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非所愿_忍冬》第15章


凌母并未给两人太多的冷场时间就匆匆拉着两人入座,兴致高昂地同谢承讲起了凌敛不堪回首的儿时糗事,她知道凌敛同谢承很是要好,也替儿子高兴与老友重逢,因而讲起来便滔滔不绝,洪曼曼两手托腮,竟不知该听凌母讲故事还是对着谢承犯花痴,唯有凌敛略感懊丧地戳着餐盘里的青菜,感觉自己苦心经营的洒脱形象快被亲妈毁的一干二净。
十四
自打谢承荣归故里,从小学到高中的朋友圈集体复活一般争先恐后策划聚会,邀请电话也纷至沓来。策划者们罗列了一大串常年失联名单,试图勾起凌敛的兴致。
“对了,谢承你肯定记得吧,他也回来了,你也很久没见他吧,还不来看看?”老同学抛出了最后的压轴人物。
电话这端的凌敛蓦地寒了脸,“下周我要出差,实在抱歉。改天再约,我做东。”
然而接下来的邀约并没有比这次惊喜多少,反倒是率先打出谢承这张王牌,好似全天下都以为凌敛盼着这场久别重逢。直到其中有位邀请者道出了缘由:敛哥你当年不是一直看不惯谢承吗,难道不好奇他现在的情况?
“我看不惯谢承?”凌敛自言自语道。
对方嗤笑一声,“敛哥,当年谁不知道你俩的校草之争,多少姑娘为你俩谁更帅简直操碎了心说破了嘴。你不也经常给谢承捣乱么,那时候改歌词唱绯闻这事可都少不了你,谢承都让你唱成淫棍了……”
凌敛不禁勾起嘴角,耐着性子听着旁人眼中他们的往昔,仿佛一切都回到原点,他们也从未介入彼此的生活。
有了上次聚会的前车之鉴,凌敛终于决定对谢承退避三舍,不但回避聚会,连午餐也在办公室一并解决,为此不惜和母亲闹翻了脸,任凭母亲怎样劝说都不要和谢承在食堂偶遇。只是苦了洪曼曼跟着他三餐不继。
于是乎,坊间传言凌敛谢承不和,但凡有谢承参加的聚会,凌敛是绝对不露面的。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连谢承这位“冤家”也打电话约他出去。凌敛照旧以出差搪塞,只是这谎言面对朝夕相处的谢承就经不起推敲了,所幸对方并未拆穿。
电话那端的谢承面色如常,朝身旁屏气凝神的老同学们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总而言之,算是打破了两人不和的传闻。尽管如此,谢承的过去和现在仍是大家津津乐道的话题。初中同学中仅有几人同他一所高中,因而当年谢承的“光辉”事迹也被添油加醋扭曲成了各种版本,三角恋有之,师生恋有之,兄弟阋墙也有之,更有甚者传言谢承、凌敛、温晓晟三人同追校外女生而反目成仇……
既然谢凌不和的传闻已经不攻自破,大家便乐得向恰好在场的温晓晟求证。这也是谢承自校庆之后第一次见温晓晟,只见来人鸠形鹄面,全然没有从前那般神采奕奕。谢承并未醉酒,因而清楚地感受到对方投射来的目光,以及温晓晟答非所问中不时抛来的话题,他却客套和冷漠地回应着,仿佛坐实了两人才是真正不和的传闻。
而凌敛虽然人未到,绯闻却一个也逃不掉。有人翻出了当年的班级日志,声情并茂地诵读了一些饱含少女情愫的片段,细细思量春色无边,足以见女生们当年的羞涩情态。于是凌敛的缺席自然被看作是欠了风流债分身乏术,引得席上一阵欢笑。
旁人笑过也就罢了,倒是谢承默不作声拿起了那本班记翻了起来,无非还是先前被圈出的一些词句,或是羡慕凌敛成绩优异号称向他学习的,或是赞叹凌敛球技了得自勉要锻炼身体的,话说得是冠冕堂皇,字里行间的喜欢却是藏不住的。
谢承下意识抬手摁了下眉心,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那些听闻凌敛尚是单身的女同学们委婉地打探着凌敛的每一条消息,时隔多年,爱恋之心不减,凌敛还是那个让他忍不住炫耀又恨不得私藏的存在。
一行人转移阵地开始第二摊,很快便醉得一片安乐祥和,在歌舞声中喧闹起伏。温晓晟也在谢承不经意间不请自来,趁着敬酒叙旧借机和谢承坐在一起,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了几句。谢承了解他的做派,从前他们出去胡闹温晓晟想要撩人时便压低声线故意引得谢承上前,嘴唇附在耳边搞些面红心跳的小动作。所以此刻谢承丝毫未动,生疏而冷漠地审视着面前故技重施的故人。
温晓晟眼中的期待一点点黯下去,转而升起一丝丝哀怨的乞求,他悄悄攥住谢承的手去触碰自己的手腕,谢承越是挣扎,他便越是发狠仿佛濒死一般在暗处进行这场角逐。
在明确手腕的伤痕时,谢承面露薄怒猛然抽手,起身和班长低语了几句便扬长而去。温晓晟哪肯就此罢休,抓起谢承落下的外套便快步追出了门。
“谢承!”温晓晟终于赶在谢承上车前喊住了他。
谢承回头,看到温晓晟不知何时已经穿上了他的风衣,眉间已是不悦却还是停住了动作,沉默着看向对方,等待最后的辩解。
“谢承,我知道你怪我胆小卑鄙,但我现在已经和爸爸妈妈讲明了。为了你,即使被赶出来也在所不惜。你要的勇气和诚意,虽然晚了这些年,看在我为你放弃未来的份上,让我回来好不好?”
