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幸残歌》第48章


“喔,有件事差点忘了,有位兄弟道镇风堡里的行宫中住进了人。”“什么?”云行天精神一振,问道:“这事确实么?”“是一位兄弟听被调到银霜军中的兄弟说的,千真万确。”镇风堡因是云行天修筑了备着攻打蛮族的,因此在堡中建了行宫,利于亲征来去歇宿,可眼下行宫中竟住进了人?有谁能住进行宫?云行天突然神色变幻不定,鲁成仲看这神气,就知他有了极要紧的思虑,便静在一旁不再言语。过了好一会,云行天缓缓道:“赢氏来了。”鲁成仲一惊,脱口而出:“这是不是又是一个局?”
云行天摇摇头道:“不象。赢氏这是对赢泌和有些不放心了,亲自过来看着他。”鲁成仲听的糊涂,问道:“为何,他们可是亲兄妹!”云行天低头看地下,有些涩涩地道:“亲兄妹?哼,亲兄妹又怎样?”鲁成仲马上改口道:“不是这个意思,未将是说,除了她自家的外戚,她还能更信谁?”云行天道:“她?她是谁都不信的。这一战于赢氏干系极大,她非但是要困住我,更要紧的是把那些悍将们掌在手心。她靠的就是粮食,这摊事本是交到了赢泌和手上,可她定是发觉赢泌和有瞒她什么事,嗯,说不定,也是赢泌和著我逃出来的,是以她还是自家坐阵来的放心。”
云行天又似是陷入沉思,口中喃喃自语,“这是诱我的么?……不会呀,这也太险了,她犯不着……令狐锋定是知道的……”然后他猛然抬头起来,断然道:“今生成败,在此一举了。”转身对鲁成仲道:“你回去找秋标喝酒,把他灌醉了。”鲁成仲惊的一时没回过神来,张大了嘴道:“这……这……”云行天笑道:“怎么?你的酒量拼不过么?”“不是,不是,只是秋标他……”“他想出让云军去找赢雁飞理论的事,你不觉得以他的为人,有些古怪么?”鲁成仲期期艾艾了半晌才道:“是有些不象他平日的为人,他为人是极漫散的,这主意有些阴毒。”云行天又看向远处道:“你们一路逃到这里,不觉得太幸运了些么?有没有发觉令狐军并没有全力追杀。”鲁成仲想了想道:“皇上这么一说,是有些。”云行天缓缓道:“令狐锋这人狼子野心,他不臣于我,更不会臣于一个女人。象是煽动云军这种事,更象是他想出来,让云军和杨军两败俱伤,而他独得其利的主意。你知道么,秋标的父亲受过令狐锋的恩惠。”鲁成仲一惊道:“皇上早就知道么?”云行天道:“早就知道,只是他一直未有异动,也就由他了。”可鲁成仲还是有些迷糊,“皇上要是疑心秋标叛变,抓起来问个明白便是,为何要如此?”“因我决心今夜就以三千铁风军,再另精选出二千骑兵,突出包围,杀入镇风堡!”鲁成仲急问:“从那里?”云行天手一指,〃就是那里!”鲁成仲狐疑道:“那里不错是个薄弱之处,但皇上请看那边上的小峰,正是令狐锋的防区,他若在此处伏下一军,攻我军侧翼,当如何?”云行天道:“他不会!他想着让我与赢氏两败俱伤甚或是两败俱亡,他就可自立起兵了。”鲁成仲依旧道:“总觉着此事过冒险,若整个是个圈套,诱皇上孤军深入,却是如何是好?”
云行天声音极沉着道:“如今虽面上看来我军大占上风,但其实只消相持下去,我们会愈来愈难,拖得久了对她只有好处。这,她不会看不出来。她以身为饵,行此险着,若是迫于无奈也就罢了,但现时她全没必要如此。她手上的各家军位置我们都清清楚楚的知道,镇风堡里只有那临时拼凑的劳什子银霜军,她不会当真以为就可以对付铁风军了罢?若是她想诱我前去,定会把唐真的部下召至,镇风堡里如有大批兵马加入,云军里的兄弟会为我们传消息的,近来可有么?”鲁成仲道:“没有,只是……听说近日有二三千南兵进了堡。”“连南兵也征了么?”云行天道:“看来,她手中真是调不动什么兵力了。”鲁成仲听到这里也觉有理,道:“是,未将前去准备了。”云行天却极低的说道:“其实,鲁成仲……”“什么?”“其实,我本也没有太大的把握,但如今这般下去,只会愈来愈无指望。有时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的。上天待我一直不薄,当年与蛮族之战,多少是老天爷帮忙才赢了的,希望这一次,也会如此!”
