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唯卿》第224章


而也就在此时,对面阵营中,果然大旗高展,一人一身盔甲,骑着匹高头大马竟是只身朝前走来。远远的看不甚清,可那人身后触目地白字大旗高扬,难道此人竟是月国皇后,怎么可能?一个女子身着盔甲也就罢了,还敢只身涉险,这皇后只怕是假扮的吧。
可众将回头看到他们主帅的神色时,那一点怀疑却也在不自觉中消于无形了。因为主帅的神色,实在是太过奇特。
他看似淡淡注视前方,眼中地灼热却是丝毫未掩,他的目光几乎是贪婪地,如遇到水地布帛一般,疯狂地吮吸着,那双黑眸中再也看不到其它,只能见到正慢慢走来的紫盔人。
只可惜她只走了片刻,便即停下,昂头遥望城楼,她的声音出奇地清灵,如月夜下的悠然琴鸣“如此交付,太过无情了吧。怎么说他也跟随你这么多年,出生入死忠心耿耿。”果然是个女子的说话声,而且听声音此人极为年青。
楚将皆是一惊,转头去看,却见那主帅竟是不知何时已经没了踪迹,与此同时,又听城楼下大门卡卡作响,一人黑盔黑骑,走了出去,不是那离主帅又是谁?可没想到他动作竟是如此地快如鬼魅。
“跟随多年又能怎样?忠心耿耿更是未必!”离殊声音亦是清朗“我一直怀疑身边有人向着你,思前想后,不是他又会是谁!何况此时你要,我又岂能不如你所愿。”
二人隔地极远,可身边数万人的队伍皆是极静,因此声音相传,竟是无碍。
“既然你早已怀疑他,我也勿须客气了。”说罢她右手一挥,阳光下看的分明,她的手中竟是握着一柄通体漆黑地长枪。离殊眼眸更是凝出笑来,笑呤呤地看着她,朝她慢慢行进“不知当初教你的枪法,你练的怎样?”
自从她一挥手,身后立刻有两骑飞窜出来朝着地上的穆遥而去,离殊全不在意,任由两骑奔到眼前,卷起地上的穆遥,又飞似地驰回月营。他的眼中已经再也容不下别人,所能看到的,不过是她而已。
“兵刃上的功夫,我就是再练十年,也不是你的对手。”白韶卿淡淡道。
离殊不由得仰天狂笑“这么说来,别的功夫,你有比我强喽?”
“虽然不多,总是有的。”白韶卿看着他慢慢走来“胜负之争,并非只有这一个途径,难道不是吗?”
“不错。治理天下运筹帷幄,从前我就不及你,如今看来,似乎依旧非你敌手。”离殊一直笑容不断“不过一个女人,应该学的是怎样讨男人的欢心,你似乎用错了心思。”
“我白韶卿,并非等闲女子。”
“哈哈哈,你总算是承认了你的命运。”
“既然是命运,那胜负之争,是否不应当涉及旁人?”
“旁人?你说的是月重锦么?那倒真是一个旁人。”
“不错,对你我而言,他只是一个旁人。”白韶卿此言一出,离殊都微有怔愣,骑下黑马受他一勒,停了下来。二人此时面对已经较近,彼此脸面神色都可看清。眼前此人一身紫盔,英姿飒爽,倒惹得离殊不肯上前,情愿多看一会。
这多像。一个梦境。
“离殊。”白韶卿定定看他“我来送你一程!”
离殊注视着她,似乎未能理会这话的意思“送我?”
“不错。两世纠缠,到了该结束的时候。”
离殊淡笑“那要看你打算如何结束?”
“生离死别。”白韶卿一字一顿。
离殊错愕之下,竟是狂笑“好一个生离死别。你做的到么?”他看着她,那目光肆无忌惮地似是穿透她的盔甲,仿佛她在他面前永远都是赤裸地无处隐藏。
“我能作到的,比你所知的要多一点点。”白韶卿却是神色坦然。
“嗯,仔细想来,似乎也不止一点点”离殊笑笑“你的手段,我也算见识了不少。白韶卿,此时的你和初离向山时,已经是判若两人。不论你甘心于否,你的今生,是我离殊所赐,你的现在,亦是由我造就,若是没有我,你这一生,哪会有如此多的精彩可供回忆!”
“不,若是没有你。我会有更好的回忆。”白韶卿轻叹道:“我会有生死与共的兄弟,会有至死不愈地爱人。”
离殊嘴唇微抿“那这一生,倒是只有恨了?”
