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风流》第148章


与她年龄不符的是,她的剑境沉重到叫人喘不过气来。在她的剑境笼罩下的区域,藏剑阁震颤嗡鸣、树晃叶落,一地的残痕,却是连一丝风都不起,仿佛空间的灵动都被抽干,蓄养出愈演愈烈的沉重。啪的一声,类似镜碎帛裂的声响,团圆腾空跃起剑,而后奋力地将青冥插入地面,靑石砖瞬间爆发出一阵轰响,一道裂痕从她颤抖的双臂下哗啦啦延长,连爆二十多块砖才消失。
令狐团圆抬起头来,仰望藏剑阁,她的表情无喜无悲,眼神湥С阂蝗绲蹦晖娴哪歉錾倥K纬隽遂i冥剑,随即藏剑阁在所有人眼前坍塌。
“对不起,藏剑阁塌了……”
听到这句话后,令狐无忧傻了,虽然藏剑阁并非景元宫里最重要的建筑,但它也是景元宮的一部分。
“我想请大哥不要再建造一个藏剑阁或闻剑阁。”
令狐无忧握紧双拳,恨不能挥出去揍她个半死。过了好半天,他才颓然地坐了回去,摸着额头道:“我知道了!”令狐团圆赶紧告辞,又被他喊住,“团圆,建不建新阁都无关紧要。”令狐无忧意味深长地道,“每个年代都会有一座藏剑阁,摧毁得了尘世间的藏剑阁,却毁不了人心里的那座藏剑阁。”

令狐团圆沉吟道:“我想我现在明白了,为何我的师父要我劈开鄯滑。”
“你真的明白了?”
“缮滑对我师父而言,就是一座压在头顶、沉在心底的牢狱,即便更改姓氏也无法改变他身为西日皇族的事实。他恨它,想摧毁它,但他却做不到。他也不是要我真的挥剑劈开缮滑,实际上他自己已经劈过一次了。”
令狐无忧仔细端详了她片刻,这才放她离去。
书房门外,潘微之一身银衣,与月光一同等待着她,她极自然地将手递入他的掌中,两人并肩走出秦都府。
“藏剑阁坍塌一事势必要上呈皇庭,盛京不日便会遣人来查。”潘微之淡淡地陈述道,“你要搬出景元宫!”
令狐团圆轻声称是。潘微之瞥了她一眼,他自从与无忧治水归来后,就总觉着她好像变了,至于哪里变了,他也说不清楚,好像成熟了些,好像更从容了。
“怎么了?”令狐团圆停下脚步,他这才发现是他自己先停了脚步。
“没什么。”他继续握着她的手往前走,“地方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我想你会喜欢的,因为我很喜欢。”
令狐团圆微笑。
煞风景的是,在秦都府不远的街道上,跌跌撞撞冲出来一个人,见到她就直直跑了过来。
“纳兰?”
纳兰颐跑到了两人身边,喘息着道:“又要劳烦你了!”
“哦?”令狐团圆皱眉,尾随纳兰颐的人很快消失在阴暗中。
潘微之扶住纳兰颐,才想询问,令狐团圆便抢先问道:“你不是第一次被人追赶了吧?”
纳兰颐一怔,而后道:“不错,我从西南府出来,就—直被人尾追。与我随行的侍卫一个个离奇失踪,到了今晚,就剩我一个人了。”
“上回在景元宫为何不说?”
