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嫡妃》第166章


楚离侧眸瞟了她一眼,似是有些不满她又将话引到了宇文昊的身上,却也没说什么,只颔首道:“瞧过了,王爷根基好,脉息强健,今日都再没有发热的征兆,确实没什么大碍了。”
夕鸢点点头道,“那就好,虽然我觉得他此刻回京根本就不是明智之举,不过……你们一个个都比我懂得庙堂官场之道,我这个外行人,就不多说什么了。”
反正,说了也没人肯听。
这几个人,一个比一个主意正,哪里肯听别人的劝呢?
不过……在这方面,似乎她也没什么立场去说别人,她又何尝不是个主意极正的人呢?
而宇文昊给出的答复,也如楚离所说一般,态度坚决,明日便要启程回京。
“你要回去,我不会劝你什么,只是一路上自己留心,你这身上还有两道口子,别当自己是个没事儿人一样。”夕鸢想了想又嘱咐道,“回去之后,皇上会怎么对你,你心里头有没有数?起码也要先有个准备,别回头让他弄个措手不及。”
宇文昊今天的脸色已经比昨天好了许多,唇瓣也带了红润之色,不知是不是楚离的医术真的如此高明。他闻言一哂,漫不经心道:“还能怎样,若是客气的话,就褒奖我一番,若是不客气的话……大约也就是治我个渎职之罪罢。”
“渎职?你分明就击溃了葛丹大军,平定了李守成叛变之乱,他凭什么定你渎职?”夕鸢的语气不由自主的拔高了几分,脸上也带了些难以置信的神情。
就算是皇帝,也不能蛮不讲理吧?宇文昊在前线替他奋勇杀敌,他竟还要把渎职的罪名往他脑袋上扣?
什么玩意儿啊!
她心中的怒气一下子被煽动起来,宇文昊却淡然许多,还笑着与她道:“这也不过是我的揣测罢了,何况皇兄当时的交代,是要我带回李守成,擒获叛军,平定葛丹动乱。如今他嘱咐的头一件事,我就没能做到,说是渎职倒也不为过。”
夕鸢仍旧怒气难平,愤愤道:“我真是不明白,你做什么要对这个皇上这样死心塌地的,你在接到这命令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对不对?猜到在敦肃候、李守成之后,他下一个要铲除的人,就是你的了,对不对?”
宇文昊拍了拍她的手背,柔声道:“这没有什么好猜的,早在父皇宾天之时,我就已经知道会有今天的这个局面。皇兄贵为天子,他要对付什么人,要怎么做事,不必任何人去告诉他。若他觉得这个人已经不必留着了,那斩草除根,以绝后患,对他来说是理所应当之事。”
“可你毕竟是他的弟弟啊,难怪说你从前在朝政上不及睿亲王用心,原来你并非是不肯用心,而是怕锋芒太露,被他铲除。”夕鸢兀自垂眸,摇头喃喃,“可你不去争,不去抢,他却偏偏要提拔你为他做事,利用够了,再将你一脚踢开。”
宇文昊含笑看着她如雪莹白的侧脸,抬手替她将碎发抿到耳后,“你看的已经十分明白透彻,不需我再多说什么了,不过你放心,像是敦肃候、李守成那样的人,皇兄自然要下手狠辣些。而对于我,怎么说也是他的弟弟,就算是为了堵住天下人和言官的嘴巴,他也不会太过狠绝。最多也就是夺了我的实权和兵权,当个闲散之人,从此再没法子与他一争高低罢了。”
夕鸢看他笑得若无其事,可想到一个六岁上战场的皇子,对这国家的抱负必定不会止步于此。现在却要因为皇兄的猜忌,隐忍多年之后还是不得不俯首认命,换做是谁都不会觉得甘心罢。
更何况,还是宇文昊这样的人物,他本就是个能够该呼风唤雨的人,如今面上笑着,心里头却还不知是何等滋味。
夕鸢忍不住翻掌回握住他的,低低道,“这种皇帝,嫉贤妒能,猜疑心重,我看他气数也长不了。反正你也没有和他争天下的心思,要是他真的罢免了你的权势,那做个闲云野鹤也没什么不好。他俸禄总不能短了你的,该吃的该用的也都还得按着原样儿来,还不用操心了,多好啊,旁人求还求不来呢。”
宇文昊笑意愈发温和,声音轻柔若水,“怎么了,你这是在安慰我么?我是真的没事,不是强装出样子来给你看的,这个王爷……我做了这么些年,只觉得心力交瘁。从前总是为了母妃,想着凡事都要多多容忍,多多退让。如今没有了那份牵挂,我总算,也能够为自己打算一番了。”