令狐锋在帐里处置军中事宜,问道:“近来士卒有何言语?”这话听来很泛,但他的副将却是一听就明了,回道:“俱有怨言,道中军拨来的粮食吃不饱,比别家的少。”令狐锋点头道:“藏下来的粮草万不可为他们知晓。赢氏那女人,哼,以为如此就可以让我束手束脚么?我只消省出够三日用的粮草,就可以打到镇风堡,赢泌和在镇风堡备下的那点兵力,不堪一击!”副将笑道:“非是她不想增加镇风堡的兵力,而是她没有大帅的许可,又那里调得动。这中洲天下哪里是她一个女人可以掌得住的,大帅此计若成,必是可以一展宏图了。”令狐锋也不听他的谄词,道:“你下去,切切要看好了藏粮之处,若有个闪失,你也不必来见我了。”副将正色道:“是!”令狐锋却又皱起眉头,道:“云行天当真没有什么异动?他不该看不出来这等良机?”正说着,就听到处头传来急报。令狐锋令道:“进来!”传令兵扑进来,半跪半伏剧烈喘息道:“禀大帅,云行天从那处逃走了!”“什么?”令狐锋一惊,站起,道:“为什么秋波没有信来?”然后问道:“可全力阻他?”传令兵道:“大帅有交待不必全力阻之,是以将军放他走了。”令狐锋断然道:“好,点齐一万骑兵,带上三日口粮,我们去镇风堡!”
令狐锋端坐于马上,身后骑兵列阵已成,久等副将未至,正怒时,却见几个副将的亲兵带一人至,跪泣道:“副将已自尽,这人,这人,放水霉坏了麦子。”“什么?”令狐锋一惊,然后心头一凉,突然想起,前些日子,镇风堡道面粉不足,以麦粒相代,自家以为更易储存,允了下来。令狐锋怒喝那人,“你是何人?”那人抬头道:“不过一中洲百姓而已。”令狐锋喝道:“我军中上下,无不受我重恩,那妖妇给了你什么好处?”那人道:“无它,只是应允照抚小人一家老小衣食无忧,小人跟从大帅十年,未能保一家老小衣食,确是受恩极重。”令狐锋狂怒,道:“杀了!”言出人头落地,令狐锋想了一下道:“粮草一并都霉了吗?”答道:“尚有部分可食。”令狐锋断然道:“把可食的全数带走”“那,留在这里的兄弟?”令狐锋犹豫了一下道:“管不了他们了,若是他们饿极了……就去别家的军里抢吧!”语音未落,就听得呼喝之声传来,四下里不知如何得了消息的兵士围了上前,一层层,看不到尽头。”大帅请留下,大帅不要把粮食带走,给兄弟们留下一点吧!”令狐锋见到这些往日在自家面前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的士卒,此时眼里都闪着绝望的光彩,不由泄气了,他闷声道:“你们在那里听的谣言,自然不会的,本帅只是着人去镇风堡讨要而已。”然后翻身下马,道:“好罢,本帅不走了。”
“杀!”云行天将又一人挑下马来,镇风堡的大门洞开了,身后的骑兵们发出一声欢呼,跟着云行天冲了进去。镇风堡的守备果如预料中一般稀疏,云行天一行衣甲与幸军并无二样,守城者全然未想过他们会突出了雁脊关下的防线来到这里,在见到他们时,还以为是自家军马回来了,待他们冲到城下觉出不对,已来不及关上城门。横着的街上出来一支军马,着白甲,拦住了他们,铁风军的骑兵们未有丝毫犹豫,心意相通的斜冲了进去,一下子把这支骑军拦腰切断,“这就是赢泌和弄出来的那个银霜军了吧?”云行天笑道:“真是浪费呀。”被切断的银霜军惊慌之下各自为政,铁风军却是配合有素,银霜军奋力反击,鲁成仲知云行天这话里的意思。这些骑兵不愧是从各军中精选出来的,单个作战起来并不比铁风军差到那里去,但指挥配合就差远了,全不能发挥出协力。银霜军完全被打散后反倒不好对付,铁风军虽占了上风,但也不得不与他们纠缠在一处,堵住了街口。云行天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道:“跟我来,我们去行宫那边。”
云行天虽没有来过此处,此城的图纸却是他亲手画出来的,对街巷的格局烂熟于胸。当下就带着未混在战中的人马绕过了两道街巷,在转进街角的那一刻,地面突然陷了下去,数支长矛从地下突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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