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光咖啡馆》第19章


好奇,又怕被发现,陶符犹豫一下,躲到了半人高的龙船花丛后面,鬼鬼祟祟地偷看偷听。
温镜玺接着说了下一句:“我是不会给你钱的。”
“不是给我,是给你爸。”那女人语气淡定,几乎是慢条斯理,“亲爸。”
温镜玺声音冰冷,“我没爸。”
“别赌气,”那女人语气软了点,哄人似的,“他说你心里有他。”
“这么有自信,”温镜玺嗤一声笑了,“那他怎么不自己来?”
女人沉默一下,再开口时换了个话题,“最近又在新闻里看到你,漫画卖到国外的话,应该赚了不少钱吧?”
“然后呢?我熬夜画画辛苦赚的钱给他拿去□□买马?”温镜玺双手插进裤袋里,语气嘲弄,嗓音有种漫不经心的好听。
陶符看得见他的侧脸,看见他收起了平时那种温和客气的微笑。不笑了之后,他的嘴角是微微向下的,没带任何感情的眼睛冰冷美丽、拒人千里。是陶符从没见过的表情。
第15章 温酒煮桃(4)
晚上九点多,温镜玺房间里只开着盏台灯。
书桌上摆着一副木格子围棋棋盘,他坐在桌后拈着枚白子在看棋思考。陶符搬个椅子坐在他对面,捧着一盒黑子默默等他想好。
半晌后,温镜玺放下白子,抬眼看陶符,说:“其实我不会。”
陶符咬住下唇笑了,望着他说:“我也不会。”
温镜玺动手收拾杂乱无章的棋盘,提议:“那别下了,我们聊聊天吧?”
陶符把手中棋盒递给他,脸颊上笑出一个浅浅的酒窝,“好啊!聊什么呢?”
“嗯,我想想……”温镜玺把围棋收好后推到桌角,用手背撑住下巴,眼神放空起来。
陶符将双臂交叠在桌上,规规矩矩地坐着,像个最乖巧的学生。静静等了会儿后,他试探着先开口:“表哥平时都做些什么呢?”
他眼睛看着温镜玺,那目光几乎称得上恳切,好奇中甚至还带着两分敬重。
温镜玺笑了,“画画、卖画,开会、聚会,偶尔旅行、一般宅家……我的生活很简单啊。”
陶符立即说:“我的生活也很简单!上课、下课、考试、写作业,吃饭、睡觉、上网。没了。”
说完,陶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温镜玺轻叹一声,“无忧无虑的大学生啊。”
陶符笑,想想又问:“那哥你平时画画的时候会听歌吗?喜欢什么样的歌呢?”
“嗯……我听纯音乐比较多。”
“啊,我也是我也是!写作业的时候总是听纯音乐,好喜欢哨笛和小提琴啊。”
“我喜欢姬神。”
“姬神?!我也喜欢啊!”
陶符兴奋得身体前倾一大截,极力克制才忍住没去握温镜玺的手。
“是吗?”
“嗯嗯嗯!”
陶符点头如捣蒜,脸颊笑得发酸,眼睛看着温镜玺,见他也真真的笑着,只是,没再继续说话。
室内忽然安静,但灯光柔和,气氛不失温馨。
陶符双手捧住脸,目光下移,落到温镜玺随意搁在桌上的右手上。那只手,白皙纤细,每一寸皮肤,每一处骨节,每一种形态,都静美如艺术品……
他不由自主地将自己双手也放下,偷偷对比打量起来……也白净,也算秀气,可是手背指根处的小肉涡怎么那么明显呢?好幼稚啊……而且,好像还闻得到巧克力饼干的味道……叹气。同样都是手,长年接触颜料花草的,跟整天捣鼓饭菜甜点的,真是太不一样了。
开着一条缝的窗户外忽然吹进寒冷的风,风中还挟着细细的雨丝。
“嗯?”温镜玺碰了碰被雨丝掠到的肩膀,惊讶地回头望向窗子。
“下雨了?”陶符站起来,绕过桌子走去关上窗,看见雨丝密起来、滴滴答答变成了断线的珠帘一般,站在窗前停了会儿,喃喃道:“一下子就下好大了啊。”
“喜欢雨天吗?”温镜玺从椅子上起身,走到他身边,也凝望着窗外。
“喜欢。”陶符转过头,看着他笑。
“我也喜欢。”
“尤其是晚上,雨声很大的时候,外面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就只有雨。然后在家里,呃,宿舍里……书桌台灯下,看书听音乐看电影,会觉得好开心。”
温镜玺轻轻笑了一声,“嗯,我也觉得。”
陶符脸泛红起来,抬眼看着温镜玺的笑,怎么就觉得有点嘲讽呢……
“但你知道为什么吗?”温镜玺忽然问。
“什么?”陶符愣。
“为什么我们喜欢雨天?”温镜玺继续问。
“为什么?”陶符继续愣。
“……因为我们都不用上班。”温镜玺想了想,眼带笑意地对陶符说。
“……好有道理。”
陶符听出温镜玺话中的调侃意味,惭愧地想,确实,自己如果要顶风冒雨挤公交上下班的话,肯定不会喜欢雨天……所以他喜欢的不是雨天,是舒服啊。可惭愧完,又为温镜玺忽然亲近起来的语气而暗自开心。
还没为此开心完,又有了更开心的。
“那天那个女孩子,是喜欢你的吧?”温镜玺笑意温和,目光关怀,以长辈般的亲切口吻问他。
“啊啊?”都快把这事儿忘了的时候被问起,陶符始料未及,大脑来不及好好反应,就本能地急急辩解:“我跟她就是同学而已,没有别的关系!”
