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贵妻闲》第11章


宜竹想跟这位李清仙说话,但又插不上嘴。不过还好,她早有对策,她趁着众人说话时,假装去打桌上的包袱,结果“一不小心”滑了手,一只棕红色的陶罐滚落出来,“啪”地一声摔得四分五裂。清脆的碎裂声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平氏本来就有些局促不安,一看女儿又这么冒失,不禁心中大急。杨镇伊更急,他们本来是来卖酒的,这样完了。
接着,众人便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酒香。李清仙先是一怔,接着大步走了过来。
他的脸上带着明朗的笑意指着地上的碎片问道:“这位姑娘,你摔碎的是什么酒?”
杨宜竹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向李清仙微微一福,坦然自若地答道:“这是小女子自酿的酒,本来是拿来自饮的,谁知此地不让自带酒水。方才听到诸位大人谈哇不俗,听得忘情,一时失手打碎了洒坛,让先生受惊了,小女子在此致歉。”
李清仙见她举止落落大方,神色不卑不亢,很是有些赞赏,态度十分和悦地摆手道:“无妨无妨。”
杨宜竹见好就收,话不多说,向众人一施礼,拉着母亲和姐姐便告辞离开。
走出酒楼的门首,杨镇伊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宜竹,你不是说要卖酒吗?怎么就这么走了?”
宜竹神秘地笑笑:“那些读书人都是清高之人,别开口买啊卖呀的,人家嫌俗,咱们什么也不用说,他若有心肯定能打听咱们,反正有人认识我。”
杨宜竹离开后,秦靖野越想越不对劲。他招招手故作漫不经心地问收拾盘蝶的伙计:“方才那这家人可向你打听过什么人的行踪?”
伙计恭敬地哈哈腰,挠挠头,想了片刻,道:“哦,小的记起来了,那位绿衣姑娘向我打听过李大人的行踪。”
“你没听错?”
“当然,保证没错。”
这话犹如一碗冷水浇下,秦靖面沉似水,一语不发。伙计小心翼翼地察言观色,再三回想自己的话,他真的并无得罪他之处,这人怎么变了脸色。一时之间,他不禁有些惊惶无措,他惹不起躲得起,于是他借着收碗的功夫悄悄地溜了。
回来的路上,郑靖北滔滔不绝的说话,秦靖野一直沉默不语。
他脑海里想的却是:她竟然不是在等自己!
……
杨宜竹当然并不知道秦靖野的番心理活动,更不知道对方还管了她的饭。她回家后,又对酿酒的工具进行了一次改造。这次酿出来的酒比上回的纯度又提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粮食是原生态的缘故,这酒喝起来味道十分醇正,有一种谷物的清香。接着她根据大秦人的口味进行了一些调整和改进。做完这一切,她挑选了几坛最好的酒,让杨镇伊送给了郑靖北做为谢仪。
郑靖北自是十分高兴,不过他的堂哥秦靖野十分不悦。他甚至还旁敲侧击地问门卫有没有传错话。对方笃定地回答说没有传错。
又过了几日,李清仙果然派了家仆来杨家买酒。自此以后,“曲江春”慢慢地有了名气,宜竹把酒进行分成高档酒和中档酒售卖。她如今经过数月摸索,已经掌握住其中诀窍,酿出的酒愈发香醇干冽,进帐自然也越来越多。但是,问题很快就出现了,她个人力量有限,而且她家场地太小,只能小规模的酿酒,随着销量的增加,供货很是吃力。宜竹和大伯一商量,最后决定限量卖。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杨明成因为送酒讨得了堂哥杨明忠的欢心,对方难得拨冗见他一面,言谈之下,对杨明成很是欣赏。并亲口允诺说,以后有了空缺会考虑他。接着二堂伯杨明利的女儿宜芳宜薇也邀请了宜竹姐妹俩去杨府赏花,虽然过程并不太愉悦,但结果已经够平氏炫耀得了。
杨明成自以为升迁在望,兴奋得像醉了酒似的,飘飘然回了家,对妻子儿女大谈特谈今日之事。
这下平氏有了两大可供贩卖的喜事,没过多久,街坊邻居们都知道了他们家吃过望江楼的八道招牌菜,杨明成也快升官了。
时间飞逝,人们熬过了炎炎夏日,终于迎来了天高气爽的秋天。一入秋,平氏就开始为两个女儿裁制新衣。因为一年一度的重阳佳节要到了。这一日朝廷会赐宴百官,长安城的人们也多半会倾家而出,去乐游原登高览胜。