“那也并非如此。”白韶卿眼神有些飘忽“这一生,我亦有美好回忆。有最值得交心的朋友,有亲人亦有所爱。倒是你,离殊,你费尽一切,得到了什么?”
“得到你,便已经足够。”离殊虽笑着,眉间却开始渐布阴霾。
白韶卿却是一笑“若那也算得到,你为何还要重生?上一世,不也是如你的愿么?你重生再来,却比原来失的更多。”
“我本来就是一无所有。”离殊静静看了她片刻,轻拉马缰,再度前行“可是能掌握一切做凌驾与君王之上地翻云覆雨手,神的滋味,试问天下除我又有几人尝得?”
白韶卿低笑摇头,那笑容透着说不出的味道,像是一点轻蔑“你错了。就算你神通广大,你也从来没有到过神的位置。”
“没有么?”离殊受不了她眼中的那点光,牵动嘴角道:“能置柏氏命运反手之间,多少人生死攸关,就连君主性命皆在我一句话。而你白韶卿,更从头到尾,哪一步不是走在我的棋上?就算不能成为神,我离殊,也是最接近神的人。”
“你错了”白韶卿直视他“你只是设了一个处处不在你掌握之中的棋局。最初下子人是你不错,可是你看看现在,有哪一步,仍在你控制之中?柏氏未亡!我白韶卿亦早已走出你给的道路;四国,更是没有一统之忧。就连……”她的嘴边绽开一朵冷冽地冰花“柏燕歌,亦还活着。”
离殊身躯一震,静了半晌才轻笑出声“这不可能!你想扰乱我的情绪?法子不错,可惜我从来就不是能让人讹诈的人。”
“你若不信,大可回头去看。”白韶卿抬头远眺,目光悠然,离殊受她神色所使,拉缰停马,果然回过头去。
一望之下,忽然僵住。
楚军城池上,不知何时,竟是飘摇开一面大旗,上面清楚明白的竟是一个“柏”字!楚国阵营中,怎么会出现此旗?
离殊微眯双目,在城楼上一扫,伫立地安静地侍卫,看不出哪个与哪个不同,可是他的心,已然明了。
转回头来,他的嘴边再一次泛起笑容“原来如此。”
“你已经输了。”白韶卿道。
他看着她,忽然纵声狂笑,那笑声简直直透云宵,好一会才停歇下来“我要重回那城楼重回楚国,又有何难?”
“不错,你还是可以重新布局,招揽死士,再建月影,盅惑天下。可是,这一局,你终究是输了。”白韶卿声音不响,在他听来,却有震耳欲聋之声。
输了!
“从你离开楚京那日,楚夙已然清剿京中月影;从你迈出城楼那刻,暗随大军而来的楚夙亲信已经招俯众将,重掌帅印。离殊,就算你不受年轮影响不经生老病死,这一场你耗尽一切设的棋局,你确已,全盘皆输!”
离殊定定看她,沉默许久,眉尖方才一动“你倒是消息灵通,花心思打探我么?”
“何需打探。方才我不是已经说了,柏燕歌未死,能传出此讯息的又会是谁?那位皇后父女,受你指使多年,可是人心,总有你无法把握的时候。对不明来历的人事,任何人都会存有三分戒备。前事追循,便不难发现,那个极尽虐待折磨的毒孩柏燕歌,因你的怨恨受苦,却也因你怨恨而荀活与世。”
离殊挑了眉毛: “真是命大啊。”他长出一声长叹,脸上神色似笑非笑,似悲似喜,目光炯炯看着白韶卿,又是静了好一会,他忽然露齿一笑“那现在,你花了这许多心思引得我出城来,未必光是为了方便城内那点儿动静。”他目光四下一扫,笑意更深“难怪你一直不往前走,这地方,埋了惊雷么?”
黄土飞扬,此时正临寒冬,地面草色皆衰,远近一片枯败,可若是有人俯身细看,也许便会发现,在长短不一,迎风摇摆地遍地黄草中,隐隐约约地,藏有不少引线,都不过几寸长,夹在草中微动,不是趴下去细看,很难发现。
这一片河滩开阔之地,方园极广,因两军对垒,原先河畔的矮坡渡铺皆铲平拆去,十一月地寒风带着呜咽声,席卷而过,雾瘴般地黄土贴着地面缓缓微移
“不错,”白韶卿终是点头“这里埋了上百颗惊雷,只需一点火种,便可拓宽濉阳河。”
“又是一举两得。”离殊淡笑“你倒是总能一心两用,总算是找了个能杀了我的办法,上百颗惊雷呀,这个法子兴许真的能行。”
白韶卿步步谨慎,每个步骤这些日子来都是经过反复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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