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路33号》第70章


牧白说:“谛望,我们从此相守吧。”谛望会伸出自己冰凉的小手,怯弱地放入他掌中,予取予求。
演戏渐变成本能,一开始也不敢碰她,无论如何是一只吞噬兽,二老板血肉之躯,再强的欲望,在某一刻也会凋谢;但黑洞中全然感受不到时光的痕迹,每一天都似乎差不多,偶尔才能看到暄城来伺血,他将身体贴壁,光线射下,眼睛顿时被灼痛。痛得几乎要流泪,仍然睁大眼,多见一丝光亮也好。
暄城一走,又只剩下谛望,男女相对,搂着,抱着,吻着,假装十分知足,又假装十分相爱,戏演到妙处,终于在床头套问出了秘密:“谛望,你这样强大的吞噬兽,可有弱点?”
小姑娘迟疑了一下,感觉自己腰后的手正要撤离,忙忙拉住不放:“牧白,你为什么要知道?”
他都不肯解释,背转身,沉默,作一个生气的样子。
有过几次这样的交锋,谛望在某个交合的夜晚,吐露了自己的致命弱点:“吞噬兽也会被吞噬的。”
牧白的嘴角在黑夜里微微撇起,终于能够体会无浪欺骗自己时那得意又难过的微妙心情。
无浪,演戏并不难,用百年岁月骗一个知交好友或许也不难;只是我想问,当你回到人间,抓着我的衣服,狠狠追问牧白你究竟为何这样这样堕落时,你心中,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这问题对着小肉鹤问了三遍。
“无浪,早在你回到人间的最初,就已经知道牧白背后那个男子是重光了吧。”
“你说,这样的债,你打算怎么还?”
大老板欠他的,只有他们两个自己心知肚明。“等你们将一笔笔债都偿清了,我才能抽身还自己的业债。”
吞噬谛望的某一天,他们仍然拥抱着许下海誓山盟,小姑娘傻乎乎告诉他一步步如何施展,她信他,快乐地与自己的夫君分享最最紧要的秘密。
牧白纹丝不乱,交合,理气,将嘴吻上她的颈□位……
最后,他吞噬了她的仙灵,任这个爱他至死的女子与自己合为一体。
忍不住在黑暗中伸手抚摸,谛望的脸是濡湿的,她或许在很早之前,已经知道了故事的结局。
自尽前都没有半滴泪的牧白,面对消弭于空气中,再也无法看见彩虹的女子,靠墙哭嚎不止。
作者有话要说:更完,请容许我在本章内大放奇雷~
四张愁眉苦脸
“三三问我,是谁,将她刻在我肩窝的‘三三’二字抹去。”牧白优雅地褪下袍子,正好露出满是痕迹的肩伤:“是我自己,在黑洞里,用小匕首慢慢把那两个字,一点一点剜去,只不过六划而已,她用手指不过眨眼间已然刻就。但抹去它们,花了我好几个日夜。”
边剜边念般若波罗蜜心经。
梵文的吐字,绕着舌头,那些扑棱的音是清泉,在灼热如烧的伤口下灌溉,就像一步一叩首,闭着眼,在黑暗的舟上渡去彼岸。
满心伤痕的二老板,迎着山风,缓缓张开双臂。
风起云涌,袖子被风鼓起,发出裂帛般的声响,黑色长发招展着,往后去,如滚滚的浪,愈发衬出脸色的苍白与双眸的沉沉红色。
男子的双手捏着法诀,指头修长而洁美。小肉鹤在劲风中被自己蓬松的羽毛遮住了黑眸,看不清牧白的表情。
或者,男子根本就没有表情。
“只要吞噬了你和暄城,重光也就不在话下。”声音是冰冷的,他在山巅看到了山腰处的一个移动的黑点。
满意地颔首,夸赞那只小肉鹤:“到底是无浪出马,哄着车路将军饮下了我的血,还一兵一马不带孤身前来赴会。喔,对了,那血里被我下了血蛊……”
暄城穿得是便服。
虽然谨慎地带了随身剑,在荒郊野外的约会仍是他做了将军以来最最任性的一个举动。
当下季节,漫山遍野苦葵花盛开,你会喜欢。
那只傻鸟如是说。
千金大小姐做了大将军依旧不识苦葵为何物。还巴巴地向蕴天打听,他也不知,蹙眉说,这么晦气的名字,肯定不是什么好物。
倒是恩师从旁听见了,说了句:“麒麟草,的确算不上好物,饲料而已。”
燕舞气结,让她去看饲料满山也就罢了,居然还笃定地说,你会喜欢。
真恨不得学市井女子叉腰骂,喜欢个鸟!
