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淮记事》第160章


她侃侃而谈,眼中似乎有星光璀璨。虽然明知道有些生搬硬套,可是他依然听得津津有味。他喜爱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心虚和强作镇定的倔强。
那么真实而鲜活的她,那么寂寞而故作坚强的她,美丽得让他心动,也脆弱的让他心痛。
闭上眼,她被撕得粉碎的模样依然再目。这一世,就算是坠入般若地狱,他也不愿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那个初春的午后,当他看到她的目光落在另一外一个男人的身上时,终于忍不住心中的疼痛。
虽然他曾下定决心只好好的看着她,让她幸福。可是,人心都是贪婪的。一旦拥有,就想要更多。看到她为别人笑,为别人哭,他仿佛被浸入万年寒冰中一般,冰冷一点一点的从骨髓的深处蔓延出来,抽动他的心智魂魄,孤独而又绝望。
那一刻,他才知道,原来几百年来的追寻,是因为他早已经爱上了她。
当她的眼泪滴落在琉璃珠上的时候,已经在他的心间深深地刻上了一道叫□的痕迹,抹不去,便渐渐成了永远的伤疤和习惯。
是的,他爱她。
而她,却不属于他。
很久很久之后,每当谈到往事的时候,王二总是有愧。
其实他早已经释怀了。甚至,已经不记得她眼中的疏离。
错既成,再多的挽回都成了多余。
况且,两个人的世界,又怎会容得下多他一个。
又是一个百年,当他再次遇到佛祖的时候,曾经问过他,为什么不给他一个机会。
佛祖说:
你只知道是她的眼泪点化你,而又是你栽种了那朵并蒂莲。但你却不知道,给她眼泪的,是何人,陪在莲花身边的又是何物。
他恍然大悟。
原来关于他和她的故事,沉沦的永远只有他一个,而故事进行到最后,只剩下一抹忧伤而惨淡的颜色。
珍宝
父皇曾对我说,每个人都一个藏在心间的。也许它不见得十分完美,甚至充满了缺憾和悲伤。可是,却是永远属于自己的。不论是幸与不幸,还是得到与失去。
说这个话的时候,我只有五岁,还正是一个懵懂的孩童。
可是,多年之后的今天,我仍然能记得父皇说这句话的时候,漫天的星辰仍抹不去他眼里的悲伤和思念。
起初我并不明白,父皇明明拥有了天下,为何每次转身的时候,背影却那么的孤独和忧伤。仿佛所有的繁华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一场虚幻。
后来我才明白,人站在越高越是孤独。
奉京这个云集了天下最多权势的地方,又何尝不是最苍凉的废墟?
至于那些行走在皇城中挂着同样面具的男男女女,他们又有多少是做着自己本身,或者他们是穿着华服的明伶,一唱一逗,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做着言不由衷的事。
年复一年,站在这一切之上的父皇就看着这样的虚伪和浮华,慢慢苍老,一生一世。
多少的感慨和落寞,最后都化作了一首凄婉薄凉的歌。
我想,父皇才是这天底下最寂寞的人吧。
可父皇也不是永远都寂寞的,他的眼中也会闪过柔软的感情,虽然那不是对我的母妃,也不是对着宫里的任何一个人,但这至少证明了他的心里总是有一个属于他的珍宝,只是这么多年以来,父亲一直把它锁在皇宫一隅的紫云别院。
轻锁了花黄,一季又一季。
没人知道那是什么。是人,还是物。
或者说,知道的人都把它深藏在心底,不愿意轻易提及那个秘密。
那一年,我路过紫云别院的时候,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悠扬的乐曲。
曲子很怪,不像是我以前曾听过的,但调子却十分婉转悠扬,高低起伏,像是一段诉不尽的衷肠。
曲子当奏了一个段,墙里突然传来一个清雅的女声,唱道:
“帘卷轻霜压海棠,呵手试梅妆。
凭栏霁色,又是江山数里地,身各天涯,身各天涯,思相续。
几许娴雅卧禅房,翠幄话薄凉。
风雨萧瑟,尤记一川谱流渚,一夜风雨,一夜风雨,梦中望。
飞花似梦,细雨如愁。
几番相忘,如何忘?
闲数落花,满腹凄凉。
一地残红,浊残妆。”
我顿在原地,直到两行清泪落下,才发现已然阴雨绵连,天色已暗。
再回头,三千粉黛,十二栏杆,一片云头,却都抵不上这曲中的水墨之感。
是何人在唱,是何人在思,是何人在断肠?
