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梦》第91章


更新时间2011…8…14 22:43:10 字数:3217
辛搂着雪浓已呈冰凉的身体,将头埋在她的颈间,辛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放肆自己,嚎啕大哭,恣意流淌的泪水,低沉悲恸的哽咽,绵绵不绝的珠儿从辛的眼角跳出。
惜怜把孩子交给乳娘,嘱下人去外头候着,不许进前,雪浓惨白的脸上血色褪尽,念及她曾经的端正善良,惜怜心中生疼生疼的,像是被人剜了块肉。她对雪浓从没有抱怨,因为这个女人太贤惠,贤惠地让人心疼,作为妻子,她诚心地接纳了丈夫别的女人,和善友好地对待她们,照顾关心她们;作为母亲,她严格慈祥地教育孩子,不顾一切地保护孩子。可就是这最伟大的母爱也没有让她自私起来,为了尹儿,哪怕有了丁点的私心,她也会内疚自责。
惜怜上前张开双臂,勉强半环住辛和雪浓,她无法去安抚辛,只能陪着他任由眼泪噼里啪啦地滴落。
辛感受到惜怜的温暖,抬起头来,恨声长叹着,“狠呐——狠呐——狠呐——”一声声哀转久绝,一字字凄苦怆凉。
惜怜的泪流得更凶,她不知道辛是在说谁狠,是在怨雪浓抛下他撒手人寰,还是在怪苍天将接二连三的灾难降到他的头上。
惜怜以为辛会消沉一段时间,看他对雪浓的反应,应该无法马上释怀。但惜怜错了,辛是个以利益为唯一追求的人,他与雪浓是两个极端的人,他自私、无情、甚至冷血。雪浓换寿衣、整遗容、收拾遗物、入棺都是惜怜一手操办。惜怜安安静静地看了雪浓的脸良久,特意请了宫里来的化妆师,在胭脂的映衬下,雪浓仿若犹生,只是气息寒冽,惜怜叹气,让人把棺材盖推上,雪浓一点点被遮出了惜怜的视线,下巴、双唇、鼻尖、眉眼、额头,直到发丝也退出了,一片厚重的木材,间离了阴和阳,隔开生与死。但两边都是黑暗。
辛坐在正厅里,面色如常,丝毫看不出大哭过一场。
惜怜在他对面坐下,现在这个家里就只有她一个女人,她理由应当地成为女主人,“王爷……”
辛冷冷地苦笑一声,“惜怜,现在你最大了,怎么样,开心吗?”
惜怜听着辛的嘲讽,心里凉透了,“王爷,惜怜从未想过。”惜怜只解释一句,不说别的,辛现在是借他人的痛苦排解自己的压抑。
辛暴露了自己的情绪,眼神一转,收敛了许多,“有时女人太多也不是好事,一个个的都会跑完、死掉;有时女人长得好看也不是好事,你看,她们三个长得都比你好看,可她们三个不是背叛我,就是死了,就你,你活得不起眼,却最安稳。惜怜,有时候,你比谁都聪明。”
惜怜身子抖了抖,辛的话触碰到了她心底,惜怜的伪装,用丑陋、隐忍、愚笨来遮掩自己,“王爷,姐姐已经去了,请放下吧。”
辛眼神变得很淡,淡得快要成一片白光了,“惜怜,圣上也病危了,我有更重要的事去做,府里一切都要托你照顾。”
惜怜双手置于腹上,上半身稍稍前躬,答,“是。”
辛眉心一跳,附加着叮嘱道,“保护好孩子。”
惜怜知道辛的痛处,孩子,一时间得到那么多孩子,可以让他欣喜,他不知自己该如何去面对那些孩子,但他的心是热的,紧张的,他的孩子、妻子似乎是在一瞬间离开了他,无情地抛弃,让辛感到绝望,只剩下的这个孩子,他必然会视若珍宝,把所有的疼爱都给他,惜怜在惋惜其他孩子的同时,却罪恶地庆幸自己的孩子来的是时候。“我会的。”
辛低着头,无法面对惜怜,这个犀利而折转的女人,他孩子的母亲。辛沉默着坐了一会,猛地起身,蹬蹬地往外赶去。
惜怜做在厅中,觉得悲哀万分,谁也进不了辛的心里,雪浓于辛是很重的分量,生命中习惯了,离开是不适应,不是爱的逝去。
辛出了王府,直奔皇宫,皇帝病危,听说是昏过去了,太医估计就在今明两天了,到底怎样,辛也不知。现在宫里一团乱麻,大臣们都在宫里候着,人人自危。
辛才到宫门口,就看到马煜席一身戎装,手按佩剑,焦急地等待着。辛虽有些不满马煜席在此时着军装出现,但知他必是有头等大事才会这般,赶紧上前,沉声低问,“怎么样了?”
