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离承春》第149章


林暮阳的一口气硬生生的被噎在了胸口。
难怪她有恃无恐,看来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索性不跟她绕圈子,林暮阳问:“你手中可有七弟的印鉴?”
将离点头:“有,林七爷临终前,把印鉴交给了我,只可惜,世事难料,我不能如他所构想的那样平安无忧,就是活着,也成了一种奢望。”到最后,一个“活”字,已经露出了意味十分明显的嘲弄。
林暮静尸骨未寒呢,他先是图谋弟弟的妻、子,再来图谋林暮静的家产,真是好兄好弟。
林暮阳气的要拍桌子了,忍了半天,才勉强心平气和的道:“我承认,是我太过莽撞,不经细查,便认为你已经身死……可到底也把你救了回来。只要你把七弟的印鉴交出来,度过此次难关,以后,我必保你无忧。”
也只不过是性命无忧吧?她想要的可不只这些。将离冷冷的道:“没有林大人现在的庇护,我出了林家大门,依然可以衣食无忧,可是,我想要的不是这些……”
“将离,你别得寸进尺。”林暮阳几乎咬牙切齿了。
将离只是淡淡的笑笑,她那纯粹的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满是不屑:“林大人何必生气呢?我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名份,不过是想要堂堂正正的活着罢了,至于林家的财产,将离虽不清高,却也一文都不会拿。”
林暮阳却勃然,道:“你竟还想替七弟守一辈子么?”
将离只觉得心口又酸又疼。她倒是想,可惜,他不值得。用几年的时间对她好,却把她推进黑暗幽冥之地。这倒也罢了,她要是一辈子都不知情,苟活着,或许还念着他的好,可他偏要残忍的把事实真相揭开,让她想恨,恨不成,想爱,又爱不起。
这是什么滋味?被凌迟也不过如此吧?
将离恨意交织,道:“如果林大人能拿出证据来证明我腹中的孩子不是林七爷的,我便没有二话,听凭林大人吩咐。”
林暮阳的手紧握着桌案一角,青筋都跳起来了。这不是为难他吗?林暮静人都死了,过了这两三个月,难道还能把他从棺材里挖出来,滴血验亲不成?
既是不能,那么他就没有和将离讨价还价的余地。
林暮阳长吁一口气,道:“你信不信,进了这书房,你未必有命活着出去。”
将离一点都不意外,也不骇怕,甚至还意态从容的笑了笑,道:“林大人已然先露了怯,将离自然有勇气敢赌。不管胜负如何,总归是林大人输的要比我输的多。我也不过是剩下这一条命而已,可林大人身上背负的,只怕不下百条,或者更多吧。”
林暮阳现在对将离十分的痛恨,他真想就此掐死这个可恶的女人。凡是女人该具有的优良品德,她一概没有,反倒像个泼皮无赖,跟市井流氓有什么差别?
他这一辈子,都没跟女人低过头,可他一而再而三的在她的面前跌份儿。是可忍孰不可忍,简直是平生的奇耻大辱。
林暮阳想,这样也好,此次交易之后,他和她便两讫了,看透她这样恶劣的本质和丑陋的面目,也实在不值得他为她牵肠挂肚,百般纠结。
林暮阳高傲的微抬了下巴,道:“将离,希望你不会为今天的话而后悔。”
…………………………
146、博弈
将离并不贪恋林七***身份,可她得为自己和孩子谋一个出路。她不能再做旁人的丫头婢女,也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委身于谁,做了谁的侍妾。
她要的很简单,林七奶奶将离已经身死,那么,林暮阳只需再给她弄个身份就可以了。
重新造一份户籍证明,对林暮阳来说并不难,难的是弄个什么样的身份,能让她不受委屈的待在府里,又不遭人诟病。
林暮静的生意没能理顺之前,将离暂时哪也不能去。况且,她没几个月就要临盆,也不可能就此把她打发出去,也许,她根本不知道孩子不是……
林暮阳沉吟已定,对将离道:“你暂时住在府里,等到事情了结,我送你走。但是,孩子必须留下。”
“留下?”将离一点愤怒都没有,她那素净的脸上,只剩下一双泛着渗人光亮的大眼睛,像一把明晃晃的利剑,在黯然的烛火下,闪着寒光,直刺人心。
她唇角噙笑,讥诮道:“我并不觉得,四爷求子若渴,可以收养一个不是林七爷血脉的孩子。”她很享受看到林暮阳震惊到没有血色的面孔。
想要孩子?可以啊,那就付出更大的代价吧。
林暮阳觉得今天受到的冲击太大了。他根本无法想像林暮静和将离这对有名无实的夫妻究竟是如何相处的。
林暮静对将离倚赖太多,或者说,他的生活、生命里,将离参予的太多。一个名不见经传,没有父兄支撑的孤女。凭什么像个真正的妻子一样,在林暮静的生命里占有这样重的位置?
