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书归梦》第108章


有个故人在侧,虽然我和他,早已没有任何风月的纠葛。
章适颐看我的目光,一年比一年坦然。十三年前,当他对我表明心迹的时候,我是抗拒的;虽然我对母妃说,他的心意已断,但是我知道,他那时候并没有完全放下。明皎死后,昭云离宫,我远远看到他送着昭云走,两人之间有种微妙的气氛,我突然明白,原来那中间也有一段辗转心事。那一刻我心生叹息,为我们三个人。
那天之后,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章适颐。再见到他的时候,他看到我,眼神中有种不一样的东西,很平静,很坦荡。那时,我的订婚之事已经昭告天下。他看到我,很淡然地对我说,能否单独一叙。
论理我该拒绝的,可是他眸中的平静让我突然就答应了。那天,我们走在御池畔。他对我说,他明白了,我在像明皎那样,承担棠澜宫的风雨;他请我放心,他依然是那个最初的章适颐,无关私情,他会像帮助明皎那样,帮助我,只要我需要。此外,他还对我坦诚,他在后悔一桩事,后悔没有珍惜一个人。
那天,我很开心地笑了,为他的每一句坦然的话。我知道他说的那个人,一定是昭云。我很真诚地祝福了他们。我和他,原本是太过相像的两个人,注定一个会被另一个吸引,也注定只能彼此感到寒冷,不会真正在一起。而他和昭云,却是能够互补的,他的温润和沉着,能够包容昭云的跳脱与活力,也能够被她感染,变得更温暖。
这是我这十年中难得的一个云淡风轻的午后,一个与我无关风月却也是朋友的人,一场真诚的交谈。
半个月前,风云突变,即便是母妃都不曾料到,沉寂多年的韩仲泽突然出手,一举平定了庄王和淑妃之乱。多年的隐患被除,大皇子承琦也被废为庶人,圈禁起来。随后,父皇驾崩,承珣即位。母妃成为了太后,我也成为了出身最尊贵的长公主。这一切固然是母妃多年所求,却来得太突然。然而母妃在喜悦之余,更有一种特殊的欣慰之色,并不像是为了承珣的继承大统。这其中缘故,我就不知道了。
新帝即位,仍要着手清理乱党余孽。我在无意之间,猝不及防地听到了这个久违的名字——崔臻。
那是多久之前的面孔呢?那时候,我还是二八芳华的少女,他也还是新科探花郎。转眼之间,又是十六年。他虽在外任,这些年来也未必受到淑妃照拂,可如今却被淑妃牵连,锒铛入狱,被押解入京问罪。
我暗中命人打听,知道他一向安分守己,并无错失。只是落在酷吏手中,莫须有的罪名难以估量。我心中叹息,时至今日,我不知道自己心底是否还留存着几许当初的情分,但既然他无辜,我便不能坐视不理。
我有心保他一命。今时今日,我的身份地位如日中天,不再是当初棠澜宫中那个避世的七公主。很快,我得到回复,事情已经办妥了,崔臻确系无辜,只是终究要被贬到更偏远一些的地方。我心中一宽,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我能为他做的,也仅有如此了。
他被放出天牢的那天,我站在城楼上,遥遥地看着他从楼下缓缓走出。他的面容俨然已经是一个中年人,只有眉眼之间还依稀有着当初翩翩年少的气韵。我默默地注视着他沧桑的背影越来越远。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他,这次的样貌,将和最初的印象一起,留存在我的记忆深处。无论怎样,他是我此生爱恋过的男人,虽然只是刹那芳华。
自古美人如名将,人间不许见白头。更何况,他不是什么名将,我亦不曾自诩美人。平凡的人,从来都经不住时间的磨砺。他早已不是那年杏花春雨中才情无双的探花郎,我也已不是那时棠澜晚风下懵懂的小公主。半生匆匆而过,我们,都不再年轻。
背灯和月就花阴,十年踪迹十年心。我伸出手,扶了扶发髻上精致璀璨却冰凉的步摇,慢慢转身,走向永远深如大海的重重宫殿。
56、章适颐、昭云番外——惠而好我,携手同行
56、章适颐、昭云番外——惠而好我,携手同行 。。。 
章适颐步履匆匆地走在大街上。此时虽是白天,街上却没有太多的人。章适颐不觉得奇怪。京城之中爆发了疫症,百姓人人自危,很多人都开始闭门不出了。
章适颐要去的地方在一个巷子里,他要去见一个人,一个故人。因为疫症爆发,他身为太医院副院使,被皇上委以重任,令他负责控制疫症。连日来他忙得焦头烂额,但是今日,他无论如何要抽出时间去见这个人。
他并不是第一次见这位故人了,自从她回到京城以来,他几乎天天都去拜访。一别经年,他曾经以为,她再也不会回到这里。当他得知她回京的消息时,几乎欣喜若狂。有很多的话,有很多的思绪,他在五年前错失了机会,只能等到现在,向她表达。
但是她似乎不那么愿意听,甚至不愿意总是见到他。他明白这其中的原因,所以他踌躇着,到底还是没有把那些话那些思绪表达出来。他告诉自己,不要太贪心,能再见到她,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
疫症爆发之后,他已经有十日没去看她了。现在他心里有着莫名的焦急,他放心不下。急急地转过街角,他来到了那扇熟悉的小门前,发现门竟然是打开的。
章适颐大惊,匆忙奔入门内,口中大喊:“昭云!”
