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喜临朕》第73章


他的眼神哀戚,让沐奕言无言以对,她心一横,长痛不如短痛,烂掉的疮疤不如下狠手剜去。
“不,不是,和是谁来救朕没有关系,朕现在喜欢的是阿蔺,”沐奕言狠狠心道,“俞爱卿,以前是朕不对,总是胡言乱语调戏你,害得你现在起了这样的念头,你……把朕忘了吧……”
俞镛之呆呆地看着她,忽然轻笑了起来:“陛下搅乱了一池春水,却要抽身而走。”
沐奕言硬着头皮往下说:“从今以后,俞爱卿就是朕的老师,朕的贤臣,朕一定不负爱卿所望,勤政爱民……”
俞镛之恍若未闻,他沉浸在自己的臆想中,脸上的表情渐渐地柔和了起来,忽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踉跄了一步,脚下一软,几乎整个人都贴在沐奕言的身上,沐奕言叫苦不迭,她那义正言辞的声音被他这么一搅合,居然带着几分绵软之意,倒好像在负气撒娇一般。
“陛下总是这么口是心非……”俞镛之显然醉了,朝着沐奕言依偎了过来,“臣知道,陛下心里有臣……”
那张曾经让她魂牵梦萦的脸庞就在眼前,那原本清冷骄矜的表情变得温柔缱绻……眼前这个人,远观时沐奕言便难以把持自己,近看时更是让她的心脏不听使唤地剧烈跳动起来,她的喉咙发干,下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俞镛之抬起手来在她的脸庞上轻轻抚摸着,又凑了过去,在她的唇边轻啄了两下,嘴角浮起一抹笑意:“陛下,臣好看吗?”
沐奕言恍惚着看着他,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气急败坏地一推俞镛之,俞镛之猝不及防,整个人都向后倒去,眼看着就要摔倒,沐奕言只好又一拉,俞镛之便又顺势倒在了她的身上。
“俞爱卿你一定醉了,朕不和你计较,好了好了,朕扶你先去歇息片刻。”沐奕言叫苦不迭地把他往床边拽。
“臣送给陛下的书好看吗?”俞镛之的眉梢轻挑,斜睨着沐奕言,带着无以言表的风情。
沐奕言想起了那本《江湖群英录》,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好看,可是看到一半总是没有,怎么不帮朕全都买来?”
俞镛之把食指放在嘴边轻“嘘”了一声,眼神得意地瞟向窗边的书桌,神秘地说:“小声点,别让人听到了。”
沐奕言怔了一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书桌上摊着一堆笔墨纸砚,一叠厚厚的手稿放在一旁,中间一张纸被镇纸压着,写着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
她的胸口仿佛被什么击中了一般,情不自禁地地紧走了两步,拿起那张纸,只见上面写的正是她爱不释手的《江湖群英录》!
眼泪在她的眼眶中打转,什么东西在她胸口胀满了,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见手稿上的字迹隽秀,正是出自俞镛之之手——那个对话本呲之以鼻、持身严正的中书状元郎,居然为了她,百忙之中亲自写了这篇长篇武侠话本,那一个个密密麻麻的小字,凝聚了多少他的心血!
“别告诉陛下这是我写的,”俞镛之好像个小孩子似的,从她手里抢回了手稿,小心翼翼地放回了远处,“我把点墨阁里陛下喜欢的话本都看了一遍,我要给陛下一个惊喜,等我全部写完了印出来,陛下一定会高兴坏了……”
他想要把手稿叠得整齐些,可醉酒后的手却颤抖得厉害,越弄越乱,那手稿在他手中飞舞了起来。
沐奕言哽咽着按住了他的手,帮他一张张地把手稿叠好,用镇纸压好,俞镛之靠在她身旁,只是瞪大眼睛看着她,眼中充满了困惑,过了片刻,他忽地便抬起手来,温柔地去擦她眼角挂着的泪珠。
“陛下你怎么哭了……”他喃喃地道,“我好后悔……后悔那日在悦思书院对你说的那番话……我喜欢你……陛下……”
沐奕言狼狈地一抹脸上的泪痕,急匆匆地把他扶到了床前,俞镛之出奇地安静,顺从地半卧在了床头。
沐奕言胡乱帮他盖好了被子,转身就走,她怕再不走,她就会控制不住自己,做出让大家都后悔莫及的事来。
她的衣角被拉住了,她回头一看,俞镛之定定地看着她,露出了一个几近讨好的笑容:“陛下,别急着下定论行吗?裴兄是不错,可我也不差……”
☆、第66章
沐奕言逃一样地离开了那座小屋;洪宝被她吓了一跳;忙不迭地追了上来;嘟囔着道:“陛下你这是怎么了?俞大人要是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陛下你担待着点,这些天俞大人可真的受苦了;一个文官也不眠不休地跟着督战;奴才看着都心疼。”
沐奕言心烦意乱:“你们怎么也不劝着点。”
“谁劝能听啊!”洪宝叫屈起来;“陛下你那是没瞧见,俞大人刚到梧州一听说你失踪了时那副模样,简直和……死人没什么分别。”
沐奕言“呸”了两声:“胡说八道。”
“厉王殿下也是;奴才还真的害怕,怕厉王殿下垮了那就糟了;陛下,下回可千万不能这样吓唬我们了,要是你回不来,奴才只有一头撞死在墙上了。”洪宝絮絮叨叨地说着。
沐奕言的脚步慢了下来,前面是分岔的小道,一条通往她的卧房,一条通往沐恒衍的住处。
她原本想好了去探望一下沐恒衍,此时却有点犹豫了。
一阵脚步声传来,迎面走来了一名军医和一名侍卫,一见沐奕言,立刻行礼,沐奕言急忙问道:“厉王伤势如何?不妨事吧?”
