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梦狂诗曲》第34章


跳跃犹如虫类震动的琴弓,快速按揉的手指,裙上随着拉弓动作而摇曳的血红花朵……就连头发也随着每一个短小促狭的停顿而舞动。
音乐的高潮一波接一波,明明已让人觉得达到了极限,却总会有更汹涌的音符出现。韩悦悦的《夏》是生涩的夏,却也是朝气蓬勃而灵魂的夏,全然注入了演奏者满腔的激情、沸腾的思绪!
这是独一无二,不可复制的。
随着那破弦而出的大量音律,裴诗的心跳也渐渐加快了起来……
“姐,今天悦悦发挥的很超常啊。”裴曲惊讶地看着韩悦悦,“真奇怪,昨天她还在那儿死赖账非要说柴可夫斯基姓柴,今天居然就变得这么有模有样。她平时绝对不可能这么好的……难道这就是浑然天成的自我表现欲?”
裴诗并没有回答。
她认真地听着韩悦悦演奏的每一个音符,直到最后韩悦悦收了手,像是凯旋的女骑士,把弓当作剑,狠狠往下一挥,指着地面。
短暂的寂静,就像是《夏》开头的停顿。
接着,台下有不少人站起来喊安可!一些热血的外国人也跟着叫喊“Bravo”!
掌声如雷,几乎把整个音乐殿堂都掀翻!
表演大获成功。
评委给的分,对于初次参赛的新人而言已经几乎无法超越了,裴诗原本想看看Rii夫人的反应,但发现她不知从哪一首曲子开始,就已经不在评委席了。
韩悦悦刚走入后台就有不少人过去给她赞扬。她却径直走向裴诗和裴曲,还隔了很长一段距离就已大声说道:“诗诗,小曲,我今天表现不错吧?”
“很厉害!”裴曲朝她扬起大拇指。
裴诗没有说话,只是抱着胳膊,韩她勾着嘴角笑了笑。
她的眼光果然从来没有错过。
韩悦悦平时是很懒,不爱练习,满脑子想的东西都和艺术不着边,但绝对是有天赋的。刚想过去和韩悦悦说话,几个身影却绕过她,走到韩悦悦面前。
“不错,今天的表现可圈可点。只希望不要是运气。”夏娜挽着柯泽的手,完全漠视了身后的裴诗,撒娇一般地柯泽说:“泽,你说最后她会是第一吗?”
柯泽看了一眼旁边的裴诗:“应该会。”
夏娜也看了一眼裴诗,轻轻咬住嘴唇:“我倒是觉得不会,说不罕会有更好的人出现。”

“不会有了。”另一个跟上来的人说道。
那人竟是Rii夫人的翻译。而Rii夫人只是站在一旁,周围的人就不由与她保持了很长的距离。
她用平淡的语气令翻译转达:“今天的参赛者表现平平,但我发现了一个天才。”
夏娜笑了:“Rii夫人,你是说韩悦悦吗?她很优秀,但还不算天才。”
“不,我说的人是她。”
Rii夫人转过身,指向裴诗。
这下不光是裴诗,在场的人都露出了惊讶的眼神,夏娜尤其惊讶:“您在说什么?她?她连小提琴都……她根本就没有表演哪。”
Rii夫人说了一堆抑扬顿挫的意大利语,翻译又转过来娓娓道来:
“她的音调感、强度辨别、音色辨别、节奏感……都是今天我看到的所有选手不能比的。她除了不会拉小提琴,各方面都像世界级的音乐家一样优秀。”
“您……您是不是弄错了什么?”夏娜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裴诗,“您看清楚,她今天根本就没有登台。”
“我知道,我之前见过她,她说自己不会乐器,我就不是很愿意相信。所以,从刚才我就一直在留意她。可以这么说,她的耳朵简直比动物还要灵敏,哪怕是在三十六个连弓的音符里,有一点点错误她都会发现并且皱眉。夏小姐,一个人对音乐是否有天赋,只要看几个眼神、几个动作就知道。这一点你应该也很明白。”Rii夫人用欣赏的目光看着裴诗,翻译又替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裴诗。”
翻译递给她一张名片:“这是我们Rii夫人的名片,你或许听过她。她说了,只要你肯学小提琴,就到意大利去找她,她会动用所有的力量去栽培你。”
“谢谢,不过我想我是不会用上的。”
裴诗没多看名片一眼,就把名片装回口袋里。
……
韩悦悦过关斩将,等到倒数第二人结束时,都没有遇到一个分数比她高的人。
只要保持这种势头,最后一轮她的获胜率就会变成50%!
只剩下最后一个人了。
电视台里的主持人带着有些激动的语气说道:
“全车电视机前的观众们,大家好,现在我们又回到小提琴大赛决赛现场。今天最后一组奔跑台的参赛者,想必会让各位大吃一惊,不过不管这个人是谁,我相信评委们都会公平对待每一个人。让我们回到演奏台上——”
演奏台的大红帷幕重新拉开。
出现在灯光下的是一个人人穿着燕尾服的宠大管弦乐园。
而站在舞台正中央的人,是夏娜。
“怎么……怎么回事?”韩悦悦错愕地捂住嘴,连小提琴都差点摔在了地上。
演奏台中的夏娜回头看了一眼离她十多米外的裴诗,那个永远只能站在角落羡慕她的裴诗,浅浅地笑了一下。
然后,她调了调琴音,拨弦,把琴弓放在价值连城的小提琴上,拉开了第一个小节的急板。
——她演奏的,是《夏》。
韩悦悦那一首《夏》,却是属于她的夏。
看着夏娜窈窕而优雅的身姿,裴曲捏紧双拳,闭着眼对裴诗说道:“姐,你还记得六年前的照片吗?”
裴诗怔住。
裴曲提起一口气:“那是夏娜寄给我的。”
第十三乐章


