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明》第60章


白天遥展开怜香扇,指着正反扇面上的图案道:“公子,看到没?**,两幅。”
风暮云顿时唾弃道:“什么德性!”
白天遥依旧自得道:“公子莫要小觑了这两幅**,此乃名画家陈汝言的手笔,陈汝言!”
“当真?!”
风暮云闻陈汝言之名,一把抢过扇子,接着月光细细鉴赏起来。
随即又困惑道:“只闻这陈汝言画的是山水画……”
“欸,公子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这陈汝言其实生的是风流倜傥,我跟他实是一见如故。”
风暮云顺口道:“我看是臭味相投吧。”
白天遥继续道:“我一看便知他是风月老手,可这厮还假正经,起初义正言辞,死活不帮我画。非得我掷下重金,他才装出一副被逼上悬崖的凄苦样,不得不为之,假斯文!”
风暮云强忍住笑道:“他若不挣扎一番,如何体现出自己的价值来?”
两人你一句我一言,似乎将被追杀之事全然抛诸于脑后了。
此时,风暮云头顶处忽然窗户大开,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道:“何人在此议论陈兄?”
两人迅即从地上跳起来,惊慌地东张西望,见夹道两旁空无一人,才稍稍安下心来。
风暮云抬头道:“偶得陈汝言手笔,自然是要洋洋得意一番了。”
屋内之人道:“哦,可否容施某一睹呢?”
风暮云与白天遥互看一眼,遂爽快道:“看来遇上同道中人了,这有何难?”
屋中人当下便秉烛开门,邀请两人进屋。
“老朽施肇瑞,别号耐庵,不知两位公子作何称呼?”
风暮云见他年不过五十,一身的书卷之气,且生的天庭饱满,美须飘然,目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当真气度不凡。
暗暗称奇之下,又听他自称是施耐庵,脑中灵光一现道:“莫非是至顺二年的进士施耐庵?”
施耐庵微一欠身道:“老朽不才,正是。”
风暮云忙施礼道:“先生之才屡有耳闻,幸会幸会。小子江云,他是我弟江遥。”
白天遥亦赶紧施礼拜会。
施耐庵微笑道:“陈兄墨宝,可否一睹?”
白天遥迟疑片刻,尴尬地将怜香扇递了过去。
施耐庵打开折扇,端详一番后,忽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白天遥急道:“先生为何发笑,或不信是陈汝言墨宝?”
施耐庵轻捋美须道:“非也,非也,两位请稍等。”
趁施耐庵进里屋的当口,白天遥奇道:“公子,这施先生既然是进士出身,又为何家徒四壁,家中无一像样摆设?”
风暮云笑道:“这有何奇?想必是暂居于此了。”
又指着桌案道:“你看这案上,文房四宝俱全,对一饱读诗书之人来说,足矣。”
白天遥步上桌案,拿起书册道:“我且看他写的甚么。”
风暮云制止道:“天遥,不得无礼!”
白天遥却已然朗声读道:“《江湖豪客传》。”
此时施耐庵恰从里屋步出,白天遥忙放下书册,干笑几声。
施耐庵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道:“两位公子但请过目老朽手中这两幅画。”
两人从他手中各取一幅,才看了第一眼,惊异之色立马溢于言表。
原来此两幅画与怜香扇上的两幅**竟然一模一样。
风暮云问道:“敢问先生,这又是为何?”
施耐庵笑道:“不足为奇。陈汝言乃老朽知交,前夜酒醉,临走前便留了这两幅画给老朽。”
风暮云和白天遥面面相觑,接着同时放声大笑。
一番畅谈欢笑过后,风暮云起身一揖道:“晚生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江公子满腹经纶,你我一见如故,但说无妨便是。”
“我弟兄二人乃扬州人氏,今次来泰州游玩,不慎丢了盘缠,敢问可否在先生处借宿一宿?“
施耐庵爽快道:“这有何妨,能与两位公子同寝,实乃老朽之幸。”
两人相视一笑,大松了一口气。
恐怕就如长白双鹰,王士诚之辈,也都不会想到两个小子居然会在一所民宅内就此高枕无忧了。
第十一章 回扬州
第二日一大清早,两人拜别了施耐庵,不敢再于城内有所逗留,径直往南城门去了。
蓑衣斗笠打扮的楚秋早早便坐于码头边上,嘴里叼着根青草,遥遥望见风暮云和白天遥正往他这边走来,忙低头迎了上去。
“风爷,白爷。”
风暮云问道:“楚兄,你自昨日起便一直等在这儿?”