☆、第十一章火花四溅
到了重阳这日,平氏亲自上阵把两个儿女打扮得花枝招展、别有韵致。她自己也换上了最好的衣裳——两年前去杨府见杨老太太时添的新衣。宜竹看着母亲的模样不禁暗自感慨,这个母亲虽然爱贪小便宜爱炫耀,可她对儿女丈夫真没得说。家里一有了余钱,她就先想着给两个女儿添新衣买首饰,其次是丈夫再次是两个儿子,最后才轮到她自己。她年轻时就爱美,因此对京城时兴的各种妆饰衣裳十分敏感,虽说不上是了如指掌,但在街坊邻居中也算是颇有独家见解。可惜这些见解,她很少用在装扮自己身上。
宜竹感慨完毕,又怕父亲和哥哥等急了,赶紧给自己画了个淡妆。她没有像时下女子那样抹画粉点面靥,她只是搽了一点粉,抹了胭脂就算完事。宜竹这时有些明白这个时代的人为什么喜欢大脸的女人了,因为这么多种类的妆容,若是脸小了,根本铺展不开。就像小门面摆多了货物一样,显得太过局促。她的姐姐宜兰就有这种嫌疑,宜竹试着委婉的提了建议,结果,她意料之中的被鄙视了。好吧,她只好闭口不言。她宁愿得罪哥哥和弟弟也不敢得罪姐姐。
宜兰揽镜自照,对今日的妆容十分满意。只是当她看到宜竹的模样时,不禁又有些泄气。她再低头瞧瞧自己那微微隆起的胸脯,默默摇了摇头。不过,她很快就振作起来,为了这次郊游,她还特意准备了一打帕子。
平氏推门进来,瞥了一眼大女儿,用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嘱咐道:“宜兰,你那帕子可别乱扔,一定得瞧准了才能扔。我当年扔出一条帕子,结果被你爹误捡到了,结果你们也看到了,——嫁了这么一个穷鬼……”宜竹抿嘴轻笑,母亲又在兜售她的经验了。
宜兰双眸熠熠闪光,一副跃跃欲试的神情。
母女三人花了半个多时辰才打扮好,杨镇伊早已等得焦急,嘴里直嘀咕女人太麻烦。
过了一会儿,大伯一家也来了。祖母赵氏怕挤没来,杨镇飞昨天到大姑家串亲去了。今日去的就他们八个人。两家人聚齐后,马车便开始向乐游原驰去。乐游原在曲江北面的狭长高原上,其地居京城最高处,四望宽敞。东接秀丽的骊山,西临巍峨的雁塔,南可俯瞰曲江,北能偷觑皇宫。这个时候的乐游原的植被还没遭到破坏,周围林木蓊郁,水肥草美,空气清新湿润。每到三月上巳节和九月重阳。长安城中的人们便携亲带友,带上美食佳酿,欣然出游。这个时期也是许多青年男女的幽会之期。大秦的女子有一定程度的婚姻自主权,她们可以在家世和阶级所允许的范围内选择丈夫。虽然最后还是要经过双方父母的审核,但毕竟比完全的盲婚哑嫁强多了。这在宜竹看来,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宜竹身佩茱萸紧紧跟着兄姐,在拥挤的人群中穿行。至于平氏等人,他们只转了一会便找了个空地铺上青毡歇息去了。
杨镇伊带着妹妹们来到乐游原的最高处,众人四处张望,寻找着自己的感兴趣的地方。宜竹迎着微凉的秋风,登高远眺,顿觉心旷神怡。真可谓是“爽气朝来万里清,凭高一望九秋轻。”宜竹觉得在这里多消磨一会儿就挺不错。但其他几人并不赞同。宜兰感兴趣的是那些鲜衣怒马的青年才俊,杨镇伊则一心惦记着去找狐朋狗友一起看面容妖媚身姿柔软的胡女跳柘枝舞和胡旋舞。宜竹想一边看景一边听那些才子们吟诗,宜梅性格温顺,怎么样都行,宜菊则是寸步不离姐姐。
五个人最终分成了三拨,宜梅和宜菊被宜兰拽走了,杨镇伊迫不及待地找朋友去了。宜竹一个人漫无目的、逍遥自在的在人群中游走,遇到感兴趣的就停下来看看听听。
另一边,秦靖野和郑靖北带着两个小厮也来到了乐游原。郑靖北性喜热闹,对什么都是兴致勃勃。秦靖野则以巡视者的气势冷眼睨着众人,他绷着脸打量着过往的行人,既状似漫无目的又似有所觅。弄到最后,连郑靖北也觉察出不对劲来了,他殷勤热情地问道:“二哥,你可是在寻谁?我帮你一起找。”
秦靖野脸上流露出一丝十分隐晦的不自在,他欲盖弥彰地解释:“我谁也不寻,我只是怕遇到那些寻我的人。”
郑靖北:“……”这话听上去怎么那么别扭呢?不过,他自认为是个厚道人,一般不戳穿别人无伤大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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