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曲1999》第76章


在胡达再一次慌不择路地对他提出,希望为了安全考虑,与自己再分开一段时间的提议时,吴久生就意识到了,他必须要做点什么,才能拿出切实的,能带给胡达勇气的东西,让那个男人彻底安下心来。
而在那之前,他所有的精力都必须放在对付眼前的学业上。
这也是为什么,在被臧文清撞破两人的关系后,吴久生会灵光一现,顺水推舟地对胡达提出先搬到臧文清的小公寓里和他合住一段时间。等到胡达这边处理完搬家的事情,也等度过最重要的考试周,再来合计下一步的安排。
胡达自然是愿意的。能让青年立刻换个住处,远离他所担心的一切麻烦,又能保证能有个安心可供学习的好环境,他想也没想地痛快同意了。
也许唯一的坏处便是眼前短暂的别离。
送吴久生离开的时候,胡达很想再好好抱抱他,多说几句嘱咐的话,可是碍于臧文清的在场,他又硬生生克制住了自己,什么也没说。
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吴久生这位认识时间还不怎么长的同学兼同乡身上。胡达这一生还没有这么诚心地想要去相信一个人。
他惟愿青年向他保证的都是真的——臧文清不会把他们的事捅出去,他会照顾好青年,不会因为他们的事而歧视、厌恶自己的朋友,甚至做出什么危害青年利益的事。
胡达的过去全在暗无天日的角落里避讳着度过,他头一次把自己心中所深埋的最柔软之隅拿到太阳下来,愿意为着青年的笃信,而去冒险一次。
他是幸运的。臧文清虽然惊吓得差点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但他并没有一丁点地要加害吴久生的念头。
什么年代了,他也不是完全不知道世界上都有各种各样的人的。他在深圳也闯荡好几年了,还在读着一个研究生的文凭,别的不说,《断背山》啊《霸王别姬》啊这样的电影也还是看过的。他只是没有在生活里见过真的,活着的同性恋,所以坐在车上,也难免侧过头去,多偷看吴久生两眼。
原本望着窗外路面上风景的青年忽然换了个姿势,他的手肘碰到侧过身子的臧文清的身子,还在偷瞄的臧文清像忽然触了电那样闪躲开来。
那是他的本能反应,可刚一做出来,他又觉得自己做得很不对,那实在有点不礼貌,还有点侮辱人,因而他的动作也僵在了半空,一脸的表情都化成尴尬,不知所措地盯着吴久生眨眼睛。
见了他那副紧张得都不会呼气的模样,吴久生更加无语了。鉴于司机还在开车,他只能掏出手机,在记事本里按出几个字,展示给臧文清看:
“我也不是随便哪个男人都喜欢的。”
过了一会,他又打过来一句:
“我给你保证,你绝对安全,安全得很!”
臧文清读完了,才松下一口气来。
“谁让你突然提出要搬到我那去住……”他不好意思地挠着头嘟嘟囔囔,“也太神展开了……我来取一本书,结果带回去一个大活人,你好歹也给我一点过渡行不行。”
“你不是一直在找室友都找不到吗?我帮你解决问题,还要给你过渡?”吴久生反问。直把臧文清的话又噎了回去。
话虽然是这么说——!
臧文清还准备在心下再多呐喊几句,坐在身边的青年忽然眉头一皱,表情不对劲起来。
他拍了拍前座司机的肩膀,很着急似的示意师傅把车在路边停下。引擎刚一熄火,青年就开门冲了下去。
他们停在一条快速路的应急车道上,周围连个花坛都没有,吴久生只能扶着生锈的铁栏杆,把腰弯下来,头抵着钢筋混凝土结构吐得昏天黑地。
他有一点晕车,那还是其次,重要的是近来的一段日子里他的胃都感觉不大对,时常会针扎一样那么疼,偶尔胡达做了什么好菜,一脸热切地期盼他多吃一些,吴久生很努力地去吃,也吃不多,事后,还常常感到恶心反胃。
他听说过,人的情绪状态也会影响到胃的健康,他不确定是不是因为近来一段时间学习的压力都太大了的缘故,他实在害怕胡达担心,因此能忍着的时候向来忍着,不叫对方看出蛛丝马迹。
臧文清也担心吴久生的身体,但眼前情景,他还是没能忍住,脑回路里一顿赛车,最后蹦出一句:
“那什么……男人是不会怀孕的,是吧?”