马煜席草草环顾了一圈,将辛拉到阴影处,“宫里的禁军都已经控制住了,太子基本是被孤立了,天牢防守很严,无后顾之忧,王爷可放心入宫。”
马煜席的部署从很早就开始了,尹儿战死后,辛就报复似的放纵马煜席准备,但此刻辛有疑虑,“你们这是要做什么?造反吗?”
马煜席眼皮一抽,头皮发紧,“王爷,都已经准备好了,您,别……”有些话只可意会,不能言传。
辛不怕朝堂上的那班臣子会怎样,但他对史官有恐惧,任何有关皇位的污点,是每个非昏君的帝王都担忧的事情,辛不说话,他没有丁点的理由继承皇位,本朝有太子,且没做过错事。
马煜席岂能不知辛的顾及,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得逼辛,“王爷,若此时反悔,就要死人了,不是一个两个。”
马煜席阴沉的声音让辛不得不把所有的犹豫封存,“不必说了。控制京畿军的是谁?”
“兵部侍郎於伋。”马煜席对答如流。
“禁军?”
“禁军统领马煜席。”
辛用力地阖上眼睛,再睁开,炯光毕露,“进宫。”
皇帝醒过来了,眼才翕开一条缝来,就听到枕边福保幽幽咽咽的哭声,无力地呵斥,“哭什么!真相朕死?”
声音很轻,而且绵软,福保听到熟悉的嗓音,却激得精神振奋,一下子直起身扑倒皇帝的跟前,反手抹去脸上纵横的泪,“皇上,皇上您醒了?”
“去取笔墨。”皇帝身子卧在榻上,双眸紧盯福保,支使他帮助自己完成最后一件事。
“是。”福保窸窸窣窣地起身,冲着到桌案处,不过一会儿功夫,一切都备好了,回头去看皇帝,又听得,“第二架书柜第四排第四列的书箱打开,里面的圣旨。”皇帝说完一长串话,已是气喘吁吁,只能简明扼要地点一下。
福保很听话地迅速地找到那个青蓝色的书箱,掀开一看,果然有一卷明黄的圣旨,赶忙捧出来,等待皇帝下一步指示。
“打开,填上,太子宏。”皇帝嘴里一个词一个词地蹦出来,说话已是不易。
福保点头弓身小跑到书桌前,抽去束扎住的线,铺展开才看清楚,是一道遗诏,所有的写好了,是皇帝的字迹,只有“传位于”后面空出了三个字的间隔,福保脑中嗡嗡地响。皇帝早就知道下面的人靠太子的威望是镇不住的,就怕他们对自己的儿子不利,才特意留下这道遗诏,让那些想不老实的人即使得到皇位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留了一手,对那几个厉害的不怎么管用,但可以吓住不少小人物。福保快速地盘算着,稳住颤抖的右手提笔写下三个字——“晋王辛”。
“拿来,让朕看看。”皇帝拼命地睁大了眼睛,他不相信任何人,他病得不能起床去写字,但他要看清福保写的到底是不是他的人选。
福保额上冒出大量的冷汗来,他完了!
双腿打颤,福保拖延着时间,把圣旨卷起来,供奉似的捧着,踏着小碎步,一点点挪过去。
突然——“皇上!”一个小太监冲进来,噗通就跪在地上,大声禀报着,“晋王进宫了!”
皇帝疲惫的眼皮忽地撑高,迸出骇人的光芒来,却在一瞬间燃尽,渐渐黯淡,皇帝的双眼瞪着屋顶,眨也不眨,直愣愣的。突然干裂的唇颤动了几下,呜呜地发出不连续的声音来。
福保跪在一旁,赶忙起身附上耳去,但听得皇帝断断续续地道,“燕儿,你,骗了我,骗了我,骗了我……”喃喃地反复说着。忽而声音低了下去,福保一惊,抬头一看,皇帝双眸无神,眼珠动也不动,嘴微微开着,面色白得发青。福保伸出一根手指,颤颤巍巍地探到皇帝的鼻下,脚下一个不稳,跌倒在地,泪滚滚而下,嘶哑的喉颤抖地喊出一句断句,“陛下,归天啦!哇——”
宫中的哭声跌浪般的一阵阵传出去,所有的公仆:太监、宫女在听闻到里面的哭声后也都扑地痛哭,声音一潮比一潮大,翻滚着传到外城的王公大臣处。
辛听到里面传出的哀号,该来的,终于来了,跪地放声抹泪,口中高呼“皇上啊——皇上——”
马煜席的神经一下子绷紧了,宫中那些还有些良知的侍卫大臣簇拥着哀声恸哭的太子移到殿前,太子趴在红色的台阶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福保擎着被篡改过的遗诏快跑着来到殿前,一道明黄色的突然出现,让假情假意的大臣们都安静了下来,跪着等待福保的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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