没有人回答他,只是小屋里聚满了人,听到他的喊声都回过头来。
章适颐冲进屋内,发现那一屋子的人他大都认识。十来个内侍和药童,都是负责帮他处理疫症的手下,中间一身官服的人,正是负责集中患病之人的校尉史衍。
章适颐顿时反应过来,目光投向床边,只见昭云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知觉全无。章适颐心中狂跳,抢到昭云身边,按住她的脉门细听,不由得脸色大变。昭云竟也感染了疫症,而且病症不轻。不想十日未见,竟有如此之变。
“章大人也来了。”史衍的声音拉回了章适颐的思绪,“这个女子是我们刚刚发现的,正要带走。你来得正好,顺便和我们一起去一趟他们的医所,那里刚刚报过来,说是又死了两个病人,你去看看该如何处理为宜?我只是个武人,只怕处理不当。”
“史大人,这个女子你们是如何发现的?”章适颐听了史衍的话不禁心惊肉跳,进了医所的患病者,很难有活着出来的。将他们集中固然有利于防止疫症扩散,但绝对无利于他们的康复。患者互相传染,只会加重病情。然而,历来处理疫症,必须如此,虽然对患者不公平,却的确是唯一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章适颐从未想过要违反这历来的规矩,但此时,他却绝对不能赞同。昭云如果进了医所,就真的,再也见不到她了。
“一个药童发现的。章大人,事不宜迟,我们要赶紧把她送去医所。来人啊,把她抬走!”史衍一挥手,一旁的内侍和药童们连忙向床边围过去,卷起袖子准备动手抬人。
“谁都不许动她!”章适颐忽然大吼一声,原本要上前的内侍和药童都被他震慑在原地,在场的人全都齐刷刷地看着他,谁都没有料到向来温文的章适颐会有这样的反应。
史衍第一个回过神来,走到章适颐面前,严肃地说道:“章大人,本官奉皇上的旨意,集中患病之人,以免疫症扩散。大人是太医,应当比本官更明白此举的重要,还请大人让开,不要阻扰本官办事。”
“史大人,”章适颐从刚才目眦尽裂的状态中渐渐平复,“下官并非阻挠您办事。只是,皇上命我主管此次疫症,下官虽不才,却也好歹做得了一些主意。这个女子我不许任何人带走她,不过您放心,我不会让她把疫症传染给别人。”
“章大人,话虽如此,皇上的意思却也不能无视。大人若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便作罢;否则,只怕我不能向皇上交代。”史衍并不买这个面子,一旁的内侍听了,纷纷又向床边走去。
章适颐神色一变,拦在昭云身前,“史大人,我这般处事自有我的道理。我不会把这个女子留在这里,自然也是妥善安排,隔离众人。一样是隔离,您何必勉强我呢?”
“本官只依皇命办事,别的东西,管不了那么多。章大人,得罪了。”史衍一使眼色,五六个内侍应了一声,上前欲抬走昭云。
“我看谁敢!”章适颐盯着史衍一字一句说道,“史大人,这个女子是我没过门的妻子,因此我要亲自照顾她。您若是担心皇上知道了降罪,等皇上问起,您就只管照直回禀,一切由我承担。”
史衍听了,默不作声,章适颐方才的话虽然不是剑拔弩张,却也软中带硬。他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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