟书瞧了一眼道:“小师弟,你想问我为何要杀害大师兄和三师弟,为何要将你逼向绝路。”秦追道:“是,我想知道。”他心中明白这其中必定有一件极大的过节往事,可杜笑植却忽然问道:“小师弟,你可知道我是何时拜入天玄门下的?”
秦追一愣,心想自己到天玄山时四位师兄都已在了,只知道掌门师兄是三十余岁上下拜师入门,其余几人倒不得而知。杜笑植道:“我自幼拜师,年纪只怕比你入门还小。”秦追心道自己三岁被师父收入师门,难道二师兄竟是刚出生就被师父收养了么?
杜笑植道:“我一出生,父母便将我送到天玄山下留书求师,转身离去。师父将我抱回,收做徒弟,他老人家也不知我父母是谁。”秦追听他提及陆天机,话语之中仍带敬重,不知他为何忽然说起自己拜师入门之事。杜笑植道:“师父不知,我自然更不知道。小师弟,我今年几岁?”秦追脱口而出道:“师兄四十有二,过了年底便是生辰。”杜笑植道:“不错,你倒还记得,这些年我们师兄弟谊同手足感情弥笃,生辰年岁你记得比我自己还清楚。我六岁生辰那天,睡到半夜忽然惊醒,发觉有人在我房里。我正要大叫,那人一伸手掩住我的嘴,那时我虽是孩童,但自小习武,与寻常小儿已大不相同,心中也知道这人武功极高,受他所制便不敢动弹。小师弟,若这人不来,恐怕今日你我又是另一番光景,你知道他是谁么?”
秦追想到杜笑植六岁时,正是三十六年前,只怕那人与当年之事多有关系,但他不愿妄自猜测,因而沉默不语等杜笑植叙说。
杜笑植道:“那人掩着我的口,叫我小声千万不要惊动别人。他问我,你姓甚么?我道,师父给我取名姓杜名笑植。谁知他听了冷笑一声道,你不姓杜,你姓张。”秦追与江轻逐听在耳中,都是一怔。杜笑植见他二人脸色,便道:“小师弟,你猜得不错,这人就是轻衣十三子张轻。”秦追道:“他说你姓张,难道你是……”杜笑植道:“轻衣十三子张轻便是我生父。”秦追“啊”一声道:“你是张余命,不对,三问先生说过张余命是三十六年前张轻入乾天门时,其妻剖腹生产留下的遗腹子。”杜笑植冷冷一笑道:“诸葛善听多嘴多舌,迟早有一日要死在一张嘴上,不过他说得倒不错。三十六年前张轻的妻子确实生下个孩子,但那个孩子却不是我。”秦追点头道:“原来张轻有两个孩子。”杜笑植道:“那日张轻来到我屋中,将身世告诉我知晓,说道今日之后他的生死便在旦夕,武林各门各派都要找他寻仇,六年之前,生下了我便料到日后会有这么一天,因而与妻子一道将我送到天玄山下,只因天玄派与世隔绝,不履江湖,绝不会有人疑心轻衣十三子的儿子藏身于此。”
秦追道:“令尊既已有心将你送入天玄,何苦再与你相认,令你陷入这场纷争?”杜笑植道:“轻衣十三子一生孤傲,被武林各派追杀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但那些人非但要杀了他,连他身怀六甲的妻子亦不肯放过。”秦追道:“张轻的妻子分明是被乾天门教规逼得自尽,如何能怪在武林各派头上?”杜笑植冷笑道:“这也是诸葛善听告诉你的,那长舌鬼可有说到,当年张轻之妻自尽时,各门各派都有人瞧着,却无一人施援手救这弱女子一命,更有人将她抬到林中,任由野兽啃噬。其妻之死虽非这些人亲自动手,但也绝不能说毫无关系。小师弟,三十六年前你尚未出生,并不知道这些往事。我六岁时,趁师父云游在外,悄悄离开天玄山足有两月,大师兄遍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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