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斗兵谋之舞姬帝后》第87章



小猴子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地说着些什么。杜嫣想起小时候的事儿,脑子里乱哄哄地一片,也没听清。
“嗨!”一个挽着袖子的老监工走来,他腰里缠着一条鞭子,挽起的袖子下露出略显松弛的古铜色皮肤,脸上的稀疏的几缕须发也都斑白,但这依旧不损他洪亮的嗓门,“俩伢崽子,不晓得更森搞事的时候不等炫牙白儿呦!”
杜嫣抬头,却见老监工捋起裤脚坐下,“俩崽子,叽叽咕咕说啥呢!也给爷爷我说说。”
“没,没说啥。”小猴子急忙摇头,紧张道。
“你小子,看你吓的!”老监工忽然哈哈大笑道,“吃你的吧!”
老监工说完看向杜嫣,头上的皱纹一深,“你这伢子,脸色怎么白的跟鬼似的?”
杜嫣笑笑,声音有些无力,回答道:“可能是病了。”
老监工叹了一口气,怀里掏出块小米面的饼子,用干净的棉布手帕包着。老监工把饼子递给杜嫣,眼角的皱纹又一深,道,“给你,吃吧吃吧。你这孩子,爷爷看你半天了!给你说,在这里,想活下去,头一条,吃好、睡好。你饿着肚子,下午怎么搞事哟!”
杜嫣眼光一闪,有些犹豫地伸出手。小米混着白面,饼子烙得黄澄澄的,飘着淡淡的粮食的香味儿。许是一直贴身放着,还带着温热的体温。
老监工把饼子往杜嫣手里一塞,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看着杜嫣,却又似乎是透过杜嫣看另一个人。
“唉!”老监工长叹一口气,“要是我有个孙子,兴许,我孙子也快该有你这么大了。”
杜嫣手里拿着小米饼子,下巴搁在膝盖上,静静地看着老监工。她知道,这个老人,不需要她插嘴,只要她听着,就够了。
“诶,吃啊,你快吃。”老监工看见杜嫣拿着饼子不动,催促道。
杜嫣点点头,轻轻咬了一口。
老监工似乎满意地笑了,絮絮叨叨地又讲了起来:“原本我有个儿子的。孩儿他娘死得早,我一个人把他拉扯大。后来给他张罗了一门亲事,聘礼都下了。我原想着,看着他成了家,再生几个娃,我算是对得起他娘了。我这辈子,也圆满了。可是谁知道啊,快成亲的时候,朝廷开始北伐,到处在征兵。我不叫他去,他还跟我急,结果这一去呀,再也没回来·····唉!”
老监工又叹了口气,“我儿子不回来,我也不能平白耽误了人家姑娘不是?就退了亲。没过多久,那姑娘嫁到了村东头的李老五家,第二年就生了个大胖小子。看得我心底这个羡慕呦!唉!要是我儿子没去北伐,顺顺当当地成了亲,我孙子,该是和你一样大。诶,小子,你今年十几了?”
金色的阳光映进杜嫣眼底,杜嫣眸光似乎一动。“十四了。”杜嫣啃着饼子,轻声道。
“十四,”老监工把这个数字喃喃地在舌尖念了一遍,又道,“北伐完事的那年生的?”
杜嫣点点头。
“几月?”
杜嫣咬着饼子摇摇头,道:“我娘走得早,几月份也忘了,姐姐说,该是初夏的时候。”
“这样啊。”老监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长叹一声。
桥头的监工重重甩了一下鞭子,吃饭的时间结束,又要开工了。
地上三三两两坐着的疲惫的苦役们晃晃悠悠地抱怨着站起来,杜嫣微微皱眉,扶着山石撑起身子,也要跟着走过去。
“唉,你这伢子,”老监工仰头招呼一声,“病成这个样子,还能上工么!”
杜嫣也觉得自己脚步虚浮,像踩在棉花上似的。似乎比上午更严重了,她想,这样,或许真会摔下去。
老监工摆了摆手,“回去歇着罢!我给你们带工的说一声。哦,生了什么病晓得不?爷爷给你弄些药。”
杜嫣眼光一闪,微微点点头,“多谢差爷。胃病犯了,可能还发热。”
“什么差爷!”老监工有些生气,“给你说了,叫我爷爷!”
