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谋江山》第46章


随着他的惨叫声,牙子颈脖上的动脉“嗤”地一下登时喷出血来。他几乎什么都还来不及做,便“砰”地一声无力地倒在地上,身体止不住地抽搐。
我惊恐地退后几步,却怎么也逃不开他圆瞪着我的眼睛。
直到他再也不能动弹,我方抱着膝盖哭出声来。
牙子的那双阴狠仇视的眼睛迟迟不肯闭上,在寂静的黑夜中,如地狱中的恶鬼一般死死地盯着我,仿佛随时会跳起来向我索命。
我害怕极了,却分不清究竟是因为头一次杀了人,还是对未来未知的恐惧。
那时的我还不知道,为了复仇,我还会杀更多更多的人。不论他们是否作恶,只要威胁到我的计划,阻挡住我前进,都统统将被我视为眼中钉。
这都是后话了。
总之,那时我的内心只充满了恐惧,以至于都忘记了伤口的疼痛,飞也似地逃离了那里。再后来就一路乞行,讨不到就偷、偷不到就抢,只要能活下去,什么方法都试过了。
也曾被事主抓住,但顶多也就是一顿暴打,打完我再咽着血继续过这样朝不保夕的生活。
一直到两月后,我苦撑着到了王都。
本以为到了这里日子便能好过一点,殊不知天子脚下的乞食者更是寸步难行,不仅要时常躲避四处抓人的官兵,还时不时要为了一点食物与其他的乞丐争抢追打。不到半年时间,我便已浑身是疤。
不得不说,苦难是让一个人强大的源泉。
那段日子虽过得凄惨,但好歹也打听了不少北淮的局势,且开始熟知各行各业的规矩。知道进退,懂得如何在最混乱的底层社会保全自己。若是没有经历此前的诸多磨难,我想我大概一天也活不下去。
而正因为有了这些经历,此后的每一步才能走得更稳健踏实,成长得更为顺遂。以至于后来的我才能顺利地脱离过往,改头换地面拥有一个足以掩盖身世的身份,又成功混入商允的府邸,由他推举为翰林院的校勘。一步步地深入朝堂,一步步地在北淮的政治中心潜得更深、为淮王室制造诸多的矛盾。
从前的我一直这样以为,我以为后来的顺遂皆是在苦难中成长的奖赏。
直到今天,商桓告诉我,他已经偷偷看护了我七年。从我到王都的第一年开始,他便早已远远地将我看着,我所走的每一步路都离不开他的庇佑。
这对我来说无疑是一种否认,仿佛我覆手为雨的能力、自以为是的成长,统统都成了一个笑话。在他面前,我成了一个跳梁小丑。从前做的诸多努力、经历过的诸多磨难都变得毫无意义,仿佛没了他,我便走不到今天。这样的心理落差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
而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他给我的这一切,全部源于八年前对我的那场愧疚。
他是商济的第三个儿子,也是风城冰川上的小石头,他说不会与我为敌,要让我在一个合适的时机亲手报仇。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不知道他这样的做法究竟隐藏了多少不单纯的心思,究竟是为了一己的宏图霸业还是旁的什么。
小时候的美好记忆都轰然倾塌,我们谁也不再是那个单纯的孩子。
这样的小石头太让人陌生,陌生得让人惧怕。时隔多年,他仍对我了如指掌,而我却半分都猜他不透。
一顿没头没脑地奔跑加行走,停下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家门口。
少阳见我失魂落魄回来,担忧道:“姑姑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我忙捂了捂脸,赶着往卧房里走:“我没事。”
他不依不饶,伸手拦住我:“还说没事?这些年我从来没见你这样过。”他着急道:“傍晚走的时候还好好的,一回来就这样了,是不是商桓欺负你了?他拿我们的身份威胁你是不是?”他越说越激动:“我就知道他不怀好意!不如早点杀了他算了!”
“少阳!”我赶紧拉住他:“商桓对我们还有用,眼下商允就要回来了,我们还必须依附他,起码此时大家还是盟友。”
“盟友?”少阳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当年疏勒原和北淮也是盟友,可是结果呢?他们北淮还不是背信弃义,吞并三国之时首当其冲的就是我们疏勒!”
