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跃到西边角上的巨大铜鼎边,用尽全力踢出一脚。
那重逾千钧的铜鼎竟被他踢翻,顺台阶一路翻滚而下。侍卫大骇,纷纷躲闪,一时阵脚大乱。
“别伤我姑姑!”混乱中,小侯爷薄青大喊著越众而出,径自冲上了祭坛,挥扇就朝岳斩霄扑去。
明姬大惊:“青儿,你不是他对手,别乱来──”
薄青已冲到岳斩霄身前,攻势不停,却在打斗间忽然向岳斩霄挤了下眼,低声疾道:”你这样是闯不出去的,只有跳海逃生!我已经在崖下安排好人手,接应你们回我府中暂避风险。”
岳斩霄微微一愣,不确定自己该否相信这小侯爷。
薄青听到身後侍卫的杀喊声迫近,急道:“你还犹豫什麽?再不快走,我也帮不了你们了。”
再坏,也不过是和长华一同命丧大海,就姑且一试。岳斩霄刹那间做了决定,一掌轻击上薄青肩膀,将她逼得连退了七八步,旋身,抱著殷长华冲至祭坛靠近悬崖那侧,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纵身一跃──
身体急坠而下,他也看到了离海面上方数丈高处的崖边伸出几根粗毛竹,支开一大面渔网,想来就是小侯爷让人布好的。就在心念转动间,人已经落到网上。那渔网用了特别的绳线制成,极为牢固,承受了岳斩霄和殷长华两个人的下冲之势仅是微微往下一沈。岳斩霄借著网面反弹之力,一个挺身已稳稳立定。
毛竹那端,深深插在悬崖岩石的缝隙里。几个男子正背贴悬崖,一字排开,站在崖边一条狭窄的羊肠小道上,见岳斩霄毫发无伤,均松了口气。
其中一人赫然是海生,看到岳斩霄双目有神,又惊又喜,小声叫道:“哥,你的眼睛真的治好了!”随即望见殷长华满身是血地躺在岳斩霄臂弯中,不知是死是活,不禁骇然:“程大哥他、他怎麽了?”
岳斩霄略一打量海生,见他安然无恙,倒是信了那小侯爷薄青是真心襄助,踏上羊肠小道,道:“先离开这里再说。”
“从这边暗道走!”另外几个男子手脚奇快,收起渔网,又将毛竹斩断抛入海中,领著岳斩霄和海生钻入前方山壁上一个狭窄洞口。
几个冲在最前面的侍卫快步奔近悬崖探头俯视,只见海面浪花翻涌,已看不到人影。身後劲风拂来,蒙泉也上了祭坛。
“国主!”侍卫们齐齐跪下请罪。
蒙泉铁青著脸,不理会侍卫,走到崖边往下望,毫无所获。
薄青甩著酸痛的胳膊走近,道:“国主,这片海域暗流最急,我看他们肯定活不了──”被蒙泉冷眼一横,她顿时说不下去,咬了咬嘴唇,见蒙泉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她抽出条手帕想为蒙泉包扎,却被推开。
“就算是尸体,我也要把他俩找出来!”蒙泉眉眼间一片冷冽,转身,头也不回地步下祭坛,一边厉声下令:“传令下去,封锁城门,彻查城中一切可疑之人,如有反抗,格杀勿论。若有打捞到那两人的尸体,即刻呈上领赏。”
“是!”百官和侍卫齐声应和。
一场祭典经此一闹,难以为续,众人纷纷议论咒骂著,逐渐散去。只有天空中那几头巨鹤仍留恋著没吃完的牛羊,呼啸几声後结伴飞落供桌,继续争食。
薄青怔立高台,远眺人群中那似乎遥不可及的背影,一阵心酸。
“傻青儿……”明姬走到她身边,轻嗔道:“国主已经走了,你还愣在这儿看什麽?赶紧回去找医师诊治下肩膀,可别伤著了筋骨。”
薄青终是回神,她生性好强,故做潇洒地笑了笑:“这点小伤,我才没有放在心上呢!”见明姬张口欲言,她忙道:“姑姑你放心,我这就回府去。”收起折扇,快步下了祭坛。
(19鲜币)乱臣 98
祭天之日,都城各条街巷原本热闹非凡,但封城令下,集市立变冷清。街头不时有披坚执锐的兵士走过,气氛十分的紧张。沿街不少商铺门可罗雀,干脆陆续关了铺子,街头越发的空荡荡不见人影。
侯爷府周围也添加了不少人手把守,戒备森严。位於府邸深处的内宅门口更是布了里外三层亲兵,平时在内宅执事的仆役均被赶了出来,几个医师却来来回回地忙碌进出。
西侧一间厢房门半掩著,飘出些淡淡药香。岳斩霄就坐在床边,大气也不出,只盯著床上犹自不醒人事的殷长华。
男人一身血衣已被脱去,上药包扎,换上了干净衣裳。满脸血污也已擦净,面色比雪白的衣领还来得苍白,找不到半分血色,然而让岳斩霄最为心悸的,是殷长华身上更多的伤势──右膝骨碎,口舌咽喉被烫得溃烂化脓。
