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云殇》第107章


这婚结不成!
符途办事稳妥,毫不糊涂,已买通道观中的一位上人,等到午间法事罢了,侍卫们打尖儿的空隙,让亦璃从山门后混在挂单的道士中入了天师观。
“沈小姐便在这厢房歇息。”
他竟有些胆怯,不敢推开那扇门。又想,恐她高声呼叫惊动侍卫,若她一有那意思,先点了哑穴,再做打算。
只可惜,忍不住要惊呼的人是他自己。
女人看清是他,竟不讶异,只拍手笑道:“我还以为你当真忘了她呢!”
“怎么是你?”
“为什么不是我?”
这个小丫头比先前脾气更长,竟是他大意了,这样的性子,怎么可能是沈家的丫头。“你是沈家小姐?”
“是哦!轩亦璃,本小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沈玉瑑!”
“那洛儿呢?沈洛妍呢?”
沈玉瑑狡黠的笑着:“这个你自己去问她咯!”得意的撇撇嘴,“大人咯,得你能见到她才行哦!”
这小丫头是过了四年放肆的日子么,既无任何防备,还笑嘻嘻的问:“你和我未来夫君知己一场,是亲自来道贺的么?有什么好礼?”
对付她轻而易举,点了穴,让她不能动弹,手扣在她咽喉处:“瑑儿,你以为孤王没法子见到她?”他心中是欣喜的,毕竟要嫁的是瑑儿。
可瑑儿不怀好意的讥刺一句,令他的好心情顿时跌进冰窟。
“你庆幸见到的是我,对不对?你可知,她同谁在一处?”她也不怕命在人手里捏着,还挑衅的扬着眉毛,呲牙咧嘴的嘲笑他的自以为是。
亦璃猛然醒悟,他怎么忘了,还有那个姬鲲鹏!
怔忡间,瑑儿已拨开手指,又扯扯他的袖子让亦璃坐下。“好了!别横眉冷眼的,说不定,我是唯一能帮你的人!”
他才惊喜的瞧过来,她又丧气的道:“他们给我立了好多规矩的。反正我答应过的事不能胡说胡来,别的,尽量给你想想法子。”
她的话绕来绕去,亦璃这才仔细打量一番,南炎时是个稚气未脱的小丫头,这会儿,更似刁钻的小妇人。“她,这些年可好?”
“过得自然是好!锦衣玉食,又没人敢打骂于她——不过——我瞧着也不全然好——”
“她此刻在何处?”
“自然是在紫阳宫!偶尔去城外离宫呆几日。”
“她——”亦璃从不知自己如此的怯懦,有些话不敢问出口。
“轩亦璃,你怎么没以前那股子聪明劲儿了?笨死了!等你见了她,自己问她嘛!问我有什么用,她总在我面前笑嘻嘻的。”
他稍一迟疑,瑑儿着急的骂道:“你怎么成了死脑筋?难道非得你去紫阳宫分不清南北的四下寻找?”她也不避男女之嫌,扯了他的手重新扣在自己咽喉,“你手里可有人质呢!只要不是死翘翘的沈玉瑑,就能哄来——哄来你的洛儿!”
亦璃从未发觉瑑儿是如此的可爱,漫天乌云间好歹留了丝曙光给他,听她句句话口无遮拦,反好意劝道:“大吉大利,婚嫁喜事,别把个死字挂在嘴里。”
“六哥说,置之死地而后生,否极泰来。”
“有理!”
瑑儿忽又正色道:“六哥说曾传授你武功,咱们按照本门身法打斗一番,在这地上走出打斗的步伐来。如此,也不用你堂堂太子去写个绑票的勒索信,自然就能寻到你这里!”
亦璃有些惊讶,何止外表不同往昔,就是这心智——
“好了,这些是冥思苦想好久,反反复复琢磨才有的法子。还翻了许多兵书,请教六哥,请教洛儿,请教太子昊——如果你知道沈氏要出嫁都无动于衷,我的辛苦就算白费了!”她忽忧忽喜,一惊一诧,“好在你心里还算有她。”
亦璃一抱拳:“多谢!承让!”旋即出掌,攻向她面门。
初三、初四,各国使团纷纷到得紫都郡,恰这几日连晴,毒日头晒得使节们都不敢呆在闷热的行馆内,纷纷涌入繁华的街市。
只轩亦璃哪里都不敢去,唯恐错过,憋闷难耐的等待。沈玉瑑已失踪两日,官府如常,估计消息并未外泄,或许,根本没在外寻她。
眼瞧明日初五,后天便是大婚之日,瑑儿在香料铺先坐不住,暗骂自己不掂量就多少斤两,就冒充起狗头军师。亦璃也算仗义,让她再无消息,初五就自行回去,再从长计议。反正,初六观礼,他也是要入紫阳宫的。
初五卯时未到,韩赞就来通禀,说是紫阳宫辰时来人,要见南炎太子。
亦璃兴冲冲的起身,沐浴更衣,心中盘算,他们该知他挟持瑑儿的目的,洛儿会来见他么?或者,是泠然,庄王。他又生疑虑,为何嫁给泠然的是瑑儿,而非洛儿,洛儿与泠然那样深厚的情意——
快到辰时,去得行馆大殿,亦璃与对方都不屑的互望一眼,身形更壮的呼延磊高出一大头,很自命不凡的俯视愈显瘦削的亦璃。
“啊——是豫章王!看小王这记性,是南炎太子殿下。唉,可惜啊——懿文太子是好人啊!怎么就英年早逝了!”