吴久生没胃疼,都要被他气到胃疼了。
第四十六章
吴久生吐过那一道后,脸色依然差得吓人。臧文清本不是个多么会照顾人的人,他看着吴久生扶着桥栏杆直起腰来,犹豫着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去碰他,他听见青年呛得咳嗽了一声,眼前也不知怎的,闪过胡达临别前那一张望着吴久生的欲言又止的脸。
臧文清又没瞎,那个沉默的男人对面前这青年实在担心得过分,以至于他都怀疑,如果这时候还没能接替下手来好好照顾吴久生,自己都会产生某种罪恶感,像做了什么十分对不起人的事,后半夜里说不定都要梦见胡达来找他算账。
还是算了吧。臧文清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也不管吴久生作何反应,二话不说地把青年架在了自己身上。
“咱还是先回家吧,新室友。”他对吴久生说完,重新拜托司机开车上了路。
臧文清的小公寓在距离地铁站步行大约十五分钟的位置,小区安静,楼下不远就有小吃街和小超市,是四户两梯的高层建筑,他住十七楼,开窗就能吹到清新的夜风,比吴久生和胡达之前租住的地方条件要好上很多。
吴久生一进门就看见了那张臧文清临时搞来凑数的折叠行军床。那间临时被隔出来的小空间现在看上去还十分简陋,只有床、书桌、和台灯,连衣柜都必须和臧文清共用一个,但吴久生并没觉得有什么不满意。
他需要的并不多,有个地方能读书睡觉,也就足够了。
臧文清帮他把那两只行李袋提溜上楼进了门,看到吴久生正站在门口打量眼前的小单间,有些不好意思地抠了抠鼻子。
“床是京东上买的,便宜货,临时一凑数。你要是觉得睡得不行,我可以和你换。”
他也搞不清楚自己何以会变得这么大方了,明明是他的屋子来着,但他总唯恐照料青年照料得不够,会对不起从胡达手里接过行李时从对方眼神里接收到的那份沉甸甸的感觉。
“不用。”吴久生干脆地回答,“我复习期间起床早,睡得也不多,用不着那么好的床。”
“哇,听你说的,头悬梁锥刺股啊,你究竟是要起多早啊……”臧文清一面开玩笑似的问,一面放下行李进厨房翻箱倒柜地找水杯。
他给刚吐过的青年倒来一杯热水。
“谢谢。”吴久生接过热水,表情总算放松了些,他就地在光秃秃的行军床上坐下,一手拉开双肩书包,一本本往外拿书,“说起来,也许的确会打扰到你。我算了一下,按照进度的话,每天大概要学十四个小时,平时晚上我的效率总不是很高,所以会睡得早一点,然后四点钟起来接着学。”
“四、四点?!”臧文清忍不住叫出了声,“你也太拼了,我记得你这才第一年吧?!”
他的吃惊不无道理。专升本的项目原本要修的学分就多,课程进度已经高度压缩了,学生的确大多学得十分刻苦,但第一年刚开始接触的本科课程有限,照理来说,还是相对轻松的。
“我给学校打了申请,在选课表上多加了几门预选课。”吴久生回答。
“啥意思?”臧文清听了,更惊讶了。专升本的学生基础相较全日制的学生本来就基础薄弱,学费又很高昂,一般都不会想要负担一门课考试通不过后重修补考的那部分费用,所以会在安排学分的时候走稳扎稳打的保守路线,以通过为主,力求通过一门是一门,拿到一分是一分。能按部就班地完成培养计划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臧文清是很少听说,会有人主动自己给课表加码的。
“你可想清楚了,”他忍不住开口劝吴久生说,“补考的话,每个学分都是钱哇。”
“我知道。”吴久生回答,“就是因为知道,我才需要全力以赴地去准备。只有这样,才能尽量压缩年限,够上申请提前毕业的标准。”
“你还想提前毕业?!”臧文清又喊了一声,他一双眼瞪得溜圆,难以置信地夺过吴久生正拿在手里的那本书,一本厚厚的《法学概论》已经密密麻麻的,叫青年做读书笔记给填满了。法学概论只是会计专业的加考科目,但吴久生的书比他这个政法系学生的书用得都要透彻,一看就是常常翻阅,就奔着吃透的目的去学的。
他不禁脸暗自一红,感叹似的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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