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正常关系》第16章


熟悉的手指如平常一样在脸上摩挲,却没有了恶意的挤压,只是轻柔地贴着皮肤来回擦拭:“喂,你别哭啊。”
看着他慌乱的表情和蹙起的眉头,阿绿鼻头一酸,一行泪应声而落。
耗子懵了,捧着他的脸脑海里一阵空白:“阿绿,我、我那个……我就说说。”
偏开脸,丝毫不愿听他的抚慰,心里头的委屈苦闷宛如放了闸一般喷薄而出,阿绿越想克制便哭得越凶。
一串串泪顺着脸颊落上耗子的指尖,耗子完全没词了。从小他就怕阿绿哭,小笨蛋要哭不哭的表情很动人,真正哭起来,耗子毫无还手之力,看他哭得眼泪巴叉的样子,心尖上比自己哭还难受:“阿绿,你别哭,别哭……”
越说别哭,越哭得厉害。这么年积攒下的恩恩怨怨越想越心酸。小笨蛋抿紧嘴一个字也不说,犟头犟脑地默默淌泪。
耗子捧着他的脸,掌根胡乱地在他脸上擦:“真的,别哭了。我没别的意思,我就说说。”
阿绿不说话,垂着眼看被自己捣成一团浆糊的米饭。
耗子说:“别哭了,哭起来还这么难看。”
泪水滚滚而下。
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从泰国带回来地巧克力,耗子口气谄媚:“知道你喜欢吃甜的,我特地给你带的。”
阿绿没理他,低着头看两人相对的鞋尖。
耗子叹口气:“假的,我骗你的。没那么难看。”
拿过他手里的饭碗和筷子,小心地放在那个刚被他批得一无是处的矮柜上,耗子认输:“这里、这里其实挺好的。”
阿绿红着眼,终于肯拿正眼看他。
肉呼呼的脸瘦了一大圈,下巴尖了,哭得一塌糊涂的眼里红丝密布,浓重的眼圈在灯光下一览无遗。耗子笨拙地给他擦泪,口气放缓了不少:“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这才一个月,要是走个一年半载,你可怎么活?
“没事。”喉咙还堵着,阿绿沙哑地回答。
“没事你还哭。”曲起食指勾上他的鼻尖,周天昊被他这一哭,心里那股火顿时熄了不少,“别这么看我。我没欺负你。”
心里轻松不少,阿绿大着胆子说:“不是你还有谁?”
做惯了大爷的人听见了,没好气地抬手又要往他脸上捏。小笨蛋红着眼赶紧往后缩。耗子看着他颊上还没干透的泪痕,嘴角抽了抽,悻悻地落下手,改用手指在他脸上擦拭:“就算是我,哪次不是我哄你的?”
那些在夕阳下手牵手回家的日子遥远得仿佛都要忘记了。
实诚的孩子被问住了,闷头看了他半晌,终于止了泪:“魏哥是好心。”
“是,他好心。”不甘不愿的语气。
“他真的是好心。”虽然严哥说不是。
他说得一本正经,眼圈还红着,眼睛还肿着,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水光盈盈。耗子认命地低头:“我知道。”他对你当然是好心,要不然,搬进他家的就不会是严俨了。
“这房间挺好的,虽然有那么多毛病。”
耗子继续点头:“嗯,挺好的。”
邻居家的孩子终于结束练琴了,月上中天,万籁俱静。
阿绿抽着鼻子没有再说话。耗子蹲在他面前,看着他湿漉漉的眸光里倒映着自己纠结的神情:“阿绿,我不是对你发火。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呢?在电话里听见他高兴的语气就觉得郁闷,听说是魏迟帮了他一把就觉得恼火,看着他独自一人也可以把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就心生惶恐。就自然而然讥讽,就情不自禁挑剔,就克制不住烦躁。只是因为、因为……
“我不服气。”
没有办法忍受你依靠他人,没有办法接受你不需要我的帮助,没有办法,完全没有办法。因为从小就习惯了呵,习惯了你站在我身边,习惯了你被我牵着手,习惯了你在我的胳膊底下或傻气微笑或轻声告饶。杜青律,周天昊聪明了一世,就栽在你这个笨蛋手里了。笨蛋,你知不知道?
“什么?”他不解,张大眼迷茫看他。
狭小的房间整洁温馨,莹白的灯光照着彼此相撞的视线。他懵懂,他压抑。耗子调整着自己几乎要错乱的呼吸,嗓音低沉:“你想知道?”
