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斗兵谋之舞姬帝后》第88章


“明白。”大刀紧紧攥住石头一样的拳头。
“杀他个王八羔子!”
“杜微,咱们这,是不是······造反啊?”
杜嫣深吸一口气,瞳孔里映出吊桥下翻滚的云雾,眼睛里似乎也有如墨般漆黑的暗流涌动。
“不,”杜嫣深吸一口气,慢道,“不是造反,而是,起义。”
天不给我活路,我便闯出一条活路。
若是只有手握权柄才能保得他们这些无权无势的人活命,她便夺了权势又如何!
承认吧,杜嫣,她默道,你也是个有野心的人。比之鄢霁,比之金昱,比之京城里一干门阀世家王公贵族,你也不过如此而已。
鄢霁,既然你要把京城搅得天翻地覆,那么我再助你一把,或者借你之风,把这天下,也搅得天翻地覆,如何?
注定我不能平安顺遂地生活,那么,这一场博弈,就这样开始吧。
午夜时分,浅浅淡淡的轻纱一样的云彩飘过,悄然遮住了一轮月亮。
营舍里呼噜声震天响,杜嫣等人却竖着耳朵仔细听着,直到——
“唧唧。”
“咔嚓。”
“吱吱。”
浅淡的月光从门外洒进来,映出一个长长的瘦小影子,扬着长长的尾巴,怀里抱着一团东西。
月光一瞬间照亮杜嫣眼底,好像出鞘的利刃的锋芒一闪,璀璨明亮。
“大哥,记得,按计划行事。”
大刀面色沉肃,点点头,嘱咐道:“你多加小心。”
“嗯。”杜嫣点点头,郑重道,“咱们,都会活着下山!”
杜嫣说完,身子灵巧地一翻,轻巧地落地,轻轻的,只带起一丝淡淡的风声,又被震天的呼噜声掩盖。
“走了。”杜嫣轻道,跨出房门,“咔嚓”一声,再次把铜锁落上。
门扉再次合上,关住一室月光。
“杜微走了?”算盘勾头朝关上的房门看了又看,喃喃道,“大家一起这样跑出去不成么?”
二斧一巴掌拍在他头上,粗声道:“你说的简单!杜微是去对面那个山头,又不是下山!一层层守卫,你跑的下山?”
“谁知道······”
“睡吧,”大刀打断两人窃窃的低语,“我相信他,按他说的做,这几天,必须养足精神。”
······
大刀等人要养足精神,可是琉璃山上的其他人,却都要睡不着了。
杜嫣压弯身子,躲开几个巡营的监工,一路跑到吊桥边。
“大猴子,来,我抱着你过桥。”
“吱吱唧唧。”大猴子一扭小猴头,丢下怀里白纱长裙,蹭的一下攀上铁链,对着杜嫣呲牙咧嘴地得意地叫了几声。
杜嫣一噎,揉揉鼻子。好吧,她忘了大猴子是猴子了。
杜嫣拾起白裙,“走吧。”
九月二十三,丑时。
夜里山风微凉,两轮月亮被轻云朦朦胧胧地掩盖,散出微弱的、迷蒙的一团团淡淡的光晕。火把高照,噼里啪啦的火星子接二连三地爆出来,瞬间窜起一尺来高的火星。火光照得人人脸上通红一片,豆大的汗珠顺着衣襟流淌。
夜间上工的劳役们挥汗如雨地劳作,叮叮咣咣的敲击声、黑呦黑哟的号子声,监工们时不时的呼喝声交汇在一起,令寂静的深山深夜像通红的火把火光一样喧闹。
忽然,一阵从第二主峰方向吹来的清凉的山风荡开,轻悠悠的山风里隐隐约约夹杂了一道飘飘悠悠的声音,凄凉婉转的女声在一群男人们粗浊的声音里显得异常诡异。
“白华菅兮,白茅束兮,之子之远,俾我独兮······”
声音淡淡地飘进耳朵,只能零零散散地听懂几个音节。但年轻女子的声音凄婉哀怨,悠长森冷,似乎满是不尽的不必言说的哀愁。有人的手一顿,耳朵动了动。
“英英白云,露彼菅茅,天步艰难,之子不犹······”
淡淡地凄婉的女声顺着冰凉的山风回旋着继续断断续续地飘来,一字一音皆是上古的音韵,只觉得好像上古老巫喃喃低吟的咒语。
“滮池北流,浸彼稻田,啸歌伤怀,念彼硕人······”
凄凉的音调扬起,下沉,扬起,拉长,旋转,飘起,似乎有无限叹息,令人瞬间好像心脏被揪了一下,毛骨悚然,不由狠狠打了个冷颤。劳役们手上的动作渐慢渐停,呼和声也小了许多。工地上一静,诡异的女声愈发清晰:
“樵彼桑薪,昂烘于煁,维彼硕人,实劳我心······”
诡异的声音在山间回荡,山谷里的袅袅的回音更令声音叠荡了几重。回音四起,一层一层,仿佛四面八方有无数女鬼一起应和着低低吟唱。
