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清魂》第100章

隆年间，也算长寿。
长发解了下来，婉儿细细地替我梳头，柔声道：“幸好咱们是住在延禧宫里，旁人也见不着咱们，要不然，还不把那些人吓死，以为咱们都死而复生了。”
我扯了扯嘴角道：“嗯，幸好是住在这里。”虽然说的和她一样，幸好的内容却不同，她是担心被别人看见了，我是担心被胤禛找到。从康熙宣布十四要娶陈蝶夏为侧福晋起，他就该……该怎么样呢？生气？难过？还是……根本不想再管我，彻底放弃我了？
正想着，却听见静姗的敲门声，婉儿跑去开门，回来时脸色有些异常。我以为是良妃有什么事儿，忙问道：“怎么了，娘娘不好吗？”
婉儿摇头道：“不是良妃娘娘，是……”她蹙着眉犹豫了一会儿，咬着唇道：“静姗说，四爷在延禧宫外头，执意要见您一面。”
我一怔，心猛地下沉。他要见我一面？他想做什么呢？劝我不嫁，还是责怪我？都没有意义了不是吗？我闭了闭眼，强忍住见他的念头，侧过头道：“我不想见，你去见见他，让他回去吧。”
婉儿看了我一会儿，却没有动身，只是叹口气道：“您还是去见见他吧，不管怎么样，都有可能是最后一次见面了，您去吧，也算是给四爷一个交待。”我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去，婉儿复又道：“虽然四爷做的一些事儿，确实是伤害到了您，可是你们之间总也是十年的情分，见这一面也不过分。奴婢知道您是想见他的，去吧，既然决定要嫁给十四爷，还有什么不敢面对的呢？”
我想了想，横下心来，转身向外走去，并渐渐越走越快，直到跑起来，飞快地奔到了延禧宫门口。胤禛背向宫门而站，背影看起来是那样萧索落寞，我心里又是一痛，深吸了一口气，才颤着声音唤道：“胤……胤禛。”
他身子一颤，猛地转过身来，眉头紧紧拧着，直盯着我看。那眼里的伤痛和不信，我都明白，只是到如今，还有什么意义？两个人静静地站了一会儿，他终于打破了沉默，哑声道：“你真要……嫁给十四弟？”
我看着他的眼睛，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垂下头，才轻声道：“是，要嫁给他。”
他走近我两步，声音里是我从未听过的脆弱，“那我们之间呢？我们之间走过的这十年又算什么？还有弘历，你不要他了吗？”
弘历……呵，为什么偏要提弘历，若不是因为弘历，恐怕我不会就这样离开你。我闭上眼道：“弘历是你带走的，不是我不要他。我们之间走过了十年，我和十四之间也走过了一样的十年，没有差别，不是吗？”
“我知道你恨我，”胤禛上前轻轻握住我的肩膀，“我知道我不该瞒着你擅自作主把弘历接回府，只要你回来，只要你不嫁给十四弟，我愿意以后一切都听你的，好吗？我把弘历还给你，交给你抚养，好吗？”
我从未见过这样低声下气的他，可是……可是晚了啊……什么都已成为定局，这个时候，我已经没有权力不嫁了，何况，我又怎么能再负了十四？逼着自己硬下心肠，我偏过头道：“这个时候再说这样的话，你不觉得已经晚了吗？何况……不可能不嫁了，明天就是大婚的日子，皇上也早已将这个消息公布全臣，我不可能撇下十四不管。”
胤禛低下头，认真地看着我，柔声道：“你只是因为要给十四弟一个交代么？不是因为你爱他对不对？只要是这样，就还有转机的，我们去和十四弟说，他会谅解的……”
“够了！”我粗暴地打断他，各种心绪纠缠在心头。去和十四说，要十四谅解，他怎么会这样残忍？从来不肯向任何人低头的他，现在这样小心翼翼地对我，搅乱我已经下定的决心，又是为何？老天爷，求求你让他离我远一点，不要再来破坏我平静的生活，好不好？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不露出一丝情绪，我蹙眉道：“我明天要嫁给十四是因为要给他一个交待，但更重要的理由是，在这十年里，我早就已经不知不觉地爱上十四了，所以我要嫁给他。我们之间的一切已经结束了，陈蝶夏的人生不属于你，也和你毫无关系，哦不，有关系，你是她的四哥，也永远只能是四哥。”我麻木地说着这一切，心里却绞痛得已经没有知觉，对不起，对不起胤禛，我无心对你残忍，可是不得不这样做。只有让你从此对我死心，你才能重新去过你的人生。这几年来我们纠缠在一起，带给了彼此太多太多的伤害，有什么痛，我都受了，可到头来还是不忍心让你也遭受这样的痛苦，我们在一起一日，这种折磨就持续一日。你将来终究是要做皇帝的，儿女私情……就此断了吧。
