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跃龙门》第185章


她当然是在诈唬他。记得这首诗是她跟舞枫在逃亡路上说的,珷儿便是孙悟空会变身,也不可能听她的墙角。
果然,珷儿给“听墙角”三个字侮辱到了,气呼呼地瞪着她道:“有出息、有能耐的是你!东边一个、西边一个地,自诩风流。也不嫌脸红……”
鱼非鱼未去理会他的不满,贴近了甜蜜索索地问:“说真的,你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是他夜里做梦露了馅儿?我就说嘛,咱是什么人?天上地下古往今来不可复制绝无仅有的第一人!凡对咱动心的,都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珷儿重重地点头:“确实!……”
鱼非鱼白他一眼,指挥冬月把昏迷的俩追兵丢到马背上。三个人不敢逗留,即刻打马前行。
离开了喧嚣的集市,渐渐地又入无垠的荒凉。
“我要走进某人的梦里了——”鱼非鱼冲着前方放声高喊。
珷儿认命地摇摇头,叹口气。
到现在他都不能十分痛快地接受鱼非鱼做自己的继母。这女人跟他所受的教育中的女性形象相差太悬殊。她什么都会,可是什么都不精。女人该有的温婉一概没有,好像也没有什么十分在乎的事情。你若是为此丢开她吧,却又不甘不愿,心里总是吊吊着、有所求却又不知所求为何。
倒是有一样,跟她在一起,永远都不会觉得无聊。她总有讲不完的奇闻轶事,随便蹦出句话来,能让人回味好几天。她像是调味料,吃多了招架不住,少了却又索然寡味。你热,她就冷;你冷,她便热。似乎她总是在与人唱对台戏,却总能吸引更多的关注和讨论。
她行事随便,如水就势。看似少了些气节,细想来还有谁比她更坚强、更固执呢?
连他一向只关心国政之事的父王都成了她的裙下臣。这也罢了,偏偏还不是寻常的感情。公然求她做良娣不说,父王居然还害起了相思!
这可不是他臆测的。据当时前线来的消息说,父王在军中很是器重一名校书,时常将他留宿自己寝室中。有几个晚上不寐,反反复复地在纸上书写那首“君生我未生”的诗。
皇宫派去的探子有幸捡回了半张,圣上看到了,当时就跟中宫说了一句话:皇儿动真格的了。
他当时尚不明白,但是那首诗浅显易懂却是一见难忘。他曾经想象过她的模样,以为必定是天姿国色、惊为天人。及至后来遇到了,不由得大为失望:这明明还是个没长开的孩子嘛!而且,看上去像只馋嘴猫,瞅着谁都是黄花鱼。还有几分男扮女装的模样,看到稍有姿色的,无论男女,一律都是那种色迷迷的表情,那口水仿佛随时都会流出来似的。
不待见人。可是又叫人一目难忘。最最令人按捺不住的是她的嘴巴,——就没见过那么敢说的。真不怕给当成妖言惑众抓起来么?
父王若是要了这么一个女人不像女人、孩子不像孩子的家伙,将来得平白无故地替她拾掇多少烂摊子!这不是自讨苦吃么!套用一句她的毒舌:犯贱呐,这是!
摇摇头,再次叹口气。心想看不惯又能如何呢?到底她还是父王事实上的女人,就是比他年纪小,那还是个长辈。况且,这一路行来,事事都指望着她,真来个卸磨杀驴,他枉为君子呐!
“你要怎么处置她们?”一直觉得自己很有主见,可是打从跟随了她,凡事习惯于先征询她的意见。说明了什么?她果真有着大家长的风范么?
鱼非鱼笑得十分销魂:“物尽其用可是她们主人的做派。这回我也试试。哼,一个拿去赚钱,一个拿来使唤。这儿就这么点好处,只要有钱有势,就可以把人当成牲口使唤。……”
珷儿不放心地提醒道:“你别得意忘形,她们俩可都是练家子出身。”
“脱毛的凤凰不如鸡。你请好吧,看我怎么烹羊宰牛。”鱼非鱼信心满满地回复道。
半个时辰后,踏云和垂青苏醒过来。一旦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着,不由得苦笑连连:“夫人,这是何意?”