最后还是来了。为自己找了无数个理由,最有说服力的也才一个,且在大战对峙前夕,任性这一次。
往后看,无论彼此间谁输谁赢,属于燕舞的将来,都不知还有没有这样任性而为的机会。
咦,山巅的风吹得很是古怪。
她的脚步变慢,空留一袭黑披风扯着身体往下去。
再登高几级石阶,云雾最盛处,是英俊挺拔男子的背影,苍青色的袍子上覆着三千乌丝,中间用红绾带束起几缕,是鹤劫放闲常喜欢的发式。
燕舞暗自一笑,小肉鹤居然专程跑来此处惺惺作态,扮一个飘飘欲仙的造型给自己看,真是——幼稚。
距离越来越近,风中的奇异味道,想来便是他先前说的苦葵香。
黄色的小花,四个角,看上去是毛茸茸的尖突突,大些的很可爱,乍看过去,是一团皱起的小脸,哀怨地横着眉,怪不得大名叫做苦葵。
车路将军上山的时候顺手就折了一株大的,不多不少,四朵花,四张愁眉苦脸,捏在手里晃荡,好像变回无忧无虑的小丫头,在云际叫着弟弟暄城一起上来看奇花异草吃小柿子。
“小柿子殿下!”她的脸微笑着,美而娇媚,红痕弯成笑涡,准备好待那男子转过身好好嘲弄嘲弄他所谓的天界奇花。
男子闻言果然回转脸来。
四朵小花顿时飘零在风中。
燕舞瞬时变回暄城,虽不至像三三当时那样震惊惨叫,浑身还是剧烈一颤,凤目盯紧了这张脸——“二老板牧白……”
心念电转,手已扶剑。
“暄城将军向来可好?”牧白还魂,殷勤依旧。
他的笑像罂粟,不知不觉流露毒意。当着暄城的面,就慢慢坐下,把玩起石桌上一只小肉鹤来。
鹤劫放。
暄城瞳孔立时紧缩,也当下有了计较。
剑立马出鞘,他说:“二老板也来赏苦葵?本座还有公事,恕不奉陪了。”
转身欲走。
男子笃定地坐在那里,声音柔和,头都不抬道:“故人相见,不聊两句就想走吗?”
暄城剑尖抵地,一个怔忡,手几乎要摸上自己的手臂。突然间,奇痛自经脉处升起,身躯禁不住颤抖不停。回转头,故友还在耍弄着小肉鹤。
小肉鹤的眼珠对着自己,神情严峻。
这样的表情实在太过熟悉,在府中,也曾在滩边见过很多次。
暄城回以一笑,即已入局,再作出一副凛然状又有何用。
立立直,将剑小心翼翼回鞘,车路将军笑眯眯问:“二老板此次相邀,究竟有何吩咐?”
牧白轻轻将手中鹤放回石桌上的法术圈内,作出相邀的手势,口上道:“将军请坐。”
小肉鹤依言坐了下来,面朝着牧白,目露哀意,求情似得。
暄城见状,按着剑鞘的指节都一阵一阵泛着白,身体是四平八稳坐了下来,面色却隐在山风里红得很可疑。
牧白满意一笑,提醒着:“暄城,我们聊聊故旧情意,大老板无浪也居中一起听一听。将军的血内入了蛊,还是不要妄动为妙,更不要将手放上桌面去碰大老板,我会生气。”
生气的二老板是个什么样子,他们都没见识过。
只见他收起笑,凝视远方,蜿蜒的山的轮廓线,起伏着绵延到银白结界,结界那头是三三的故乡,魔教。
牧白唇边是刺眼的日光,抬手轻挥,动作温柔,就和在黄泉路33号二楼擦古董的神情差不多。
山的轮廓线如画卷上的墨印,片刻间被利器截断,只剩平整的一条直线。
将神力无穷的手掌收回,二老板沧桑万分道:“我不会使什么剑招,你们看到了,只有这些能耐而已。”
暄城愈加沉默。
这些能耐已经相当相当惊人。聪慧如他,不难猜出牧白与谛望兽千丝万缕的关系,也难怪小柿子殿下会千方百计厚颜无耻跑来谋划自己的血。
当初真不该一时心软,将二老板尚温热的身躯赐给黑洞之中的小小谛望兽。
今日之事,应无善了。
“恭喜二老板得了谛望兽之功!”暄城试探地一问,引来对方空洞的表情,似乎踩上了美男子的痛处。
“将军当日在地府对牧白的种种恩情在下铭记于心,顺便也想问候一下贵师座的安好,重光元帅,他还好吗?”
“你……”暄城的笑显得勉强:“二老板,不如先了断我们之间的恩怨。”
牧白的手拍在石桌上成了节奏——“啪,啪啪,啪啪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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