胤禛慢慢放开我，后退了几步，冷冷笑了几声，低下头道：“我总以为……是我自作多情了。”他又苦笑了几声，抬头看着我，一字一顿道：“记住，我永远也不会祝福你和十四弟。今日你让我承受的一切，来日我必要你们十倍百倍的偿还。”说完，他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我看着他越走越远的背影，想着他最后说的那几句话，终于无力地跌坐在地上。是这样了吗？我们之间终于只剩下恨了……呵……十年痴缠，终于结束了，终于……一点儿爱都没有了。
我已经不知道后来自己是如何回到房里去的，脑中麻木的什么也没有办法思考，今日早上被婉儿叫醒时只觉得头疼的厉害，婉儿摸了摸我的额头，叫道：“哎呀，您像是发烧了，怎么办？”
我闭了闭眼，轻蹙着眉道：“没关系，大概是昨日吹了风，休息一下应该就好了。不要去惊扰别人，今儿个是大婚的日子，不能有什么意外，一切都等婚宴结束后再说吧。”
婉儿焦急地道：“您瞧瞧，声音都哑了，奴婢看，还是先宣太医瞧瞧吧。”
我摇摇头道：“不用了，这点儿小病我还撑得住，别再叫良妃娘娘他们担心了。”
婉儿拗不过我，只好由着我，服侍我起床梳妆打扮。
康熙应该是考虑到我的身份，免了不少礼节，比如说去给他和各位后宫的主子见礼呀什么的。也好，要不然现在这样发着高烧，我还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晚上的婚宴。
一天都几乎是在浑浑噩噩中度过，傍晚时分花轿抬到延禧宫门口时，我已经烧得稀里糊涂的了，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了花轿，又被他们抬到了十四的府邸。十四踢完轿门，随轿的嬷嬷把我扶出花轿后，我就头一晕，失去了意识……
待再睁开眼时，只看见十四一脸心疼地守在床边。他见我醒来，惊喜地道：“终于醒了吗？你吓坏我了，竟这么昏睡了一日。”
我笑着看看窗外，天色灰蒙蒙的，看不出是什么时辰。我看向十四道：“对不起，身子太不争气了，竟然在……呀！”我忽然想起了那日我可是没有拜堂就直接晕了，忙问道：“那日的婚宴后来怎么样了？都怪我，撑了一天了，也不再多撑一会儿。”
十四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我道：“你呀……早上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就应该宣太医瞧瞧嘛，还好已经用花轿把你抬进门了，拜堂……皇阿玛说，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就省了吧。反正这是皇阿玛赐的婚，也不怕你跑了。”
我嗔道：“你就会胡言乱语……不过真的对不起，都没有给你一个完整的婚宴，对不起。”
十四宠溺地在我额头印上一吻，笑道：“那些个虚礼我本就不在意，只要你好就好。”
我点点头，环视自己所在的房间，实在觉得有些眼熟，除了把不少东西都换成了喜庆的红色，其他的……我问道：“这里还是……”
十四接口道：“是你以前住的那间房，我想你一定不喜欢别人打扰，这里最合适不过了，除了我，没有人可以随随便便地进来。”
“谢谢。”我看向十四，心里头暖暖的，他永远知道我要什么，永远不会逼我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儿。
十四摸着我的额头道：“夫妻之间也要总是说谢谢吗？”
我愣了一下，似乎还有些不习惯我们之间忽然就变成“夫妻”了，半晌才喃喃道：“夫妻……”
十四将我扶起抱在怀里，贴着我的颈窝道：“是啊，夫妻……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奢望过有一日你会成为我的福晋，我一直都是只希望自己可以永远默默地看着你，默默地守护着你。蝶夏，相信我，我会让你成为最最幸福的人。”
还不是很习惯和十四之间这样亲密的接触，我愣了会儿道：“嗯，我相信。”
十四轻轻笑了几声，沉默了会儿道：“不知道八哥会不会怨我，找到了你我没有告诉他，最后还……他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