“嗯。”温镜玺不置可否地点一下头,然后转身走回椅子上坐下。
“那,哥你呢?有喜欢的女孩子吗?”陶符跟在他后面走着,忽然不知哪里来的勇气问。
“想知道?”温镜玺靠在椅背上,很舒服地伸直了双腿,仰头看着他笑道:“不告诉你。”
……
陶符离开的时候,脸上那郁闷的表情,温镜玺回想起来就好笑。他坐回书桌前对着一沓白纸,随手拿起彩铅,落笔画起来,画的是一双好像会说话的眼睛。
陶符那双眼睛,单眼皮,但挺大,眼珠棋子黑,眼白蛋清白,也许是作息规律饮食健康的缘故,清澈水润得不行。鼻梁不太高,眼距稍宽,反倒有种孩子般的天真。
那双眼睛看着他的时候,很少直视,直视时总有些怯怯的,也不知道他在怕些什么?常常对视一会儿,就会微微低头,垂下眼睫,睫毛并不漆黑浓密,而是长顺疏淡的,嫩草一般。还是像个乖巧的孩子。
温镜玺用握笔的手撑住下巴,静静看着画上的眼睛,线条和色彩都无可挑剔,生动灵气。但终究,还是不如本人啊……
第二天早晨,雨过天晴,蓝玻璃似的天空上漂浮着棉花糖般的白云。空气太清透,直射的灿烂阳光甚至让人觉得很晒。
就是这么变幻莫测的岭南天气,冬天忽冷忽热,满街的树也依旧绿着没掉叶子,路边小楼阳台上还热热闹闹地开着大丛三角梅,玫红色的一片,灼目又耀眼。
陶符穿着奶油白的防晒衣,弯下腰给花园角落里的一排青翠欲滴的生菜浇水。浇完水后,直起身,深呼吸一口清新空气,望着对面楼上的三角梅,愉快地扬起了嘴角。
“桃子早。”温镜玺不知何时走了出来。
“哥早。”陶符回头,望着他笑。
温镜玺从外套口袋里摸出几个小小扁扁的纸包,上面是淡雅美丽的水彩画,递过去。
陶符下意识伸手接过,低头看见了日文和可爱的小番茄图案,意外地抬起头:“种子吗?”
“嗯,”温镜玺把手收回口袋里,闲闲的笑,“你不是说过想要?”
说过吗?陶符睁大眼睛,努力回想。好像是刚来才几天时的某个早晨?第一次给生菜们浇水的时候,曾独自对着那丛翠绿喃喃自语,要是也有番茄就好了……
原来被他听到了啊。
“谢谢!我做沙拉给你吃吧!”茫然转为欣喜,陶符笑弯了眼睛。
“不用。我今天约了人,现在要走了。”温镜玺笑着摇头,拉好外套拉链,看一眼院门。
“啊……”陶符亮亮的眼睛一下子黯淡了,才发现温镜玺今天穿了很正式的黑色大衣,头发也打理得很精神。
看着面前少年一副被抛弃的小狗似的表情,温镜玺静了会儿,然后说:“要去美院代两节课,大概中午结束,你要一起吗?”
“啊?”陶符闻言一愣,然后慢慢地笑了,“好啊,我想吃那边的糯米饭……”
“好,”温镜玺点头微笑,“结束后我陪你。”
“那我回去换件衣服!”陶符放下水壶,飞快往屋子跑去。
“不过你可能要等我两三个小时哦。”温镜玺在他身后又说了句。
“没关系,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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