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同盗合》第7章


截然不同於一个时辰前在迄苏府邸的整齐打扮,冯邢琰蹙眉打量司马蒹葭的邋遢模样……头发散了,发簪歪斜斜垂下,鬓颊、鼻尖沾染著墨迹,两只衣袖翻摺得一高一低,该穿在脚上的锦鞋一反一正落在桌旁的地面上。
最让冯邢琰感到不寻常的是,她不仅没显出惊色询问他们的来意,甚至完全无视他的存在,注意力全放在金宝、银宝身上,明显对他们比对他有兴趣。
他抿唇抑制胸口陌生的感觉,示意金宝、银宝二人留在原地,跨进了门,背手傲然站立,等著她开口提出问题。
不料,她像个哑子般直瞅著他看,丝毫无意开口;他心头微愠,几时尝过这般被人轻怠的滋味?冰冷的目光愈形冷冽,想必迄苏父子已经把他需要盗墓人的消息走漏,她才敢如此拿乔。
商场上,沉得住气者才是赢家他心中冷笑,隐忍脾气,刻意转开视线,背手踱步环视杂乱无章的室内,颇感意外地发现数目可观的陶俑,随手拿起一个陶俑端详。她倏然开口:「别碰我的东西。」
「这些东西应该都是偷盗而来的吧?」他放下手中物,眼神讥讽地反刺。
「你是谁?」他的话别有深意。
「哦?你还不知我是谁?」一声冷嗤,怀疑意味十足。
司马蒹葭眉心打结,对他及他的身分生出许多疑问,但既然他无意明说,她也不想再问一次。
冯邢琰眼神锐利地端详保持沉默的她,不耐烦地再度打破沉默:「我要跟你谈一笔生意。」
她古怪地瞧他一眼,还是没吭声。
他不豫扬眉。
「我要你帮我找样东西,」
她不会找东西的,司马蒹葭皱眉回应。瞧瞧自己乱成一团的屋子,好多东西她都找不到了,怎麽帮人?
「你找错人了。」
「除非你不是司马业的女儿。」
他认识爹?她用心研读他的外貌,是她未曾见过的陌生长相,心中不由留神。
谁会这样找上门?
冯邢琰横扫没否认的司马蒹葭一眼,耐心消磨殆尽,不愿再多浪费时间等待。
虽然他心底对迄苏力克所说,关於她近乎传奇的盗墓能力的一番话半信半疑,但是时间紧迫,只能姑且一试。不多赘言,他开门见山说:「我要你帮我盗一座墓,事成我付你五千两。」
司马蒹葭略略睁大了眼,缓缓摇头,语气谨慎:「我不盗墓。」
「二万两。」冯邢琰提高价码,得到的答案仍是摇头。
「那人」负担得起任何代价,只是商人本性作祟,实在难以忍受任人漫天要价。他有限度的逐渐提高报酬「两万两。三万两。四万两……」
司马蒹葭心底纳闷,究竟要盗什麽样的墓能让他如此不惜代价?又为什么会找上她?多的是为了金钱甘冒死险的盗墓贼,并不是非她不可。
见司马蒹葭毫无软化迹象,最後,他只得咬牙说:「随你开价。」
不信有钱不能使鬼推磨。
「无价。」她表情认真地直盯他的双眼,坚定的无畏眼神清楚表明拒绝。
冯邢琰脸上闪过讶异之色,下颚一绷,好,他不信有什么是他买不起的,每个人都有价码,她也不会例外。
抓蛇三寸,对付敌人必须击中要害。
冯邢琰暂时决定撤退,留下冷硬的四个字,在空气中迥荡……「後会有期,」
司马蒹葭再度看到冯邢琰时,并不意外,只淡淡纳闷起他这位「贵客」的身分究竟有多「贵」?
迄苏阿尔达家盛宴款待;卧病在床一段时间的奚伯伯也撑起精神、离开病榻亲自接待他,甚至她也在筵席上。
一早,奚裕生就领著四个丫头来吵人,非要她起来梳妆打扮参加午筵,迷迷糊糊间听到他再三提起「京城来的贵客」,引起了她的注意。
在司马蒹葭眼中,奚府已是豪门富户,在扬州城绝对排得上场面的,为何还对他……一个商人,如此慎重到近乎谦卑?
怀抱心中的疑问,她一反平素的漠然,眯著晌午前总是睁不开的惺忪细眸,悄悄地观察他……「这是龙膏酒,是我从南洋船队得来的珍品,冯爷,您试试。」奚裕生殷勤地倒酒。
「多谢。」冯邢琰含笑举杯。'霸气 书库 。。' 
奚德茂也举杯说了些客套话,宾主聊著聊著,引入正题……「我听裕生说,冯爷有意找人合作盐务买卖?」朝廷虽允许私盐买卖,但限制许多,上面没有管道是做不起这个买卖的。
「北盐日渐缺乏,南盐的需求正扩大,相信奚老也看得出来。」
奚德茂点头,态度保留地说:「只不过这盐商执照得来不易。」
「就要完全仰靠冯爷了。」葵裕生讨好地说。
「哪里。」冯邢琰脸上始终保持淡笑。
奚家父子对看一眼,这是……答允了?
