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来风满楼》第20章

“惠主子对奴婢不错，说起来也是奴婢娘家的人，就算看在容若的份上，我也该帮主子。”清儿回答道。
“嗯，不错，说起来，纳兰家还真是你娘家人，你老回辛者库也不是个事情，既然荣嫔把你调出来了，你也不能老住在那里，本宫回头让人给你在宫人住的地方安排个地方。”
“谢谢主子的好意，奴婢还是呆在辛者库的好，要不然给荣嫔知道还以为奴婢背着她做了什么，奴婢只想好好过完这几年安稳日子。”清儿回答道。
“那好，你在辛者库也不要老做杂役了，辛者库管事的嬷嬷也老了，你就在辛者库主事吧。”惠嫔想来想去还是给清儿安排个好点的位子，清儿现在的身份也好帮自己做事。
容若自从卢颖死后，基本上每到忌日都要上坟，先后写下：“半月前头扶病，剪刀声犹共银缸。”到了九月重阳，有写《沁园春》两首，此词有序云：“丁已重阳前三日，梦亡妇淡妆素服，执手哽咽。”清儿许久没有见容若，后宫的纷争使她没有办法脱身，也是她不想连累容若。重阳节，清儿好不容易出宫到京城出了名的寺庙给母亲立个长生排位，没想到在寺院里遇到了容若，比起数月前，他的脸有些消瘦，胡子竟然也留了起来。
“容若哥哥。”清儿看着他有些心疼。
“清儿？你怎么出宫了？”容若看见清儿，没想到在这儿遇见她。
“宫里给放了假，我出来走走，你呢？怎么数日不见，好像比原来清瘦了些？”清儿走进，看着容若，她好久没有这么近的看着他。
“没什么，只是颖儿走了突然就不知道该做什么了。”容若看着清儿，寺庙的老僧人走过来带容若和清儿到厢房，两人跟随着僧人，一时间院落间静静的，只有秋叶悲鸣的声音。
“我在宫里听到你的新作，她们都说你是思念夫人的，我也知道，本来我答应她要好好照顾你，但是之前因为宫里一直有事所以就没有空闲。”清儿觉得好像很久没有见容若，似乎有些生疏了。
“阿玛一直在忙惠嫔娘娘的事情。”容若冷不丁的来了一句，倒是让清儿不知道说什么了，也许这个时候他最需要的人是她。“是我没有照顾好你。”清儿愣住了。“我曾经发誓要让你在宫里好好的，但是我知道这半年来，你并不好。”
是呀，这半年，清儿经历得太多了，“皇宫毕竟不比外边，我的那些事情不算什么。”清儿看着容若低下的头，他是有些愧疚的，“你不要老是在意我，反正这宫里就那点事情，我相信是我的躲不掉，不是我的也强求不来。”
“嗯。”容若若有所思的回答着，但是清儿知道他根本就是不在状态。
“皇上说你心里有事，虽然像个没事人一样，但是你知道你这样会让人担心的。”清儿拉着容若的说道。容若抬眼看她，眼底里有些伤感。
“我最近要去江南了，因为严先生他们的事情。”容若有一次把话题岔开了，江南，清儿想到的是她。
“你回去找她？”清儿试探性的问道。
“估计她也是不愿见我的。颖儿死了以后，我想了很多，我这次去会处理好江南的事情，回来以后，爹爹就会给我续弦。”容若长叹了一声之后，站起身来。
“你要续弦？”清儿有些诧异，但是这种事情实在正常，毕竟容若已经不是孩子了，而容若的孩子也需要一个娘，“你已经决定了？”
“人生若只如初见是我词里美好，但是我知道对于纳兰家我应该这么做。”容若看着清儿，清儿看着他，他真的不再是以前那个他，他会考量，会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了，随着岁月的逝去，他们早已经不是原来的他们，但是既然他有心去江南，他们是不是该见上一面呢？
21画心
清儿想来想去让容若给汪先生送了封信，她知道要让容若去见婉儿是不可能的事情，婉儿也必然不会见他，所以想到这个办法，但是具体会怎么样，清儿也不知道。这一年的冬天，容若都是在江南渡过的，没有书信，也没有消息，在厚厚的宫墙里，清儿唯一的骐骥就是容若和婉儿能够彼此珍惜，而自己在皑皑白雪中感受着皇城内外的血腥。