亦璃心里揣着要紧事,将一句“北夷学舌”忍住,只翘首以待紫阳宫来人。
忽礼乐声响,一行人鱼贯而入,紫色团盖于前,文仪武卫簇拥着若团清逸紫云般的俊朗少年款步而来。
轩亦璃与呼延磊瞧他装束与年岁,皆知来人是东赤太子姬宇昊。他二人都是国之储君身份,东赤派太子来迎,也算合礼数。
礼部郎中算是分别介绍,三人面对着站立,主客见礼。
走完一番过场,亦璃难掩心底的失落。礼数完毕,宾主坐定,品茗闲谈。
莫看姬宇昊不过十五来岁,却已有些帝王气。他高高捧起茶碗,起身道:“二位太子殿下远道而来,孤先以清茶一杯敬谢贵国之厚谊,再酬二位殿下之深情。”
深情?哼!亦璃冷眼瞧那呼延磊,这厮先前对洛儿纠缠不清,他可知晓洛儿此时便在东赤。
呼延磊也斜眼瞧他,早探知他不在使团队中,也不知装神弄鬼玩的什么把戏。
这一愣,姬宇昊已出言相请:“轩兄、呼延兄,请!”
呼延磊倒是欢喜的应承了这声呼延兄。
亦璃却是骨鲠在喉,怎么地,就成了他姬宇昊的轩兄,凭空矮着姬泠然一辈儿!姬泠然啊姬泠然,你厉害的,不露面,先让你侄子来打头阵。“姬贤侄多礼了!孤与令叔父庄王多年深交,不必见外!”
迷茫
《易》升——上六:冥升,利于不息之贞。
沈玉瑑兴致索然的溜进庄王府,新郎官姬泠然像个没事儿人般,在书房内临帖,瞧她来了,无惊无喜,仍埋头写完最末几笔。罢笔之时还意兴阑珊,将才写的字与帖子对比一番:“见字如见人,还是父皇的字洒脱率意。”
“洛儿说得没错,感情的事,谁要是投入得多,谁就处于劣势。新娘子不见了,你却无所谓的样子,丝毫不在乎我!原是我喜欢你多些——”还要说些负气的话,想着大喜的日子,终究作罢。
他也不争辩,只笑言:“起初只道你闹着玩儿,又跑哪里野去了!”
瑑儿急急的将所谓的布置讲出来,泠然反问道:“你若不见踪影,会是谁先察觉?”
瑑儿一愣,他又道:“元尊天师,你的随侍丫鬟,还有一众侍从,等我去了,哪里还有什么身形脚印?你出的馊点子,亦璃居然糊涂信了——孤王倒是该反省一下,当初交的是什么朋友,如今要娶的又是怎样的妻子?”
瑑儿不满的撅撅嘴,泠然已命人备好车马,送她去从兄家。
“可我让人送了勒索信到王府,你也不急么?那信不是我写的,也不是轩亦璃写的!信上可说,你若是不准备黄金白银就等着收尸!”这是瑑儿临时起意,只酸酸的想试探在泠然心中,自己究竟有多重要。
泠然无奈何的一笑,看着那张娇俏的脸,轻轻掐一下:“收到你那封香气熏人的信时,宇昊正同我滔滔不绝的讲述他在行馆的见闻。”
“他说什么?”
“此刻他已回宫,想必正同父皇嚼舌呢!亦璃聪明一世,到了东赤却不灵了,怎么在那样明显的地方进出?”
“呼延磊言谈举止透着豪气,孙儿瞧他虽有城府,却也当得起磊落二字。那南炎的轩亦璃,无容人之量,言辞间非要一争长短,且浑身脂粉气,想来书里说得没错,南方男人都是这样的调调。”姬宇昊还要菲薄几句,却瞧见一旁提点的眼神。
果然,这话惹得太上皇不甚满意:“南方人生得俊秀些,哪里就是脂粉气了?”
姬宇昊幼承庭训,原是循规蹈矩,老实惯了。可毕竟少年心性,素日里以皇储之尊,除了祖、父能说他几句,谁敢与他言语里争个高下。偏巧轩亦璃不是绣花枕头、内里草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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