奚裕生确定地问:「冯爷的意思是?」
「我们合作,当然这卖盐执照就归你们,这不就是……」冯邢琰动动手指,随行的金宝拿出纸状。
奚家父子大喜!想不到事情如此顺利,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买卖私盐的专权,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好运!
「做生意贵在诚信,我这诚意够大吧?」冯邢琰含笑问。
「大!大!大……」奚德茂连连点头。私盐的买卖可说是一本万利,奚家事业可望更上层楼。
合作确定,宾主更加可以尽欢……奚裕生唤来家里的乐伎,弹奏小曲吟唱歌谣,好不热闹。
看著冯邢琰与奚家父子交谈的态度可亲、笑容满面,令司马蒹葭联想到「笑面虎」这辞儿。他嘴儿笑著,眼儿却没笑,在她看来表面和善,骨子里仍透著傲慢,令人纳闷他银奚伯伯合作的诚意。
她因脑中出现的念头噫哦出声,这不可能是为了……「你怎么什么都没吃?」奚德茂关心地问,看到她跟儿子坐在一块,心里的担忧减轻不少,小俩口能渐入佳境他就没什麽可挂怀的了。「想吃什麽让厨房给你做去。」
司马蒹葭摇头。
奚德茂像个父亲般,不满意地看看她裸露出的细瘦臂膀。
「多吃点东西,爱吃什麽就多吃点什么,不把你的身子养健壮些,我可是会觉得对不起你爹。」
「唔。」她点点头,回了微笑。
奚德茂想了想,自己作了主:「我让厨房预备青精饭给你补元气。」
「青精饭?」冯邢琰故意插话,司马蒹葭觉得奇怪地看他一眼,他仿若毫无所觉。
「这是咱们地方上流行的饭食,用黑饭草汁液浸泡後蒸熟食用,有益精气、强筋骨之效。」奚德茂解说。
「哦?我倒想尝尝。」
奚德茂一愣,笑言道:「地方野菜,没什麽特别,冯爷若真要尝,我让人马上预备。」
主人说的是客套话,冯邢琰却说:「那麻烦奚老爷了。」他又别有暗示道:「出门在外,特别怀念家常小吃,客栈的东西吃久也腻了。」
「冯爷若不嫌弃,就在这儿住上几天。」奚裕生提出邀请。
正合他意!冯邢琰毫不客套地说:「那就叨扰了。」
他就这样住了进来?司马蒹葭讶然看著冯邢琰,不期然,他那双看不出情绪的冷眸与她的视线对个正著,奇异的光芒一闪即逝。
司马蒹葭一怔,眯眼思忖:那眼神,酷似猎人狩猎时的眼神。
她的猜想果然正确,现下他做的是撒网工作,紧接著,时机来临时就会收网捕猎,而……她就是他要的猎物?
分辨不清是哪样的情绪,但想到他操纵玩弄奚家父子,令司马蒹葭胸口一阵不舒坦,她微恼地瞠视他不管他怎麽做,她是绝不可能答应他的要求。
「少夫人对冯某有意见?」他突然问,莫名对她的眼神起了反感。
所有视线都集中在司马蒹葭脸上,司马蒙葭不自在地蹙眉,别开视线。冯邢琰眼一眯,脸上突然蒙罩一层黑郁之气奚家父子一时还未反应过来。冯邢琰心情不佳,刻意找碴:「如果少夫人不欢迎冯某住下,冯某立刻离开。」
奚裕生丈二金刚摸不著头绪,警告地瞪一眼司马蒹葭。
「她怎么会不欢迎冯爷呢!」
「随你,爱留不留。」与她何干?她不想再看到他了。
倏地,司马蒹葭站起,座椅应声而倒,她对奚德茂一欠身,快速迥旋转身,浑然不觉她飞扬的袖摆扫落了桌缘的小瓷碟,幸亏婢女反应灵敏,承接住了。
铃……发髻上簪著的金铃花串步摇自飘扬的发丝滑落,坠在地上,小小金铃散了一地,叮铃……叮铃……煞是错落有趣。
一个小金铃,铃铃铃……一路滚向冯邢琰脚边,他脚一抬,铃声嘎然而止!
铃……铃……铃声不断。
屋里的电话铃声响著……也许是他们她的父母。
不能,她忍住接电话的冲动,让他们以为她这麽晚还没回家,也许他们会担心她,就算生气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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