那军医战战兢兢地答道:“厉王殿下的伤势还好,就是不肯用药,把小人赶了出来。”
“不肯用药?”沐奕言恼了,那三棍都见了血了,不用药怎么行?
那侍卫正是沐恒衍的亲卫,沉声答道:“厉王殿下说了,这是陛下赏的,痛死也是应得的,不必用药。”
沐奕言一把夺过军医手中的药箱,怒气冲冲地朝着小径走去:“胡说八道,他什么时候成了这种不识大局的人了?邠国的大军还等着他呢,他这是准备撂摊子不干了吗?”
沐恒衍的屋子她来过几趟,和他的人一样,布置得严谨大气,一进院门便可以瞧见了一个兵器架子,摆放着各种刀枪剑戟。
她挟着气势而来,到了卧房门口却气竭,轻咳了一声,又把药箱塞到那侍卫的手中,故作威严地道:“去,给你家王爷上药,就说朕说的,这是圣旨,不可违逆。”
那侍卫为难地道:“卑职不敢,能否劳烦陛下到屋中下旨?”
沐奕言语塞,心一横,伸手便推开门去,调整了一下面部的表情,摆出一副亲切的模样,温言叫道:“恒衍,朕……来看你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油灯跳动,灯光昏黄,只见沐恒衍正趴在床上,半撑着上身,正盯着床头的一件东西瞧着。
一听到沐奕言的声音,他困难地支起身子,想要从床上下来,沐奕言一个箭步走到床边,按住了他:“你身上有伤,不必起身了。”
沐恒衍冷冷地道:“臣还以为陛下国事繁忙,今天必定不会过来了,臣只好翻出从前陛下所赐之物,聊以□□。”
这话中有话,让沐奕言禁不住头皮发麻,她赔笑着说:“朕以前赐了什么给你?朕都有些忘了……”
她边说边往前一看,只见床头上放着一幅画,鬼画符般地画着一个大头矮身的怪物,头上顶着一朵大红花,脸上露着一个几近猥琐的笑容,不正是她在悦思书院里随手乱涂的东西吗?
“这……这玩意儿你怎么还留着!”沐奕言又羞又愤,伸手就去抢。
沐恒衍眼疾手快,一把把那画撸到了床的里面,只是用力过猛,牵动了伤口,他忍不住“嘶”地□□了一声。
“王爷!”那个亲卫忍不住上前要去扶他,被他瞪了一眼,讪讪地缩回了手。
“你们出去,本王有事和陛下商议。”沐恒衍扶着床框站了起来。
沐奕言哎哎叫了两声,可那几个人好像没听见似的,一个个都退了出去,洪宝犹豫了片刻,一见沐恒衍那冰冷的目光,禁不住缩了缩脖子,赔笑道:“陛下,奴才给您和厉王殿下去泡壶茶。”
说着,他也一溜烟地跑了。
“陛下收到臣的礼物了吗?难道没有什么话要和臣说?”沐恒衍站在她的面前,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沐奕言避无可避,只好讪讪地一笑道:“你什么时候认出朕来了?朕都没认出来。”
“陛下是不想认,还是认不出来?”沐恒衍淡淡地说。
“怎么可能不想认!”沐奕言瞪大了眼睛,悻悻地说,“朕那时候想了你好久,每天还到御厨房去等你,有次差点被巡逻的侍卫抓到,这才不敢去了,你倒是说说,那会儿怎么忽然一声不吭就消失了?”
“我母妃遣人来接我出宫,先帝又突然问我要不要去西北军历练,事出仓促,我连再进宫一次的机会都没有,”沐恒衍的神情懊恼,“偏生我半点都不知道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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