杜嫣微愣,便从善如流,眼睛轻轻一弯,轻声道:“是,爷爷。”
“诶,这就对了!”老监工一乐,催道,“行了,回去歇两天。晚上爷爷给你弄点药去。”
老监工说着站起来,嘴里似乎还念念叨叨地说着什么。
杜嫣没听清,她倚在背后的山石上,头昏脑涨,眼前一阵阵晕眩。
扶着山石,她知道,她现在必须回到营舍,休息,吃药。两天,无比宝贵的两天时间。她必须好起来,必须。必须,活着逃出去。
······
历史与命运在此,悄然又到了座分水岭,默默地,转了个弯。
历史太过厚重,这一节的分量太轻,不足以被明楚的书笔铭记,只会随着渐起的秋风,轻飘飘地便被吹散。但是不可否认的,没有老监工的仁慈,哪怕杜嫣满腹文韬武略,也敌不过此时,势单力孤之时,疾病与劳役的双重压迫。于是也不会有日后的琉璃山之变,便不会有浩浩荡荡的百万义军,不会有以后的一切一切,只会是富丽堂皇的楼阁宫殿、云雾翻腾的琉璃峡下,多了一缕,不知姓名的冤魂。
大时代到来之前,最后一颗偶然的齿轮,终于启动,轻轻地扣上。杜嫣,鄢霁,金昱,杭离,各方的计划准备都已就绪,序幕,已悄然拉开。
第三十章 就是反了
更新时间:2014…5…23 8:24:37 本章字数:16889
明楚历1008年,九月二十二,清晨。悫鹉琻晓
这个时候,京城的宣化广场上,审刑院、大理寺、刑部的官员们正在准备着公审的场地,一旁有人搭着高高地架子,方便京城的百姓观摩公审程序。
钱疤脸找来的证人移交到了魏小五手上;混在百姓里的“托儿”都已就位;钱疤脸在大牢里的线人悄悄给田老大嫁出去的那个闺女送了一束她小儿子软软绒绒的头发······
鄢霁对京城所有世家、官员的动向做了最后一遍确认;蒋衍带人在城外的无人的僻静官道上截住了“还乡”的安国公府的那个幕僚······
鄢皇后与淑妃促膝长谈了一番,对淑妃姑父平王落难一事表达了深深的遗憾与同情。并表示了,既入后宫,一切便应以皇上为先,要记得自己是皇家人,千万不要把个人家族的恩怨带入后宫。最后仔细叮嘱了淑妃娘娘,虽然平王府因为安国公府的弹劾而倒,但是不要因此迁怒贤妃妹妹,贤妃妹妹是极懂事的,还会如以往一样敬重淑妃你的,如果她因为你娘家失势对你如何,自有本宫为你做主云云;送走了淑妃,鄢皇后又分别招来两位为太子请脉的太医,一个埋在贤妃宫里的眼线······
而在琉璃山上,杜嫣跟着下了床、满满当当挤了一屋子的人一起,排成两列,在监工点牲口一样的口气中一个个走出去,开始一天的劳作。
“哎呦!”杜嫣走到监工身旁,身子忽然一斜,两手胡乱一抓,跌在监工身上。
“啊,对不起,头晕,没站稳。差爷······”杜嫣赶快扶着额头站起来,连声赔不是。
“快点,别磨蹭!”
“是是是······”
最后一个人出来,监工“咔嚓”一声锁上门,“走!”
几队人走远,没人发现,一只猴子从一边的草丛里窜出来,拾起路边丢下的一块小半个手掌大小半干的泥胚,泥胚里印着几把钥匙的轮廓。猴子机警地左右转转头,低头看看毛茸茸的爪子里握着的泥胚,尾巴一扬,跑了。
吊桥颤巍巍地晃着,杜嫣脚步灵巧,面色严肃,声音低沉。
“诸位,记得,六天以后起事。这六天以内,你们什么也不用做,明哲保身。起事的时候我会现身,女装,你们听好我的口令。你们的目标口号是,第一为惨死的弟兄们复仇,第二为自己杀出一条活路。”
“大哥,你和小猴子,带着其他人砸门。营区的劳役,全部放出来,一个不能少。”
“二斧哥,要配合好马老三。起事从你们最先开始,一定要煽动起大家的情绪,注意自己的安全!”
“吕卫算盘,你们两个准备放火,”杜嫣一顿,咬了咬嘴唇又道,“煽动大家一起,务必让营区变成一片火海!之后带着大家,一起冲下去。”
“大哥二斧,到时候场面定然混乱至极,你们两个一定要控制住。大哥,你要够稳,千万莫让自己乱了阵脚。二哥,拿出你的猛劲儿,必须镇住场面。懂么?”
“算盘猴子吕卫,跟好大哥二哥,不要走散。注意协助大哥二哥控制大家情绪。如果起事的时候咱们不能掌握主动,之后更难收拢队伍。一旦十万苦役不能凝聚在一起,便只有死路一条,明白么?”
“明白。”大刀紧紧攥住石头一样的拳头。
“杀他个王八羔子!”
“杜微,咱们这,是不是······造反啊?”
杜嫣深吸一口气,瞳孔里映出吊桥下翻滚的云雾,眼睛里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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