楚秋恭敬道:“我若私自回去,不仅没法向帮主交代,更愧对两位爷。”
“你的船呢?”
楚秋指着前方停泊的数百艘大小船只道:“就泊于其间。”
“走吧。”
楚秋见来去皆是两人,不见有第三人,当下亦不敢多问,先一步吩咐开船去了。
渔舟缓缓从码头荡开,漂向河中央。两岸青山绿林绵延开去,运河上船只络绎不绝,号子声此起彼伏。
风暮云盘坐于船头,呼吸着早晨的新鲜空气,低头又见河水清澈诱人,干脆脱下鞋子,双脚伸进凉津津的河水中,说不出的舒服惬意。
楚秋见他兴致盎然,笑问道:“风爷,去哪儿?”
风暮云翻踢着水面,叹道:“还能去哪儿,先回扬州再说吧。”
“好嘞!”
“天遥呢?”
“回风爷,白爷在舱内睡过去了。”
“看来这小子当真是累坏了,楚兄——”
“风爷,”楚秋施礼道,“日后风爷直呼楚秋姓名即可,否则小的愧疚难当。”
“好吧,楚秋,你今年多大了。”
“回风爷,十八了。”
“十八啊……”风暮云感叹道,“好年纪啊,正是攀登事业的好光景。”
楚秋指着东方的晨曦道:“风爷就似这冉冉升起的朝阳。”
“你只比我年长了两岁,为人处世却如此老道。”
楚秋谦虚道:“小的自幼命苦,在江湖打打杀杀习惯了,深谙小心驶得万年船。风爷虽小我两岁,却有着大大超逾年岁的老练。风爷莫要以为这是奉承之语,这是楚秋的心里话呢。”
风暮云笑道:“你在连城帮干了多久了?”
“算算有五年了吧。”
“五年的时间,弹指而过却又如此漫长。似你这等人才,洪帮主若再不重用,那就是他没眼光了。”
“帮主待众兄弟都甚厚。”
“嗯,好好在连城帮干吧,你会有出头之日的。”
“楚秋谨遵风爷教诲。”
船泊岸后,楚秋吹了记长口哨,数名连城帮人立刻牵着几匹马出现在密林中。
楚秋做了个请的手势道:“两位爷请上马。”
风暮云为难道:“不善骑术当如何?”
白天遥笑道:“公子毋须担心,你且先上马,待天遥教会于你。”
风暮云跨上马背,刚端正好坐姿,后面的白天遥忽然扬起马鞭,狠狠抽打了枣红马一鞭子。马匹一声长嘶,撒开四蹄往前疯跑去。
风暮云惊的大骂一声,死死拉住缰绳,竭力稳住抛颠不止的身形。
白天遥和楚秋相视一笑,高喊道:“公子毋慌,如影相随,跟上马的起伏节奏就行。”
扬州城外的一棵老槐树下,停着一架马车,连城帮帮主洪四九和他的几名手下正翘首盼望。
前路有马蹄声响起,十几骑从弯角转出,正风驰而来。
一名手下叫道:“帮主,楚秋回来了。”
洪四九瞪了他一眼道:“是两位爷回来了。”
接着朗声道:“洪某在此恭候两位爷多时了。”
风暮云飞身下马,感激道:“洪帮主事物繁忙,何须亲来?”
洪四九笑道:“洪某深知能有今天的成就,这一切都是令尊给的。如今风爷的事便是鄙帮首当其冲,最为紧要之事。”
“实在有劳帮主了。”
“风爷请上车。”
马车缓缓驶入城内,风暮云躺在车内,隔着车帘对白天遥道:“天遥,提防有人跟踪。”
白天遥笑道:“公子放心,这里不比那倒霉的泰州城。”
洪四九亦道:“白爷说的是,只要入了城内,说句一点都不夸张的话,就是一只偷食的苍蝇都瞒不过我洪四九的眼睛。”
风暮云失笑道:“如此甚好,不过你这话也着实夸张。”
只一个盹的功夫,马车在一座甚为普通的民宅前停了下来。
风暮云跳下马车,对白天遥道:“这里便是你的住处了?”
白天遥答道:“只因爹爹生前抱着风家旧宅舍不得离开,我又耐不住寂寞,便在城东买下了这栋民居,如今洪帮主的家眷亦住于此。”
洪四九连连称是。
宅子的门墙有些剥落陈旧,但踏进朱门却又是另一番感受。
首当其冲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口偌大的水池,池中荷叶铺展,游鱼嬉戏其中。石凳石桌环于水池,很容易令人遐想起结伴相聚、?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