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离承春》第150章


将离由着朱氏扶着,看了一圈,笑道:“夫人安排的甚是妥当得宜,小妇人感激不尽。”
朱氏扶她坐定,道:“你就别多礼了,我瞧着你身子越发笨重,几个月了?”
将离抚着腹部,脸上不自禁的漾起了柔和的笑,道:快六个月了。
“唉哟,我说你这肚子就像是气吹的,一下子这么大了,没几个月可就要临盆了,该准备的一应物什……”朱氏微叹口气,道:“你如今不便,自是由我来操持,还请弟妹别嫌弃才好。”
将离也就不客气。
她知道朱氏一向疑心,不会这么快就打消对自己的疑虑,不过是有林暮阳压着罢了。要想得到朱氏的信任,最好最简捷的办法,莫过于和她亲近,向她靠拢。
当下便感激的道:“夫人这话,可真叫小妇人无地自容了,如今身边没有亲人,孤苦零仃,蒙夫人收留,已经是感激不尽,哪里还敢嫌弃,那我还是人吗?如今倒的确有事请夫人帮忙……”
朱氏便笑道:“你不客气就好,我就怕你见外,在这里住的不安生。”
将离便托朱氏:“我想托夫人代我寻两个经验老道的稳婆,再寻一两个乳娘来……虽说离生产还早,但总得提前备下。一应开销……”
朱氏笑道:“才说别见外,你又跟我客气,难不成还要跟你伸手?”
将离陪笑道:“不瞒夫人,我从前在京城也有点积蓄,只是一时不便,如今银子不凑手罢了。因特要跟夫人说明一声,我想明天出府一趟,总要见些从前铺子里的管事。得蒙夫人照料,已经是不情之情,却实在没有白吃白喝的道理。”
朱氏得了林暮阳的吩咐,要多加留心将离的动向,听她提起从前铺子、管事,便笑道:“这有什么,你是府里的贵客,来去自如,不必事事跟我禀报。只是你不方便,我就把我身边的丫头玲珑给了你,也好有个照应。”
玲珑忙从朱氏身后出来给将离行礼。
将离不禁冷笑。当年朱氏便是把玲珑送到她身边,说的好听是服侍,实则明里暗里给自己下绊子。如今又故技重施。
她倒放心钟玉灵和那个湘云,不跟她们斗去,又盯准了自己。只是将离也早非当日那个温软任人拿捏的老实丫头。
将离忙扶了玲珑起来,道:“姐姐是夫人身边最得力的,给了我,倒是折杀我了。”
朱氏笑道:“不过是个丫头,就是服侍弟妹的,你可别太抬举她,不然她可就该蹬鼻子上脸了。”
玲珑忙做委屈的样子道:“奴婢岂敢,一定尽夫服侍陈夫人。”
将离羞惭的道:“可当不起一声夫人,姐姐可千万别这么叫。我也没什么可给姐姐的……”将离一伸手,把头上的一枝碧玉簪子拿下来,道:“这还是从前旧物,还望姐姐别嫌弃才是。”
玲珑不肯接,朱氏便劈手夺了,对将离道:“弟妹这是做什么,我说了,不过是个丫头,不必太给她们脸。她的月例本就不少,都是从公中出的,再伸手跟你拿东西,可见眼皮子太浅,也不配在你身边待了。”
玲珑诚惶诚恐,忙表白忠心。
将离也就一笑,把这簪子还是放进玲珑的手里,道:“不过是个见面礼,身外之物,也不值什么钱,夫人何必计较呢?我如今孤伶伶一个人,说句实话,是万念俱灰,心如槁木之人,什么事都懒的再费心神,免不了要玲珑姐姐多提点着些……”
147、迟早
玲珑原本还想着要两面讨好的,见将离出手就是不凡,并且说话之间都带着隐隐的锋利,便知道自己最初的想法实在是太天真了。
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得了自家夫人的欢心,勉强落得一个“忠”字,无功无过。可若是混的不好,只怕是两面得罪,哪头都不落好。
得罪了将离没什么,可也因此就从中得不到一点对于自家夫人有利的消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终究还是大过一件。
玲珑心里头疼,面上却是一分都不敢露。
她待将离,不敢过分亲近,也不敢过分示好,只拿捏了一下自己的性子,平素对朱氏如何,对将离还如何。
第二日将离要出门。
身边也只带了玲珑并朱氏赏下来的一个丫头。这丫头倒也是清清白白的一个姑娘,是此次一并进府的,名字叫做绣清。
朱氏有心避嫌,故此除了玲珑是过了明路从她身边拨过来的,剩下的人都是和她那没什么瓜葛的人。
将离也不在意。
一行几个人上了车,将离吩咐:“去街上找一间茶楼吧。”
茶楼很快就到了,玲珑和绣清一左一右,扶了将离上楼,找了个雅间坐了,将离这才对玲珑道:“伱亲自跑一趟,到前面街角林家瓷器铺子里,请于管事过来说两句话。”
于诚是林暮静身边最得力的管事,在林府并不是秘密,况且玲珑来前朱氏特意嘱咐过,要密切关注将离要见谁,这“于诚”的名字。已经深深的烙进了玲珑的心口窝里。
将离并没有避讳她的意思,竟然还叫她亲自去请。
玲珑不敢怠慢,当下便下了茶楼。
绣清初来乍到,见玲珑走了,便上前殷勤服侍将离:“您喝口热茶?”