自己简单的就报了将离身死,只怕是太天真了。到底林暮静还有什么秘密是将离不知道的?
要是这样,那他把将离想的也太单纯了。一念之下,林暮阳刹住了嘴。他倒不怕别的,倒怕将离从他这把话套出去。
那他这跟头摔的就更惨了些。
将离一提孩子。果然表现的就急切了些。眼睛更加灼亮,像是突然就点起了一簇火焰。她竭力压抑着激动,道:“七爷走前,跟我交待了一件秘事……”
林暮阳克制的抿紧了唇。他差一点就要顺着她的话头问是什么了。但思来想去,林暮静一向稳重谨慎的性子,什么事就算再交底。也不可能跟将离一个妇道人家说的太详细。
他敢担保。否则,活该林家败家了。
将离紧盯着林暮阳的脸,妄想从他脸上撬开一道缝隙。打出一个缺口:“他提到了孩子……”
林暮阳开口问:“他怎么说?”
“七爷说,孩子不是他的。”
林暮阳饶是再镇定,还是不免吸了口气。七郎真是说得出!他竟连这个也说了么?
将离等了半晌,见林莫阳几乎没什么表情,便知道自己这三脚猫的功夫,想要诈他还嫩了点,也不再报以奢望。便道:“如果四爷愿意做这个好人,将离无话可说。”
她把难题抛回去了。如果他明知道这孩子不是林暮静的。还要养这个孩子,那就让他把这个善人当到底吧。
横竖林暮静死了,没人来分辨这孩子究竟是谁的。
林暮阳呵笑一声,道:“你放心,就算是为了七郎的名声,我也不可能将你们孤儿寡母都撵出去不管。善人什么的,也就罢了,给你们母子一口饭吃还不是难事。”
将离就更无所顾忌了。他是不想让林暮静死了也不得安宁吧,生前自卑、敏感、羞耻,就是因为这说不出口的隐疾,若是连死了旧帐都要被翻起,只怕他在地底下都能爬出来声讨林暮阳跟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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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氏很快带人来见将离,一口一个“弟妹”,当着许多丫头的面,拉着将离的手落泪不止:“我就说当日瞧着你眼熟,果然没看错,四爷回来说起,我才知道……唉,只可怜陈兄弟,怎么年纪轻轻的就没了呢?不过好在是为国捐躯,四爷已经替他向朝中申报,不日便会有抚恤和奖赏,你们娘俩也算有个着落……”
这是做给旁人看的,给她安一个某某遗孀的身份,倒也合适。
将离无需做戏,已经是珠泪滚滚,哽咽着道:“天不假人,是我命薄,本待跟他一起去的,怎耐这腹中还有个拖累,就是现在死也不安心……”
朱氏苦劝:“弟妹快别这么想,有人就有盼头,好歹陈兄弟有后了,总还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你可千万要保养好自己……你放心,四爷说了,他与陈兄弟一向感情亲厚,以后你们母子就由我们来照料……”
将离诚心诚意的福身下去,给朱氏行了个大礼:“多蒙夫人照拂,陈氏未亡人感激不尽,此生无以为报,但求来世结草衔环。以后小妇人定给大人、夫人立个长生牌位,在佛祖面前好生祈祷,愿大人与夫人夫妻伉俪情深,早日喜得佳儿。”
朱氏伸手把将离扶起来,道:“瞧你这话说的,没的让人听了心酸。我和四爷不过是尽了一点本份,何劳你如此感恩。希望能借你吉言,大人早日有后,我也就于愿足矣。”
朱氏挽了将离,道:“我已经叫人腾出了旺祺阁,那里虽偏,可胜在清幽雅静,最是安胎养胎的好地方。你这就收拾一下,随我去看看,也好看看可还合意,还缺什么少什么,我这就着人去置办。”
旺祺阁在院子的东北角,是这府里最靠里的一处院子,诚如朱氏所说,极偏,但也的确汪幽雅静。
将离在这里只是个客居的身份,不必每天给谁请安,也不必求着谁的盛宠,故此倒自成一个世界,安然安宁。
将离由着朱氏扶着,看了一圈,笑道:“夫人安排的甚是妥当得宜,小妇人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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