满城的奢华在这样的歌曲之下,竟然顿失了颜色,成一幅索然无味的白描。
踏歌而行,就在我满心伤感的时候,一只纸鸢突然从墙内飞出,轻飘飘地落在湿润的草地上。
这不过是一只很普通的纸鸢,用竹篾子和丝绢做成一个简单的样子。微微泛黄的颜色看得出来已经年生久远了,但它却保存得却依然完好。
拾起纸鸢,细细地付过上面的每一处褶皱,我开始猜想它的主人会是一个怎样的丽人。
“嘎吱”一声。
木门从里面打开,一个穿着素色宫衣的女子缓步走出来。她看到我先是一愣,然后指着我手中的纸鸢,微微笑了笑。
脸色微赧,仿佛做了什么错事被捉到似的,我匆忙将纸鸢还给那个女子,才想起她看到我这身皇子打分时,竟未有任何恭敬的礼数。
“你可知道我是何人?”我有些好奇的问道,决没有任何责怪的意思。
“莫非是大皇子?”那女子简单挽了一个髻,脸上略施薄粉,笑起来时有说不清的淡雅味道。
这人似乎与宫里的其他女子不同,只是不知道居于紫云别院的她,对于父皇究竟是何等地位?
“那你是……?”
“奴婢名叫纤语,是紫云别院里的行事。这么些年不见,没想到皇子已经这么大了。不知道夏贵妃现在可好?”那女子款款福了福身,笑的风轻云淡,我这才发现原来她竟与我母妃一般大小。但为何她竟然认识我的母妃,而我母妃却没有提起过这位故友呢?
“这纸鸢可是你的?”
“不是……”她摇头。
我上前几步,跟上她的步伐,轻声问道:“那,刚才的那只曲呢?可是你唱的?为何我从来未曾听过呢?”
“啊……”她愣了一会,才摇头笑了笑,“这曲却是我唱的。也难怪皇子未听过,她是紫云别院以前的主子所作的,名叫《西曲》。”
以前的主子?原来这个人竟然不是紫云别院的主人。可是下人都是这付模样修养,那么主人又会是怎样的人呢?我不禁微微出神,待回神来时,纤语已经一脚踏入了里屋,正欲合上房门。
“那么,你家主子可否在里面呢?”
厚着脸皮挡住门板,果然看到纤语的脸色微愕。她愣了愣,才轻轻叹了一口气:“她……她早已经不在了……”
那声音凄凉如水,像是带着无穷的悲伤和思念,沉重得让我忍不住愕然。不敢也不愿去猜测她话里的那句“不在”,会是怎样一层意思。
“唉……?”我低叹了一声,心里不知怎的,突然有一种沉甸甸的心酸。
那作曲的人早已不在,而曲声依然悠扬。
可是,有多少人能唱出那时的心境。
而,这又会是一段怎样的故事呢?
门,又轻轻合上。
闭合的那一瞬间,我分明看到了她眼中一闪而逝的凄楚和恨意。
突然,我好像明白了什么。
心,也跟着一点点地沉到谷底。
那一年,我十二岁。
平生第一次知道了,原来得不到不等于失去。而失去了,却是永远的消亡。
※※※※※※※※※
又过了几年,东边的塔拉族终于统一了东部草原。
葵乙五月初月,塔拉族的族长派人送来了一封请帖,邀请父皇去参加月末的庆典。
由于父皇身体不适,便改派我跟车骑将军胡钦一同前往参加。
临行的那天,父皇拉住我的手,眼里升起一种很复杂的情绪。我以为他要对我说什么,可他却只是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欲言又止。
一行人带着礼物,走了半个多月才达到塔拉草原。
在路上,我才听胡钦将军提起,原来父皇与塔拉族长木华李竟然曾经同窗。
那么,他们的先生又会是谁呢?
任凭我怎么问,胡钦也始终没有回答。他只是用一种高深莫测的眼神看着我,然后微微叹了一口气,一如那时的纤语。
草原的庆典和皇城比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身着塔拉族传统服饰的男男女女,自由自在地在蓝天白云下欢唱、歌舞。等级地位的界限显然较皇朝要宽松许多。
在那里我看到了一个与我岁数差不多的男孩,和一个略小一些的女孩。他们显然与我一样来自奉天,可是在听到我的名号时,他们的眼里却闪过一丝不屑,甚至连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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