将离摇摇头:“我不喝茶,伱去跟伙计要一壶白开水上来。”
绣清忙按照吩咐。到了楼口。拦了伙计,不一时果然拎了一壶水过来。替将离倒上,轻声道:“奶奶还有什么吩咐?”
将离摆手:“伱出去瞧着玲珑来了没有。”她想一个人静静,不喜欢很多人在眼前聒噪。绣清脸就是微微一红。垂眸间眼圈就有些红。
将离不禁黯然苦笑。绣清也是个聪明的,就只是心思未免太多,旁人不曾说什么。不过是无意识的举动,她便要往心里去。
跟自己当年有三分相像。
这样的性子没什么好,早晚要吃大苦头的。可各人有各人的命。不摔跟头,永远不知道从哪爬起来,永远不知道注意脚下的跳。活该多摔几次,多疼几次。
不过将离没有哄她的意思,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愿,眼睁睁的看着绣清到了门,用袖子拭了拭眼角。
将离闭上眼。很有些厌倦。她越来越觉得自己不值得怜惜,就好像现在她不愿意怜惜绣清一样。
谁也不愿意整天看着一个动辄就自卑敏感多愁善思的女人。眼泪就更不值钱了。除了显得自己尤其懦弱,并不能给自己带来什么——当然,招祸是必然——也不能改变什么。
这间茶楼离林氏的铺子不远,玲珑很快就带了于诚上楼。
于诚还在问玲珑:“可是四奶奶要见小人么?”
玲珑便含糊的道:“不是,也是府上的一位贵客,您见了自然就知道了。”
于诚倒有点骇然。除了四爷和四奶奶,还有谁要见他?又是林府里的女客,还是贵客……楼梯不是很高,每走一步都咚咚作响,有颤巍巍的感觉,明知不会坍塌,心里却总有点七上八下。木制扶栏虽然油过漆,可触手还是有些刺。
于诚跟在玲珑身后,上了楼,就见玲珑同一个小侍女说了些什么,便转身对他做了个请的姿势。
于诚进了雅间。
门窗都开着,墙上摆着一幅字,上面只有一个大大的“茶”字,大俗大雅。对面墙则各挂着一幅画,取的是春兰、秋菊。
太习以为常了,于诚也没细看到底是哪位名家的手笔,视线落到正中间的茶桌上,那上面摆着一套描金瓷的茶具。
主座上坐着一位女子,还是个有着五六个身孕的大腹便便的女子。一身做工、衣料都上乘的青蓝色衣裙,透着一股泌入骨头的凉意。
于诚心就是一跳,视线上移,终于停在那女子素净的脸上,不由的就是心口一窒,瞳孔睁大,呼吸急促,双腿发软。
他张了张嘴,不进反退,却终是立稳了,不太真实的问了一句道:“七,七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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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氏正歪在榻上,脚底下半跪着小丫头在给她捶腿,她则眯着眼,玲珑亲手替她剥着葡萄:“是陈家奶奶说没什么可孝敬***,就叫绣清特地买的新疆的葡萄,专程叫奴婢给奶奶送过来。这葡萄叫无核白葡萄,皮薄肉嫩,味美汁甜,俗称绿珍珠……”
朱氏忽的睁眼一笑,道:“伱这丫头,几时这么絮叨了?不过是个葡萄,伱见识过比这更好的也有,怎么今儿倒像是没见过世面一样,连这都说起嘴来了?”
玲珑没有尴尬,反倒是一笑,道:“原不怪奴婢嘴碎,只是毕竟是陈氏***一番心意,于情于理,奴婢都得代为转达到了,不然不就是枉来这一遭了么?”
朱氏肯这么村她,倒还是好的,要是客客气气的,那就透着生疏和淡漠了。
玲珑又递过一个剥了皮的核桃,朱氏却坐起来,道:“老这么一个姿势怪累的,行了,都下去吧,让我也清净清净。”
小丫头便站起身,缩着肩膀退出去。玲珑仍然弯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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