听适才那几个医师诊断说,那些伤已经有一段时日了,即使全力施救,也最多保住殷长华一条命,想要恢复如常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震惊,继而懊悔万分,恨自己为何一时失意就轻易信了那蒙泉,险些害得长华葬身鹤腹。
纵使那天被长华嫌弃,他也不曾真正恨过长华,更不要长华落到如此凄惨的境地啊……
“……长华……”他颤抖著摸上男人灰白的鬓角,额头扭曲甚至有点狰狞的烙痕,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他第一次站在富丽堂皇的信王府厅堂上,战战兢兢指挥著黑熊耍欢,引得堂上众人哄笑。
高坐在主位的少年信王也被逗乐了,俊颜含笑更增风华,温雅清贵得叫他一时间竟看呆了。信王望向他的目光,也十分温和,令他如沐春风,一下就喜欢上了这个贵气又温柔的信王爷……
往事历历在目,眼前人却已伤痕累累。
一阵强烈的酸楚直冲喉头,他抓住殷长华露在被子外的手,听到自己的声音就快哭了出来。“长华,就算你没法再喜欢我,也还是跟我回去吧。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不让你再受一丁半点的伤。长华……”
海生端著碗医师刚煎好送来的汤药,轻手轻脚走进厢房,见兄长满脸凄楚,双肩一直微微发抖,正在不断低声细语,哀求床上昏睡依旧的殷长华,他胸口也似被杂草堵得生疼,几乎透不过气来。
之前看到殷长华那遍体鳞伤时,他的惊愕丝毫不亚於兄长,心底更充满了歉疚──如果不是娘亲以兄长的身世相威胁,逼殷长华离开琼岛,殷长华也不会落入敌手,遭此酷刑折磨,落得半死不活。
“哥……药来了……”他定了定神,强忍悲痛,将药碗递到床边。
岳斩霄却彷佛根本没留意到他的到来,只管继续对殷长华说话:“我知道你嫌我脏,今後我绝不会再来碰你的,只要你别再丢下我,让我能守著你,看著你平安过完後半辈子,就、就足够了……”
海生实在看不下去兄长一脸的绝望,虽然不清楚殷长华究竟对兄长说过什麽,可只要想一想,也知道肯定是殷长华为了让兄长断念,才狠心说的刻薄话,他一时喉头热血上涌,只觉自己要是再不说出真相,坐视兄长伤心欲绝,就快被罪恶感溺毙了。
他将药碗放在床头的几案上,涩声劝道:“哥,你别难过。程大哥他、他其实是太喜欢你,才迫不得已离开你的,你不要再误会他。”
岳斩霄静了一瞬,回头,茫然道:“你说什麽?”
“是娘,是娘逼他走的……”见岳斩霄漆黑的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海生竟被他目中利光惊到,但既然已开了口,不可能再把话收回,他心一横,当下将那晚自己去接娘亲,在林子附近看到的情形悉数相告。
“……哥哥你和程大哥是、是亲弟兄,娘亲说你俩不该、不该在一起,才逼著程大哥离开。程大哥他走的那天,头发都变白了许多。我知道他心里肯定比谁都痛……哥,娘也不是有心要害程大哥变成这样的,你别生气,哥?──”
发现岳斩霄的面容变得越来越惨淡,最後犹如垂死之人,眼珠也似乎被冻僵了,定定地停止了转动。海生悚然收口。
兄长,果然承受不住这打击……他不禁後悔自己多嘴,更觉房内气氛压抑到令人窒息,硬著头皮借口要去厨房烧茶水,退出厢房。
跨出门坎的那刻,终究不放心兄长,又回首望了眼。岳斩霄依然维持著那姿势,整个人彷佛被抽走了魂魄一般,如樽毫无生气的泥像,目光比起琼岛重病之时更空洞无物。海生忽觉害怕,不敢再看,低下头逃也似地离去。
他才奔到院子里,身後厢房内传出岳斩霄一声嘶哑之极的干嚎,如落入陷阱逃生无望的伤兽濒死时发出的绝望哀嚎。
薄青刚好踏进院落,皱眉道:“你哥这是干什麽?鬼哭狼嚎的,怕别人不知道他们藏在我这儿麽?”
海生黯然道:“皇上他伤成那样,我哥肯定伤心透顶。小侯爷,待会要是见到我哥,你别再指责他。我怕哥哥他心情不好,会迁怒你。”
“哼,谁要你来装好人了?”薄青白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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