森凉的山风从耳边擦过,轻轻地,荡起呼呼的飘摇的声音······
“鼓钟于宫,声闻于外,念子懆懆,视我迈迈······”
小河里的水哗哗地流淌,女鬼一样幽怨凄长的声音却像冰凉的冷水,一寸寸盘绕着滑上心头,渗进心底。似乎声声字字泣着冰冷的泪水,一滴滴滚落,汇成小河,哗哗地流淌······
“有鹙在梁,有鹤在林,维彼硕人,实劳我心······”
女鬼的声音又低沉了下来,好像每个字都溢满唇齿,悠悠地在心间嘴边打着转儿飘荡。空寂的大山里山风呜呜地回旋着,显得声音越发飘渺,不似人声。
“鸳鸯在梁,戢其左翼,之子无良,二三其德······”
然而紧接着,和着呼啸的山风,女鬼的声音又是一扬。
凄厉!好似泣血的控诉;
尖锐!好像要划破漆黑的天幕。
四面八方的乌雀惊起,扑啦啦地,满山阴森凄暗的树影摇动,宛若一片鬼影。
已经有人吓得腿脚发颤,瑟瑟发抖,顾不得不许私自交头接耳的禁令,三五人聚在一处相互壮胆。监工们向着人多的地方聚拢,握握手上的鞭子,警惕地四下扭头张望——
他们也是凡人。
“有扁斯石,履之卑兮,之子之远,俾我疧兮······”
女鬼还在唱着,念着。最后一个字“兮”字被拉的无限的长,好像来自上古的吟唱。轻飘飘的好像蛛丝,随着微微荡开的凉风飘摇颤动,一根根轻薄却繁密地织起,荡漾在暗色苍苍的大山上。
人人身上渗起一层寒意,时间无限地被放慢,那长长的一个音节,好似永远不会停止,轻飘飘地荡漾着,好像拂过耳边的风也是女鬼吐出的蛛丝,静悄悄地盘绕······
“有,有鬼,闹鬼啦!——”
琉璃山闹鬼了,琉璃山真的闹鬼了!
从九月二十三日起,每天入夜之后,琉璃山第二主峰上都会响起鬼魂的吟唱。
第一天是个幽怨凄凉的女声,一遍遍唱着一首上古的诗,好似是女子思念远行的丈夫。据读过书的人说,那首诗叫《白华》;
第二天却是个男声,声音呜咽低沉,隐隐含着悲愤。念的诗很短,一遍一遍反复地念着,也让人听清了个大概:
何草不黄?何日不行?何人不将?经营四方。
何草不玄?何人不矜?哀我征夫,独为匪民。
匪兕匪虎,率彼旷野。哀我征夫,朝夕不暇。
有芃者狐,率彼幽草。有栈之车,行彼周道。
第三天还是个男声,却显得苍老疲惫。音韵古老,似乎字字泣血。诗很长,隐隐约约只听清了几句:
“······
民之罔极,职凉善背。
为民不利,如云不克。
民之回遹,职竞用力。
民之未戾,职盗为寇
······”
有人说,这首诗,出自《桑柔》。那几句话的意思是·······;
第四天,第四天监工们也怕了,纷纷将此异象上报。同时夜间把所有苦役统统关进了营舍,清点人员。并组织人手,五人一队,高高地举着熊熊燃烧的火把,搜山。
但是饶是如此,第四天,依旧挡不住诡异的声音传来。这次换成了个不辨男女的调皮的童声。伴着山林哗啦啦的林涛声,桀桀的森然的笑声回荡在山里,飘进每一座营舍,荡进每个人耳朵:
“夺泥燕口,剥铁针头,刮金佛面细搜求,无中觅有。鹌鹑嗉里寻豌豆,鹭鸶腿上劈精肉,蚊子腹内刳脂油,亏老先生下手。”
“呵呵呵呵······”渗人的笑声在山谷里来回飘荡,好像有一个面色惨白嘴唇血红的小鬼,张着血盆大口,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在眼前不怀好意地大笑。
而更恐怖的是,搜山的监工们这才发现,那一遍遍不断回荡的诡异的歌声、笑声,好像并不是从第二主峰上传出来的,而是······
从琉璃峡墨云翻涌的谷底下,飘上来的······
······
恐怖的气氛在琉璃山十万苦役与几百名监工之中蔓延开来,哪怕是禁令与鞭刑也不能再抵挡人们的恐惧心理。甚至于许多监工也私下里与劳役们一起窃语,希望能找到点胆气。
然而交流的后果是,无数人证实他们最近确实亲眼见到了鬼魂,各种各样狰狞可怖的厉鬼。于是一传十十传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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