我急忙朝四下望了望,捂住他的嘴往里走:“少阳你冷静点,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少阳挣扎了片刻,到了正厅猛地将我甩开,怒道:“那你告诉我,事情到底是什么样?”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你告诉我,为什么每次一说到商桓你就犹犹豫豫?为什么每次一提到他你就对他百般袒护?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总是为了一个仇人之子三番五次地与我争吵!”
“我何时要与你吵了?我不过是就事论事。”我不明白少阳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他对商桓怎么就有这样多的仇视?我扯了扯他的袖子,无力地道:“少阳,要为大局着想啊!你这么冲动迟早是会吃大亏的。”
“冲动?你是我唯一的亲人,看到你近来不断地受伤涉险,难道我不该冲动吗?我不过是担心你,为你报不平。想不到你不仅不领情,还反过来斥责我?”他痛心地甩开我的手:“姑姑,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我还想再拉住他,但他已沉着脸转过去,与我错身而过。
“少阳!”
我疾步追上去,他却怎么也不肯停下,直到踏入长长的走廊,我终于道:“还记得我说过的小石头么?”
少阳蓦地顿住。
我深吸一口气道:“商桓就是当年的小石头,他不会害我。”
为了消减少阳的怒气,我不得不说出真相了。
岂料少阳听完更加暴怒,竟倏地回过头来质问我:“所以你不想报仇了?要对他心慈手软了?”
“我……”
“穆凝我告诉你!他商济当年屠杀我们疏勒原的时候从来没有手软过!”说完一扇袍子,头也不回的走了。像离弦的箭,一经射出便再也覆水难收,直至被漆黑的夜幕淹没。
我呆愣在地,不敢相信少阳对我说话竟然用这种语气,竟然直呼我的姓名。不明白何时开始,他竟变得这般不可理喻了?
乌恩其不知何时站到我身边,意味深长地道:“公主,少主长大了。”
我侧头看着他。
他续道:“少主今年一十六岁,正是叛逆的时候,心智渐渐地成熟,渐渐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方才公主情绪激动,大约没听出来,但老朽倒是听得一清二楚的。少主这是在担心公主,害怕公主离他而去啊!”
我负手看着少阳离开的位置,冷冷道:“可我从未说过要放弃报仇。”
“老朽知道。”乌恩其叹了口气:“想必少主也是知道的。”
我抚了抚额头:“那你看看,你看看他最后说的是什么话?”
乌恩其推了推我:“那都是气话,公主别太放在心上,早些进屋歇着吧。”
“罢了罢了。这些日子我也累得够呛,真是烦死了。”我一挥手,径直回了卧房。
作者有话要说:少阳对姑姑有一种超强的保护欲,写着写着,我差点就写重口了。譬如吵着吵着少阳突然吻住她说:因为我担心你,我爱上你了,我就是见不得你跟别的男人……(以下省略1000字)一定是我最近肉文看多了……
、备战(1)
夜已过二更,我却怎么也睡不着。
今日不仅被商桓的话扰得心神不宁,与少阳的争吵也令人身心俱疲。
商桓在大仇得报时告诉我他的身份,无非是想让我知道,他这七年的看护都是在报答我,为了这一场救命之恩,他不愿与我为敌。可是时过境迁,八年后的我们都各自有了新的身份,一切恩怨情仇都已挑明,我再也无法将他当成淮王陵中可以信赖的那个人了。
我不知道日后该如何面对他,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件事实,更不知道,日后狭路相逢时我是不是该将他当做仇敌。少阳对他这般痛恨,时时都想除他而后快,若是我他日放他一马,少阳能答应吗?
想到此处,我又不耐地摇了摇脑袋。
现在考虑这个还为时过早,日后究竟是谁放谁一马还难说。不论怎样,就现目前来说我们还需仗着他依附他,否则等商允一还朝,就是我们的灭顶之日。
罢了罢了,睡觉。
我烦闷地钻进被窝,在床上辗转了百八十回,直到东方的天幕翻鱼肚白才终于入睡。
不料这才睡着没多久,就听见外头传来争吵的声音。
我皱了皱眉,急急忙忙穿好衣服走出去。
心想这一大早的,是谁过来了?也不知道乌恩其怎么管家的,这都吵起来了也不叫我起身。
行到走廊处,争吵的声音渐渐清晰起来。
“商桓我告诉你,别想对我姑姑打什么主意!即便你们是旧识,归根到底也还是我们的仇敌!我姑姑念及旧情才会被你蒙蔽,到了我这儿,休想!”
少阳的激动过后,换来对方的一声轻笑:“伍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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