六年前,裴曲曾经失踪过四天。
接到裴曲的电话以后,已经急到快发疯的裴诗立刻赶到泰晤士河旁。
那一晚,大本钟无声地旋转。
伦敦像是一座华丽而巨大的坟墓。紫光四射的古老塔桥,也变成了富丽堂皇的墓碑。
泰晤士河中流淌的,仿佛是静止的时间和漫漫历史的长流。河风阴冷,像是可以穿透皮肤,直接刺入骨髓里去。
从台阶上方往下看,最后一艘游轮缓缓停在了岸边,一群穿着典型英伦朋克风格服饰的鬼佬从游轮上跳下来,其中一个还拉着一条系着项圈的狗。他们吹着口哨,互相击掌,然后快步逃离了那艘游轮。
游轮餐厅内从厕所里走出了熟悉的身影,裴曲虚弱地靠在门板上。
裴诗三步并作两步跑下台阶,几次差点跌倒,才终于上了甲板。结果刚好上去,工作人员就出来阻止她:
“I do apologize young lady;but you can only wait for him here。”
她和工作人员几乎大吵起来,最后还因为想强行进入被推开。她急躁地从甲板上跳下来,顺着窗口往裴曲的方向跑,并大声叫着他的名字。
过了很久,裴曲才看了她一眼,踉跄地走出了船舱,看着她:“姐。”
他身后对面的河岸上,大本钟沉闷地敲响。
工作人员们上了锁,陆续离开了。
泰晤士河上呼啸而过的风仿佛撕裂了黑暗,同时也扬起了裴曲两鬓软软的碎发。当时天已黑了,她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即便站在如此真实的金棕色哥特式建筑下,她的弟弟也好像变成了透明的,像是下一刻就要掉入身后黑色的长河中……
但他没有消失,只是慢慢地走下来,轻轻地笑了:
“姐,我们回家。”
裴诗检查过他的身体,发现他身上除了一些小擦伤,并没有什么大伤。裴曲说他自己被打劫了,所以心情有些不好,回家也是把自己所在屋子里再也没有出来。
直到半夜,裴诗从噩梦中惊醒,才恍然回想起那些鬼佬的动作,提着一整颗心冲到了裴曲的房间。
她拍了拍门:
“小曲!”
没人回答。
“小曲!!”她又拍了拍门,发现还是没回声后,干脆那钥匙开了门。
她看见他背对着自己坐在阳台上,身上沐浴着伦敦白色的月光。听见她的声音,他转过头来,眨了眨眼:“姐,怎么了?”
裴诗松了一口气:“今天那些人……他们只抢了你的钱?”
“嗯。”裴诗又一次转过身去。
但是,她却透过细微的光,看见他脖子上有一圈红色的印记。后颈上的颜色更深一些,就好像是被人用东西套住脖子拖曳过一样。她知道裴曲的心情不好,所以当时并没多问。
第二天,裴曲表现得很正常,除了话比平时少一些,一个人待在房间里的时间更多了,也没做别的事。
一个星期过后,她带着他去为证件拍照。
当摄影师拿相机对着他的时候,他慌乱地按住了脖子,像是看到猎枪的动物一样,手足无措地躲开了摄像机的镜头,站在一旁浑身发抖。当时察觉情况不对,裴诗就放弃了拍照,然后带他回家。但回去无论她怎么问,他还是一言不发。
又过了几天,裴诗收到一封匿名信。打开厚厚的信封,她彻底傻眼了——里面全是裴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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