被蛊惑了一般,阿绿缓慢点头。
没有再说话,周天昊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的他,湿润的眼角、半张的嘴唇,仿佛回到从前,那个能将他狠狠拖来夹在臂下的少年时代,剧烈跳动的胸膛紧紧贴着微微挣扎的肩膀。
他含糊地唤他:“耗子……”
目光沉沉地看进他墨黑的眼,看见里头那个眼眸幽暗的自己。
“知道了就不能后悔。”耗子说。
用手抓过他的肩膀,小笨蛋表情错愕,耗子微微勾了勾嘴角,再没有给他任何躲避的机会,俯身吻上他的唇。
掌心自肩头滑落到他僵硬的手腕,相贴的皮肤温热柔软,手指用力按上,仿佛能触到他的脉搏,细微的急速跃动分不清是来自于坏里的他还是激动难耐的自己。
光阴如许,一天一天,一年一年,他抓着他、拽着他、骗着他、哄着他,终于一步步走到今天。岁月漫长如斯,不见了起哄调笑的少年,凋零了笔迹稚嫩的感言,模糊了一切记载着往昔的花絮掠影。只有心间的欲望依旧升腾而起,却陌生不再,却悸动更甚。
“杜青律,我等你够久了。”
第十五章
寒流来袭,已经数不清这是今年的第几拨。这个号称国际知名的城市远不如耗子和阿绿的家乡那般四季分明。炎炎酷暑方过,一夜间北风肆虐。秋天短暂得连个影子都几乎没有留下,枝头被刮落的叶子还是青翠碧绿的。
温室效应、全球变暖、大气污染……闲下来的经纪人门一如既往地聚在小小的楼梯间里抽烟聊天,交流各种真真假假的小道消息。耗子对抽象的名词不感兴趣,站在一边一心一意地盘算下班后要不要去理发店洗个头,顺便等阿绿下班一起吃饭。
“今天的交易都结束了?”小白带着一脸疲惫走进来,一眼就看见了耗子。
耗子摇头:“没,还有三户。我让诺诺先带着客户排队。”
“怎么了?最近这么拼?”顺手丢来一支烟,小白不解。
楼梯间里烟雾缭绕,耗子松了松领带:“要挣钱买房子。”
红火了一整年的房产业到了年底依然势头不减,不断被刷新的高房价下,这一年最后一拨交易高峰随着寒流一起汹涌而来。“在新房子里过春节”,观望了一整年的买房客抱着如此美好的憧憬纷纷出手,已经借着大半年牛市赚足业绩的经纪人们已然疲倦了,索性把流程简单酬金低廉的交易扔给助理们完成。只有瑜姐子之类看到钱比看到老公还亲的少部分依旧挤在人堆里忙碌。那个女人没救了,除了数钱和见客户,再没有别的事能让她笑得欢畅。
“呵……”小白不信,“你那套租的房子不是住得挺好?这个时候买什么房子?房价高成这样,明年的行情不会像现在这么好。等等看吧。”
耗子说:“我等不及。”
楼梯间的门被推开,大厅里的叫号声、争执声、呼喊声风一般团团涌进来,一时间压过了经纪人们的交谈声。日渐精干的助理站在门边冲耗子挥手:“昊哥,夏小姐开始审税了。”
“来了。”拍拍身上的烟味,耗子拿起文件夹对小白轻笑,“再不赶紧,老婆就要跑了。”
小白越发疑惑。
耗子不再解释,食指擦着下嘴唇一划而过,双目闪烁,笑容得意:“我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
下班路上顺便买了袋糖炒栗子。前两天聊天时,阿绿说漏了嘴,端端又给他带好吃的了,刚炒好的栗子,又香又甜又软糯。
那时,耗子翻着白眼数落他:“别以为给你点吃的就看谁都是好人。哪天被毒死都不知道。”
阿绿坚持摇头:“不会的。”
耗子瞪眼,小笨蛋怕了,乖乖躲进厨房里下面条。
虽然嘴上不说,但是阿绿的心思耗子掌握得一清二楚。他跟端端关系很好。小笨蛋在宽叔店里上班第一天就遇到了端端。当时刚到店里的阿绿连洗头的手法都还没会,撞上一个脾气暴躁的客人,被骂得体无完肤。端端刚好在边上,张嘴说了几句公道话,后来又让傻站在角落里手足无措的阿绿过来给自己洗头。过程应该很愉快,耗子没心思问,怕问了更恼火,不过看阿绿每次提起端端的表情就能猜出七八。反正小笨蛋自此以后就对端端另眼相看了,张口闭口地“端端说”,进进出出都是“今天端端会来洗头”、“昨天端端来看我”……每次耗子打电话找阿绿,听到那头他乐呵呵的声音,就知道八成旁边坐着端端,否则,小笨蛋才不敢先挂他的电话。
顶着瑟瑟寒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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