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谋江山》第54章


我是该高兴,但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这太乱来了。
我道:“你要怎么向百官交代?”
如此严肃的事他却丝毫未显得在意,只一面走到镜台前拿了根簪子把玩,一面道:“穆邵阳掳走了文真王姬,又联合疏勒原各首领将高勒其赶下了台。疏勒原本就已落入你们穆家手里,我如此做,不过是给了他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罢了,顺便要回了文真王姬。”
“好,就算这个理由说得过去,那我呢?我杀死了你的父王,又在婚宴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坑害你,你却还留我一命将我放在宫中?事关国耻,你不需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我这厢气急败坏,商桓却拿着簪子对着我的发髻一顿乱比划,浑不在意道:“交代自然要有,但也并非只有杀了你这一条。况且你现在是我牵制疏勒原的人质,杀了你岂不是又要引得两地交战么?”
“如何就交战不得?你堂堂大安朝还怕征服不了一个早已收入囊中的边境小国?”我气得打开他的手,觉得他简直将此事当做儿戏,瞬间火冒三丈道:“你知不知道,这样的决策在百官眼里就是儒弱无能?!这样的大王,叫天下百姓如何安心?”
我如此生气,他却看着我发笑。
“那你的意思,是要我杀了你,然后派兵去攻打疏勒原?”
我转过身子:“理应如此。”
与其看着他这样当个昏君,还不如给我一刀来得痛快。死我不怕,我就怕与仇敌这般牵扯不清。如今阿爹和哥哥的大仇已报,疏勒原也已由邵阳夺回,此生当做之事皆已了结,死而无憾。此前我坑害商桓良多,但他偏偏还以德报怨不计前嫌,反弃国事江山于不顾,一味地袒护与我。我心不安。
商桓大约知道我是真的生气了,蹙眉将簪子扔到一边,缓缓道:“你不必给自己太多压力,我不杀你,原因有三。”
、孽缘(3)
“一,上一次战乱与今下相隔太短。先王统一三国后,花了许多的时间和精力与三国百姓建立平等信任的关系,令百姓能安居乐业,倘若相隔数年,忽然再与疏勒开战,且不说会不会引得疏勒与昭国联盟抵抗,大安的百姓也势必将陷入恐慌。留着你可暂缓战局。”
“先王被刺而死,在举国上下引起了极大的恐慌,本就人心不稳,倘若再同时与两方开战,势必会在百姓眼中落下大安朝无力统一四国的印象。若拉拢疏勒而只攻南昭,战局便缩小了一半,原本事态严重的开战也就只可称作平乱罢了。”
“二,朝中大臣皆知你与葛俊楠关系匪浅,倘若派你去劝降,将此事不战而平,不仅可免百姓战乱之苦,对朝廷来说也可省去不少的兵力。”
“等等。”我皱了皱眉:“这第一条不杀我的理由还算说得过去,但派我去劝降葛俊楠,这件事未免也太异想天开了吧?国仇家恨,岂是我一人之力便可化解的?将心比心,当日若有人劝我放弃报仇,我也是断然不会答应的。”
商桓用力戳了戳我的脑门:“死脑筋,有谁说过这件事只可成功不可失败了?这个理由不过是保你一命的幌子。”
我哑口无言。
商桓为了救我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竟然连这种理由都凑进去了。
我低头道:“其实你不必如此。”
“非如此不可!”商桓捏着我的肩膀斩钉截铁地道:“因为这件事关乎第三个不杀你的理由。”
我突然就猜到他想说什么,遂赶紧从他手里挣开,捂着耳朵道:“别说了,我不想听了。”他这样不求回报的待我好,好得让人惧怕。再这样下去,不用他杀我,我也会被自己羞愧纠结的心思折磨而死。
但商桓却毫不理会我的感受,用力将我的两只手扯下来,大吼道:“你听我说!”商桓眉心紧锁:“阿凝,我很孤独。”
我怔怔地看着他。
他的目光透出无尽的酸楚:“小时候忙着保护母亲,大哥和二哥从不理我;长大一些母亲被害,我又一心只想隐藏锋芒,连共历生死的朋友的都不能接近,只敢遥遥地看着;如今我得了王位,再无人敢将我恣意踩踏,身边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本该喜悦,却无人分享。你说,即便是坐拥天下,又有何用?”