夕鸢有些不解,蹙眉看着他不语,宇文昊又笑了一笑,语气轻快,“没事,我这一走,再来苏州就不知是几时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我会将我的事情料理妥当,然后……干干净净,孑然一身的再来找你。”
夕鸢觉得他这话里仿佛隐含了什么深意,可又想不出他说这话的意味,便轻声一叹,说了一句从古至今大家一直在说,且一直都未过时的话。
“保重,还有……再见了。”
宇文昊淡然一笑,却忽然伸手将她搂入怀中,低声道:“别推开我,这一次的滋味,只怕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有了……”
夕鸢在他怀中靠着静默了半晌,终于也还是没有挣扎。
虽然说的是再见,不过连夕鸢自己都觉得,两人想要再见面,大约……是不太容易了。
皇上不会轻易让宇文昊好过,而他又不能昧着良心不回京去。
回去,就是注定坎坷的道路。
她没和宇文昊说起应少棠向她表白的事情,主要是她觉得……楚离都知道了,宇文昊八成也不会被蒙在鼓里。且由她自己来说,似乎显得有些得瑟似的,炫耀自己有多少仰慕者,也实在没什么意思。
次日一早,宇文昊带了严森及百名亲兵,坐马车返回京城。夕鸢见他走了,便觉得自己也该回苏州去了,反正有楚离在这儿,盘缠银子不必发愁。
只是夕莺听了她要走的讯息,十分不舍,宇文昊走后她们二人便去看了那处铺子,位置极好,铺面也干净。且如今又有严守信这位父母官的关系,夕莺自己留下,倒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姐姐,你不在这儿多住几日么?长笑他这两天早起看不到你,都要哭闹一番,你这一走……咱们就再难相见了。”
夕鸢不由失笑,轻轻摇头道,“当初执意要走的是你,现在怎么倒舍不得我了?九江和苏州离的这样近,什么时候不能见面?等得了空闲,我给铺子放半个月的大假,到你这儿来住上些日子。”
她又笑着逗弄长笑,相处了这么些日子,如今真到了离别的时候,确实也有些舍不得。
可是人生无不散的宴席,这句话她已经体味的异常深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有自己的日子要过。
所以说,没有谁离了谁是真的活不了的,兰清那个时候也是百般不舍,如今不也在闺中筹备婚事了么?
她在这个地方,做了许多人的过客,如今安顿好了她命里的过客们,剩下的光阴,就是该为自己活着的了。
回苏州的路上,依旧是李隆赶车,只是楚离却没有骑马,而是与她一同坐了马车。
在途中颠簸不休的时候,楚离淡淡问她,“回了苏州以后,有何打算?”
夕鸢笑道:“我还能有什么打算,无非就是好好打理铺子,多赚银子多买地,好让自己后世无忧啊。”
“志气不大,却很务实。”楚离微微笑道,“我已经将府中的买卖营生,全都从姑妈那儿拿了回来,也让她管束好远山和红袖,往后……他二人应当不会再来叨扰咱们。”
夕鸢注意到他用了一个“咱们”,不禁笑道,“那很好啊,看来师父是打算和我一起,沾染这金银铜臭了?”
“若心中有清明,则自清明,若心存铜臭,那稍沾几分也觉得臭味难当。从前的事都已经了了,往后大约也不会再与朝廷有什么瓜葛,反正总要找些事情做,你既然喜欢做买卖,那我就陪着你做。”
夕鸢侧过眸子,挑帘望向窗外低低道:“你可别只为了陪我,勉强自己做些不喜欢的事情,对于你的心意,我……”
“无妨,你要说的话我都明白,只是这样陪着你,平平淡淡,也未尝不是一种安宁快慰。”楚离勾唇一哂,带着一股超凡脱俗的自信气质,仿佛没有任何事情能动摇他的心思,“我这也是顺心而为,没有半分勉强。”
他这样说了,夕鸢倒不好再说些什么,免得显得矫情造作。外头的花香拂面而来,她笑着伸了个懒腰,用力吸了口气道:“既然这样,那往后就天天向上,好好赚钱!师父你在苏州城可是大户,若是我银钱上周转不通,还要问你借银子使啊。”
“这有何难,按着外头银装的利钱来算就是,你要借多少我都让人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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