一个个的争宠在上演，荣嫔和惠嫔的争斗轮番上演，夹杂着玄烨对月娴的妒忌，和新皇后寂寞的内心，清儿看到的是更多的践踏，肆意的戏谑，高大的宫墙锁着宫人的心，在漫天的飞絮中挣扎。这里每天都有宫人消失，习以为常的是妃嫔们的冷嘲热讽。清儿看得多了，也累了，在她看来反而跟在皇后身边反而是一种安静，而太皇太后居然下旨让皇太子多跟皇后亲近，清儿自然也就跟去了坤宁宫，但是她看不到皇后的快乐，因为她等的那个人每天都在别人那儿，自己只有宫里订立的日子才能见到他，但是清儿知道有一个原因是，皇后身体不好。
“咳咳。”皇后坐在暖塌上看着窗外的雪。
“皇后娘娘还是把窗关了吧，您身体不好，小心冻到了。”清儿上强要关上窗户，但是皇后不让。
“不要关上，窗外的雪那么漂亮，本宫还等着和皇上一起看。”其实她知道皇上这个时候在月娴那里，怎么会想到她？清儿想想，要是自己和她一样痴情，也许结局难保不是这样凄凉，她这几个月见到玄烨不是和月娴在一起，就是在养心殿教皇太子念书，就算来到坤宁宫也不过半个时辰就走了，他要是不爱她何必给她当皇后，这样对她不公平。“窗外的雪下得多美，本宫记得自己进宫的那年，和皇上，先皇后一起看雪，那时候大家都很开心。”
“皇后娘娘不妒忌先皇后吗？”清儿大胆的问道。
“怎么能不妒忌呢，虽然皇上心里最喜欢的不是她，但是皇上还是很疼爱皇后，皇上虽然对我们也很好，怎么也比不是先皇后，但是先皇后人好，是后宫都知道的。其实本宫不在乎是不是皇后，只要皇上能对我有先皇后的一半，本宫也就满足了。”皇后的话触动着清儿的心，荣嫔和惠嫔从来没有像她一般的气度，她们每天都想着怎么算计对方，可是皇后却没有，“可惜我着身子不争气，前日赏梅没能去。”
“皇后不要可惜，等皇后身子好了，奴婢陪皇后去园子里看。”清儿看着皇后不知道为何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悲伤。
“不，今天就去，难得看到雪。”皇后突然起身，清儿连忙上去阻止。
“不可，皇后，您的身子。还是改天吧。”
“你不要拦我，还不知以后有没有这样的机会了。”皇后执意起身，清儿连忙帮着披上坎肩夹袄，叫宫人都伺候着，生怕出了差池。清儿跟着皇后来到园子里，雪还是那样缓缓的下着，但是树梢间已经被覆盖了厚厚的一层，“你会吹箫吗？”皇后突然回过头问清儿。
“会一点。”清儿有些惶恐，连忙回答。
“帮我吹一曲吧，这么美好的光景。”皇后叫人拿来了玉箫，“这是皇上当年赐给我的，你就吹吹看吧。”清儿接过玉箫，那个她见过，是小玄子没事逗她玩的时候吹的，没想到在她手上，清儿随着徐徐雪花，在院子里吹起了悠扬的箫声，一时间到处都是雪一般的洁白，箫声轻盈，如暖风轻轻打在人心上，宫人们都静静听着，皇后褪去了坎肩，在风中起舞，那是一种优雅的姿态，是不可比拟的舞姿，如仙鹤一般独立，如凤凰一般起舞。
“好好好。”不知什么时候玄烨也来到了园子里，他静静的看着皇后起舞，听着箫声，那个熟悉的旋律，带着他的思绪仿佛回到了十年前。
听到皇上的声音，大家都连忙停住了，“参见皇上。”宫人们连忙跪下。
“没想到，这么多年你的舞还是跳得这么好。”玄烨扶起皇后，“你们都起来吧。”玄烨走到清儿面前，“你的箫吹的很好，朕怎么都不知道你还会吹这个？”
“奴婢只是随意吹的，皇上不要见怪才是。”清儿答道。
“你怎么会这个曲子，你听过吗？”玄烨问道。
“是奴婢听老宫人吹的，今日皇后想听，就随便吹了吹。”清儿答道。
“怪不得，这个曲子应该不会有人会吹的。”玄烨转身看着皇后，“天冷就不要出来了，冻到了多不好。”
“臣妾只是一时想到园子里走走，还望皇上不要怪罪。”
“没关系，朕也是在园子里走着走着就听到了。好久没有到皇后那儿去了，摆驾坤宁宫。”玄烨选择去了坤宁宫，清儿没有跟去，她只是习惯性的吹了这首曲子，没想到玄烨还记得。
清儿看着玄烨和皇后相扶的背影，不知为何心底有一阵失落，白雪记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