鱼非鱼把缴获下来的长剑当作菜刀,细细地砍着面前的一截木头。珷儿一边把砍下来的比较大的木片扔进火堆里,似乎配合得很默契。
冬月则板着脸故作凶狠地盯紧眼前的俘虏。他手里捏着一个手袋,里头装的是为逃跑准备的各种灵丹妙药。
踏云暗中运力,发现居然使不上劲,当下大惊,条件反射地看向身边的垂青。
垂青苦笑了一下。
☆、198悼念
“我这个人,一向很友好平等。本来呢,我是想把你们俩卖了,赚俩盘缠。可是,这么做有伤你家主君的面子。”鱼非鱼好整以暇道,“我们好好讨论一下这件事,看能不能找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你们说,抓了我回去,你家大人会不会砍掉我的脑袋?如果不会,那就是会当鸟儿一样养着喽?这么说来,他其实不希望我早死,对吧?所以,只要我好好地,你们俩就会好好地。他派你们俩,不单单是为了监视我,应该还是为了保护我的人身安全吧?然则,在路上、在阁中,又有什么区别呢?总是希望我开心一点的吧?难不成他只对我一个有性趣?没了我他会不举怎么着?你们俩且尽职尽责地陪着我了了几桩心愿,回头我想通了,说不定回到桂阁就再也不想出来了呢!毕竟还是那里头的日子安逸嘛!——也许是后宫,你们主君不是马上就要称帝了么?到时候,他若是念旧情呢,就封我个嫔妃当当,让咱也吃两口俸禄。有句老话说的好:干的好不如嫁得好。要是厌倦了呢,就打发几个银子,拨一个冷宫给我养老。总强过我一把年纪了还要自力更生、算计度日。……”
踏云和垂青眨巴着眼睛,没有吱声。
“现在你们是肉,我是刀。同意的话,咱就这么办。不成,就别怪我心狠。夫人我向来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一切以利益为重。我就把你们俩的武功废了,便宜卖给女间。就凭你们俩的姿色,生意必定好得很!到时候你们就是想追我,怕也翻不过身、腾不出手来。……”
……
有了踏云和垂青的协助,后面的路就走得比较轻松了。不久,一行人就来到了沙漠边缘。在穿越戈壁时,她们经过了“别迭小镇”。这里依然零星生活着一些人。在这里,鱼非鱼见到了他们用以避险的地下洞穴,或在灶台下,或在土炕下,不算太大的地窖,与其说是避身,毋宁说那地方小的连一颗心都装不下。
“这也是希望啊!”望着凄迷惨淡的斜阳、糅杂了黄尘的穹苍,鱼非鱼感慨万千,“希望也许只有针尖那么大,可是只要你坚信它的存在,一点也能给人带来生机。……”
在此,她听说了怀恩公主遇袭的一些事,说如果当时能够钻入地窖中避一避,或许还不会死那么多人。无知加上无能,能招架得住什么样的人生变故呢?
站在当日出事的空无一人的客栈外,想到就是这么一个快要垮塌的所在,因为一位公主,居然在历史上留下了痕迹。再三叹息之余,不由得联想到自身:将来,自己会否也在这里印下足迹呢?都说来过、路过、不要错过,在这里她可曾做到?将来离开之时,是否会无所遗憾?
物是人非,不过是睁眼闭眼的事儿。闭上眼,平芜城里的那个圆润可爱像个邻家妹妹的女孩儿宛然在目,简单、透明,不好玩儿可也不令人厌烦。若不是她慷慨以赠的“虹链”,她岂能活到今日!若非她横刀夺爱,她又岂能察觉到自己对舞枫的留恋?
凡事有利有弊,一反一正不可或缺。她不是庸俗浅薄小肚鸡肠的市井小女人,她不允许自己片面地看待人生和这个世界。她深深明白,活着的人,若做不到宽恕、体谅,便是自我折磨。
她不恨姬凤音,最多就是有点生气。她始终认为自己是个不请自入的闯入者,若不是因为她,姬凤音的结果或许不会是这个样子。她允许自己给别人带来愉悦而非痛苦。她从未诅咒过那个苹果脸的女孩儿,她的怨怼最强烈不过就是希望两个人从此相忘于江湖,永不再见。
道不同,不相与谋。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就是,何苦相互摧残?人生的意义不应该是这样子的。
那女孩儿本该活得开开心心,本可以健康长寿的。
还有桃三娘。不管那妇人是不是她这具身子的亲娘,她其实都不甚在意。以死亡来惩罚那妇人的欺骗,未免过了。所以,她鸵鸟地相信桃三娘之死只是皇权统治的结果,与自己并无关系。
她是孤魂野鬼,不与任何人担情衔恨。不管别人闹成什么模样,都与她无关,她只是一个路人、看客。
傍晚的别迭镇弥漫着雾霭般的浮尘。夕阳经过层层沙幕的过滤,徒具其形却不带一丝暖意。昔日四方商旅云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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