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逝》第25章


那个面无表情的人闻言继续上前,眼睛锁住了我的。我并非想任人宰割,拼命蹬踹的双腿可以说明一切,但是精神的控制却终究逃不开。他的右手平伸,向下挥,随着他的动作,我的上眼皮渐渐下沉,停在了半开半闭的状态。这次与以往不同,我并非陷入沉睡,而是,停止了一切思考,仿佛木偶一般。
右相看着眼前已没有生气的人,满意的笑了出来,然后,他的手往我后颈一砍,我就眼前一黑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之后,暗处的人拽出来一个大麻袋,在往我手中放了一个锦袋后,把我像装货物一样塞进了袋子。然后再次抬到马车上,马车夫一挥鞭子,马儿撒开蹄子往皇宫方向跑去。
据说那一夜,大正宫的偏殿起火了,里里外外都是跑进跑出忙着救火的公公侍卫,待火势扑灭后,大正宫前就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布袋。
我就这么被皇上的随侍公公,拖进了屋内。周围的人都拦着皇上说此物不祥,要他远离,待他们寻个开阔地方一把火烧了了事,我若知道,想必要揪着他们衣领破口大骂,但可沛之却呵退了所有人,包括踢开当他靠前时抱住他大腿的两个小太监。他的手颤抖着解开束麻袋的绳子,待看清了袋子里的我时,脸色刷的变得煞白。至今,那时在场的人想起他们主子的脸色,还会禁不住打个寒战。
、交换
二十七。交换
皇上缓慢的伸手去探眼前女子的鼻息,手指甚至有些颤抖。当他发现女子还有呼吸时,心中一片惊喜,大吼:“传御医,把所有御医都传进宫来!”随即横抱起她,疾步走向内室,像放一件易碎珍品一样把女子放在宽大的龙床上。
女子还是闭着双眼,仿佛睡得酣甜,天子这才注意到她手中握住的锦袋,小心翼翼的扯出来,打开。一张雪白的纸上,只有简单的几个字:欲救,交兵符。
皇上一把攥紧了那张纸,正在此时,所有御医赶到,他把握纸的手背到了身后:“赶快给她诊治,治不好全都陪葬。”
“是。”
太医们纷纷上前,慌乱的把脉。此时,一直忠于皇上的左相景阑听闻大正宫发现可疑物也赶到了这里,一进屋看到的就是御医们手忙脚乱的样子,他一直跟着这位年轻的君王,这人虽然没有多心慈,但也从来不乱杀无辜,是以听到他那句怒吼,心中吃了一惊。
此时皇上注意到他,示意他在一旁等候。御医院的院正,从床边退后几步向皇上报道:“圣上宽心,郡主并无大碍,臣等对其施针,很快便能让郡主清醒过来。”
皇上的手一挥,自己走到床前,亲眼看着御医施针。
于是,我就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这帮死老头儿往手上扎了好几针,十指连心,他们是想把我疼醒过来,真缺德,想的这是什么鬼办法。
然而,皇上心里俨然不是这样想的,因为他说:“扎深一点,越疼越好。”终于,在第十根手指也被他们扎上银针并且还死命往里推的时候,皇上看到我的睫毛颤动,随即眼皮眯紧,再然后,我缓缓睁开了眼睛,不过也还是那样半开半合的状态。他很快坐到床边,一把揽起我的上半身,靠在他怀里,看了一眼眼前一地的御医,道:“你们先退出去待命,景阑留下。”
随着杂乱的脚步消失,屋子里只剩下我们三个人,皇上把头放在我的头顶,声音低沉如琴:“右相府里谁劫走你的?”
见我依旧低沉着眼睑默不作声又问:“孤…我说过一辈子不放走你,你是当儿戏吗?”
“怎么不说话,如今和我说一句话都不屑了吗?”
他的手把住我的腰狠命摇了两下,我依旧半死不活的样子,其实平常我也不会一直不说话,我最不擅长的,就是冷战,但是现在我听不到他半个字,可以认为我的灵魂现在休眠了。
还是景阑最先发现我的不妥,开口道:“皇上,郡主她,有些不正常。”
皇上也是心明眼亮的人,在景阑话说到一般的时候就把我转了过来,对上我的眼睛,才发现我虽然醒过来了,但是眼睛并无神。
“恕臣直言,眼下郡主这情景,很像是被催眠了。”
皇上的眼睛很危险的眯了起来:“催眠?”