谢承轻叹了口气,“你现在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温晓晟不同于谢承和凌敛,既无顶天立地的决心也无实力,这也是多年来他对家庭唯唯诺诺百般依附的原因。他曾自嘲,若是哪天有让他为之放弃家中的锦衣玉食,那必定是场走投无路、孤注一掷的爱情。然而两人重逢后,温晓晟也未曾表露过一丝独立和勇气,对家人谎称是在外地实习,舍不得那优渥随心的生活。
大抵他们三人之间的真心总是不合时宜,如同冬天的蒲扇夏天的袄,除了一声叹息再无留恋之处。
温晓晟垂着头坐在副驾,一言不发,无言地等待着谢承心软带他一起回家。谢承看在眼里,相信温晓晟此刻的确是同家里翻了脸,一时也恨不起曾经的背叛,仿佛面对旧识一般缓缓开口;“我要和凌敛在一起了,今后的生活也以此展开。你回去吧,你我之间已经结束了。”
“我为你什么都不要了,出柜了你不明白吗?难道凌敛敢为你这么做?”温晓晟胸膛剧烈起伏着抬头逼问道。
谢承微微偏过头,神情淡然而沉着,“他敢不敢不重要,我会为他准备好一切,包括为他出柜,或者说我已经这么做了。所以希望你明白我的决心。”他说这话时隐约带着笑意,透出对生活的虔诚和憧憬,不再是重逢时漫无目标的模样。温晓晟越发绝望,怔怔地望向前方,脸上的茫然之色转瞬化作讥讽。
“世界真小,是不是?”
几米外的路边,本该在外地出差的凌敛和一个高大的青年依偎着走向车子。凌敛打开车门小心翼翼扶着对方坐进去,那人似乎醉得不轻,又探出半截身子拖住凌敛索吻,而凌敛却不以为意地揉了揉青年的脑袋,稍一使力将人按了回去。绕去驾驶座的过程中,凌敛终于看到了后方那辆熟悉的车子,车内的情形自然也一览无余。
谢承知道自己此刻的脸色定然难看之极,而凌敛却在微微错愕后朝他们点头一笑,仿佛全然不放在心上一般发动车子驶入了车道。
温晓晟喋喋不休的纠缠和诋毁令谢承彻底丧失了最后的同情,“下车”两字逐客令将温晓晟打回原形,不容分辨地被驱赶下车,眼见谢承头也不回地朝凌敛追去。
凌敛没开多远就碰上绿灯,所以有幸欣赏了温晓晟的落魄和谢承的尾随,忍不住吹起了愉悦的口哨。后座上的凡林还不安分地伺机骚扰,青年攀着座椅凑近凌敛亲热,手机及时响起。
“停车。”谢承命令道。
凌敛调大了音响,笑答:“晚安。”说罢加速甩开了谢承,不出意料听到一声喇叭,和车主一样气急败坏。
谢承压着火一路跟随,眼见凌敛要带人回自己独居的新家,再一次拨通了电话,退而求其次道:“我来安排酒店,不要去你家。”此时他已想到了那男子的身份,正是从前在凌敛那里实习的愣头青。先前谢承去找凌敛时几次扑空都见到这毛头小子,几番下来两人也是默默交恶,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既然是我家,就不劳你操心了。”凌敛和颜悦色地再一次挂断了电话,一路畅通无阻地开到了新家。谢承的车子紧随其后,凌敛和凡林方才下车便被他叫住了。
“凌敛。”谢承低声喊他的名字,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唯有复杂难懂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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