“那时候只少了一个侍卫,我……”
“回去再说!”令狐团圆打断道。
夏夜凉风习习,一身青衣的令狐团圆径自往前走着,潘微之与纳兰颐跟在她的身后。望着她洒脱自如的身影,潘微之忽然明白了,她变的是什么,那是力量,她就在他的身边日渐变强,任谁都无法阻拦她前进的步伐。
纳兰颐再度踏入景元宫,见到的第一个人竟是六月。六月侧身,在令狐团圆耳畔轻语了几句,又拿眼瞟着纳兰頤。令狐团圆竖起左手,挡住了六月的视线,六月一惊,复又笑了下,倒退弹飞而走。
“不必担心,他不会再用飞刀投你!”令狐团圆转身道。
纳兰颐张了张嘴,到底什么都没说出口。他默默地跟随着她步入了景仁殿,默默地坐在潘微之身旁,眼观鼻鼻观心,如老僧坐定,头脑里却是一片空白。
“他们是西南侯的人。”令狐团圆说的第一句话,比投入湖心的石子还不如,两人全然没有反应,一个闭目养神,一个似乎在看鞋子。
见此情景,令狐团圆自嘲地一笑,命人送上茶点,不想茶点一送到,那两人就自觉自动地端起来吃了。令狐团圆不禁又是一笑,也端起了自己的茶,呷了一口后,她道:“据我的属下说,西南侯的人很多,连秦都府都安插进来了。只是以前他们一直按兵不动,没闹出什么动静,我的人也就没理会他们。”
潘微之依然闭目养神,却放下了茶碗,而纳兰颐则飞快地瞟了眼令狐团圆,又更快地收回了目光。
令狐团圆第三次笑,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若要取你的性命,简直易如反掌,可是非要像猫捉耗子似的逗弄着,必然有其他打算。虽然不清楚西南侯的目的,但我们可以倒推。西南侯若想要真正权倾西秦,你纳兰家族就是他的艰中钉、肉中刺,而我们南越的势力虽然根基浅薄,可是如果与你们纳兰家族联起手来,他也不得不忌惮。
纳兰颐听是听了进去,却更加茫然。他前来秦都,只为与潘微之叙旧,并没有考虑别的,但在有心人眼里,他投奔西秦,似乎就是为了与南越两大家族联盟。
“莫非西南侯在警吿我们,不要管他的闲事?”潘微之闭着眼睛问。
“西南侯猖狂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纳兰颐一耳进一耳出地听着两人的对话,他们的话里仿佛有一股温柔而强大的引力,拉扯着他不断陷入纠结的旋祸,直到最后他才湥压矗前。饬饺思航岢煞蚋玖恕?br /> “你跟我们一起去吧!”她的声音在他耳膜里震荡。
“纳兰,不必担忧。”他的声音依然很轻很柔和。
纳兰颐抬起头来,又闭上眼睛,点头。外面的天是黑的,殿里的灯是明的,“我和你们一起!”他听到了自己清澈微凉的声音。
潘微之为令狐团圆准备的住地在湖泊中央。湖名就叫七里湖,位于秦都府南五十里,湖水碧绿,湖心岛有一所新修的住宅,屋子建造的风格简单而明朗,几乎就是潘微之心底完美归宿的样子。
纳兰颐乘坐小船第一次抵达湖心,就喜欢上了这里,“微之,你是怎么想到的,竟然在七里湖中央造了宅子。”
潘微之跟随在他的身后,轻声道:“以前我们住在南越水乡,山环水绕风景怡人,到了西秦后我曾想,应该有一片地儿能让我寻回过去的念想。我跟随无忧大哥治水路经此地,便知道就是这儿了!”
在他们两人身后,令狐团圆东瞅瞅西看看,四月在她身旁小声喃咕,“这儿的地理位置不错,若有外人入侵,就是一览无余的,可惜宅子太小了,容不下七月那么多人!” 
随着四月的声音,湖岸树林中惊起一群飞鸟。令狐团圆停步,湖面吹拂的风鼓起她的青色衣袖,她举起手臂,遥指那惊鸟的方向,纳兰颐听得很湥С凰盗艘桓鲎郑终辉病⒏纱嗬鳎吧保 ?br /> 纳兰颐只觉透心凉,反观潘微之,后者又闭上了双眼。
不久,六月提着一人踏水而来,那人被他抛到令狐团圆脚前,露出了脸,死前恐惧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入住新宅,不宜见血。”六月轻笑道,“死透了就成!”他没用飞刀,而是以气力震死了那人。
令狐团圆并不理会他,将头转向纳兰颐,问道:“这人可是西南侯的手下?”
纳兰颐强压住浑身的不舒坦,仔细辨认后答:“不错,这个人追过我两次。”
令狐团圆又吩咐六月道:“把这人送还给西南侯,联络纳兰族长,一个字,等!”
“是。”六月提人离去。船那种运载工具,他是不需要的。
纳兰颐怔怔地盯着令狐团圆,只见她充满歉意地道:“我也想妇人之仁,但时候不对。”
纳兰颐又看向潘微之,后者仍然闭目。
“纳兰公子……”令狐团圆咳了一声,轻声细语地道,“你要习惯了,那个,我打算与西南侯开战!”
纳兰颐再也忍不住腹内的翻江倒海,跪坐水畔呕吐起来。潘微之立刻走到他身旁,默默无言地轻抚其背。
令狐团圆束手看着,目光很快从两人身上转为远方。从七月高手大批涌入西秦,与西南侯一战便已注定。楚长卿那隐藏在斗笠下高深莫测的笑,仿佛出现在天边。将七月移交给她,又命七月集结于她的身边,他的目的与雍帝命西日玄浩北上清剿一致,让自己的子女积攒些功勋,以便日后真正接掌大权。
假装妇人之仁有些辛苦,假装顺应亲生父亲的意图更加辛苦,令狐团圆的双手在宽袖里把玩着七月玉牌,在指间旋了几圈后握紧,他们不知道啊,这正是她想要的。
清傲了二十多年的昳丽公子吐完了,呆呆地坐在水边,他又一次在她面前颜面扫地,或许他在她面前从来都是没有风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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