“是,这是很罕见地精神控制术,被催眠的人只能由会此术的人才能唤醒过来。想来皇上已然知晓这次又是右相做的,据臣掌握的消息,右相府中不乏精神控制的能人异士。”
“原来如此,你看看这个。”说着把那张攥皱了的纸递给景阑。
“那孤令人再去寻一个这样的人,天下之大,怎会没有。”他又说。
景阑一边看一边说:“恐怕不妥,眼下会这种术的人少之又少,而且,郡主中的好像是其中的离魂,两日之内不解,郡主,就只能这样了。”
皇上此时凝视着我的眼:“曦光,我这次一定救你。”然后把我死死的揽回怀里抱住。而我只是麻木的看着他这所有的动作。
“皇上,不可!右相若拿到兵符,加上他自己的亲卫兵,发兵必然威胁皇权,到时我们回天无力啊。”
“还有帝陵军队。”
“那样兵力也是刚刚持平,您不能拿一国江山去赌啊。”
皇上无力的抚着我的背:“可孤欠她的,太多了。罢了,孤考虑考虑。”
于是,偌大个屋子里就剩了我一个人,后来迷迷糊糊的又睡着了,这期间好像有人把我搬了起来,待我再次被吵醒,已然回到了碧月殿。当然,说是醒了,我仍旧只是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在我面前的人是宛容,她白皙修长的手指在我的脸上画圈圈,一如她惯有的温柔。
“月凝啊,如果我们只是平常的姐妹多好,就不会有这许多的无奈和被迫。”她此时脸上的表情可以说算是自入宫以后最真的,没有了特意的掩饰与装扮,似乎带着那么几分怜惜,可是这注定不是她此行真正的目的。
“你现在一定很难过吧,可是你知道他要救你会花多大的代价么,你一直是他最大的软肋,我,不可能让你继续威胁他的所有,即使,赌上我的一切。所以,对不住,你只能消失。”说完,那美丽的双手握到了我的脖子上,然后慢慢加大力气。饶是我已是个麻木之人,求生的本能还是有的,眼睛本能的放大,双腿蹬踹。眼看床上女子脸憋得越来越红,宛容的脸上不停地淌下泪珠,但是手上毫不留情的加大力气。这个时候的我被她掐的只有出没有进的气了,眼看就要飞升了,突然“哐”的一声,门被踢开,下一眼,宛容已经被打趴在地上。
“谁准你动她!滚,今天的事郡主敢说出去一个字,你已经背叛右相,想来他有更好的手段对付你的好夫君!”
宛容刚开口想说什么,突然好像想起什么,一声不吭的走了出去。未名的脸色比以往白了许多,不是因为刚刚冲宛容喊的那些话,而是——他在我面前用手比出奇怪的手势,又画了几个圈,我便觉得自己被从心尖灌了一大瓢凉水,顿时清醒过来。
看着他,我很想哭,但是我及时记起了黑衣人头头跟自己说过的话。
“你怎么样?”
我很庆幸现在是夜晚,并且他不能亮灯,这样,我才能在天生机警的他面前完成一出戏。我沉了一刻才出声,尽力使出最没有感情的声音:“没事。”
“那便好,催眠受的过于频繁会有并发症的,如此看来,你并没有。”
“嗯。”
大概他看我醒来话很少,多少还是产生一些怀疑了:“你不要多想什么,眼下还有一件事,做完它谁也再拦不住我带你走。”
“嗯,这样,我想过了,虽然你照顾我良多,可我们终归不是一路人,我们还是桥归桥,路归路吧。”说着这句话时,我不知自己用了多大力气才保证声音不颤抖。
他的情绪难得有些激动,好像自从这人遇见了我,他的情绪就一直上上下下的,难以恢复他以前两耳不闻身边事的风格。
“果然还是那天那个人和你说了什么!该死的,我说你不要听,你听不懂吗?”
我淡漠的看了他一眼,放在以前,我定然要在心里夸赞自己的演技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了,可是眼下自然是没有的。
“你想太多了,也罢,我告诉你实话,我忘不了他,这些天我一直当你是替身来着。”
这句话一送出去我看到他脸上有明显的起伏,也是,除了戴绿帽子以外,这句话应该是第二大戳男人自尊的话了。
他被我气的好长时间才出声:“如果,我下个任务是个异常危险的任务呢?”
“那你保重吧。”
“你!那如果我说可能会死,我死了你待怎样?”他的眼神看向我时,无论是那会儿戏弄我还是特别认真时,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暖,但是此时,那更像是那日看那一帮黑衣人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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