我挪了挪唇瓣,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商桓拉过我:“阿凝,当年在淮王陵中,不过相处五日你便肯不顾性命地救我护我,从那一刻起,我便将你当作今生唯一的牵绊。若没有那时的你,我早就死在了萧茹的手里。这普天之下,肯如此待我的只有你与我母亲二人,如今她已不在人世,我商桓就是舍了这个王位也要护你周全。”
我深吸一口气,时隔多年,我不断地负他害他,他却一心只记得我的好,实在让人不知该如何才好。
商桓目光潋滟,直勾勾地将我看着:“还记得我在王陵时说过的话么?我说我想娶你。”
“不……”
我急得想将手抽回来,反被他用力地捉住:“你先别急。且不说目前的情势能不能娶你,就算能,我也知道你绝不会答应。我只求你答应让我保护你、对你好,这样行不行?”
我紧锁着眉头,想要甩开他:“你何必如此?我又不喜欢你!”
“可你也不讨厌我是不是?”他手上一紧,便将我带进怀里:“会喜欢的!如今你大仇已报,我们的身份也不再对立,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看到我的深情我的好,总有一日会喜欢我的。”
我被他勒得喘不过气,挣扎了几下却挣脱不开,只好无奈地闭了闭眼睛:“让我好好想想。”
见我如是说,他当即欣喜道:“真的?”
我点点头:“现在可以放开了吗?”
商桓这才退后一步,清了清嗓子道:“你的关雎宫我已经命人收拾了,一会儿去看看满不满意。”
“好。”
话音方落,田四便站到门口了:“陛下,兵部几位将军在长定殿求见。”
商桓有些烦闷地叹了口气:“知道了。”随即看我一眼:“我有事先去忙了。”
“嗯。”
下午的时候,有宫人来通知我关雎宫已收拾妥帖,顺便接我入住。在大安数年,这是我头一回进入后宫,且是以这样的方式。
由于商济丧事办妥,原本的几位夫人也已重新分封,除去放出宫中养老的几位,剩下的都被安排到了偏远的长信宫。原本最神秘热闹的后宫里,一时间竟显得空荡荡的,即便各院的繁华开遍,也无佳人来赏了。
到了关雎宫,便是一大群宫人聚在殿中行礼问安,又挨个地将名字报上来,以便我日后吩咐。但坐在椅子上听了半天、看了半天,却总觉着每个人的打扮都差不多,名字也都是什么花啊草的,实在是没记住。
好在掌事的宫女机敏,一眼就看出我的心思,只道她叫菊清,让我日后有事唤她就是。
我点点头,本想赏他们些东西,但摸了摸身上,方想起自己刚从牢里出来,身无分文,顿时有些窘迫。
菊清见此,赶忙抓出个钱袋,朝着堂上众人挨个儿分发下去,边发边道:“这些都是公主赏的,日后要好生伺候着,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宫人们见着油水,脸上瞬时间笑得跟朵花儿似地。
待他们拿完东西谢了恩,我方挥了挥手叫他们下去,朝菊清道:“你倒是机敏,入宫多久了?”
菊清赶忙跪地回话:“奴婢十四岁入宫,至今已经五年了。”
我点点头,又问:“以前的主子是?”
她低着头:“奴婢以前是舒颜夫人的宫女,如今舒颜夫人已封为太夫人,与其他几位太夫人一同住到了长信宫。大王说今后宫中一切从简,便打发了许多宫人出去,奴婢也被分到了公主这里。”
“嗯。”如此安排甚好,听闻舒颜夫人无儿无女,平日里又极为低调,最重要的是与我没什么过节,菊清这般精明的样子倒是没什么好疑心的了。
我道:“方才赏出去的银钱你去库房里领吧。”
“奴才不敢。”菊清恭敬道:“方才奴才所做之事都是大王吩咐的。”
“哦?”
商桓想得倒是周到。
我挥了挥手:“眼下无事,你先下去吧。”
“是。”
将宫人都打发了,殿中便只剩下我一人。
关雎宫中虽算不上华丽,但布置齐全,宫中的装潢和吃穿用度与我之前相比都是好上千倍万倍的。
只是这样的优待我十分不惯。
这些年我向来是独来独往,生活中也较为随意,一想到接下来的一举一动皆要落到旁人的眼皮子底下,就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好在南诏乱事未平,听商桓的意思,不出几日,我便要去南方劝降了。届时不论成功与否,若还活着,还是离开为上吧。
如今商桓已与苏岚成亲,我又身份特殊,实在不宜出现在这里。
正想着,方才被打发出去的菊清又去而复返了。
“公主,皇后娘娘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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