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微澜》第30章


“也不是,路人要喝什么我不会去干涉,只是关心朋友。”
“所以说能做你朋友的都很幸福,”我脱掉手套的双手有点冷,于是抱着红茶杯, 
“说实话,你跟我想象中的路懿真的完全不一样,以前听说了你跟米澜认识和交往的过 
程,觉得你不像是一个愿意为感情负责任的人。认识你之后才知道,原来刚好相反,你 
总是会照顾身边的人,对每一件小事都那么细心。”
他并不介意我曾经有过成见:“你是不是要说差点误会了一个本世纪最好的男人? 

我指指柜台:“所以,请你吃块蛋糕好不好?”
“不是吧,你误会了我这么久,就值一块蛋糕?”
“那这个怎么样?带给你和米澜的。”我递给他装着礼物的纸袋,里面有一对小狮 
子、一些鱿鱼干和苦瓜茶,还有明信片。
“谢谢,”他礼貌地当场打开纸袋,“总在日本电影里看到这对小狮子,真不错! 

“特意帮你们挑了一对表情不一样的。”
“你们玩得怎么样?”
“不错,冲绳海很蓝,大巴开得很慢,整个城市都很悠闲。”
“有机会的话你应该去一次垦丁,感觉不会比冲绳差。说起来我真有一点想回去了 
,又不知道能回去干什么。”
“不一定要目标明确,就当是看海不行吗?”
“我看过太多地方的海了,反而对家乡的海没什么印象,只记得恒春老街上很好吃 
的绿豆饼,那时候一见到卖绿豆饼的老伯推车小推车走过去就往街上跑。其实我也想春 
天跟米澜一起回去看看,就算只是再吃次绿豆饼也好。”
“你的意思是,要带她去见家长?”
“这也被你猜到了,我想带她回去看看老爸。老爸去世那年我都没有回去过,都快 
忘了他生前长什么样子,多少有一点遗憾。”他说话的时候移开了视线,表情却很平淡 。
“其实,你们……”我思前想后不知道应该怎样措辞,却已经开了口,就这么停在 
半句话中间有一点奇怪。
他替我接了下去:“你想问我跟她是不是真的改变了看法,决定开始一段很稳定的 
关系?”
我点头。我还记得米澜曾向我描述他们在一起的那个时刻:他们并排站在Sky
Tower顶端,在三百二十八米的高空中,米澜坚信那就是人生中最纯粹、最不可预知的爱 
情。
“我的确因为自己的家庭原因而怀疑婚姻关系——两个人由于爱对方踩在一起,却 
在分开时变得彼此憎恨,我真的不知道是什么让感情变化得这么彻底。但总有些事情是 
自己不能控制的,尽管怀疑,我们还是会忍不住要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不要这么如临大敌,其实相处不是那么难,”我指指他的耳机,“就好像耳机和 
绕线器,它们天天缠在一起难免会打结,从头梳理一遍就顺了。”
我忽然想到了自己。Juliette的车让亦卓跟我发生争吵,我的反应居然是不愿意再 
深究它们之间的关联。当我打给他的电话被Jacqueline接到,我选择不去梳理这个结, 
害怕绕得太深,根本解不开。我总是在拼命找理解他的理由,不知道这算是逃避,还是 
信任?
因为聊到了耳机,路懿顺手把耳机递给我:“你听。”
我接过耳机塞进耳朵,掩盖过刚刚涌上来的情绪。
Love is like an aero plane
You jump and then you pray
The lucky ones remain
……
Love is like a hurricane
You know it"s on the way
You think you can be brave
……
爱就像一架飞机,你祈祷着从云端跳下,只有幸运者才能生存;爱就像一场暴风雨 
,你知道它将要来临,你无所畏惧……耳机里的男生很清澈,带有柔软的尾音,却在表 
达一种义无反顾的坚定。
“是Sean Lennon的《Parachute》,他是John Lennon和小野洋子的儿子,”路懿 
说,“他父母的婚姻生活被全世界关注,开端也很浪漫,但最后一点也不幸福,甚至可 
以说很荒唐。”
“听说他们感情破裂是因为性格原因,还有列侬酗酒?”
“这些是事实。但去年我看了一本叫《Instamatic Karma》的摄影集,作者是一个 
中国籍女人,庞凤仪。这本书披露了列侬跟她在一起的生活照。是小野洋子为了挽救婚 
姻而特意把庞凤仪推倒列侬身边,最后却因为他们过得幸福而又拆散了他们。列侬说在 
庞凤仪身边很轻松幸福,但洋子才是他的归宿。”
“我无法理解小野洋子为丈夫找另一个女朋友的行为,更无法理解她做了之后又后 
悔。我也不能接受列侬对待感情的消极态度……”
“你真是好人,什么事情都只看到最美好的部分。”
“不全是。其实从某个角度来说我很佩服洋子,她在爱情里太有勇气,虽然手段不 
怎么厚道,但是她做到了很多人都不能做到的事:在爱对方的同时,确定自己有勇气面 
对失去对方的结局。”
他说得很拗口,我回味了很久才体会过来。
如果要爱一个人,必须有勇气面对失去。因为只有有能力承受最坏的结果,你才能 
毫无畏惧地付出最完整的爱。
我没有想到会跟闺蜜的男朋友坐在一起讨论爱情观,而且一直聊了两个多小时。
米澜来的时候天开始暗下来,落地玻璃窗外的景物颜色渐渐深了一层。她在我们旁 
边坐下,有点疲惫地缩在椅子里:“聊什么呢?”
“聊陈年的八卦新闻。你要喝什么?”路懿结果她的包放到旁边的椅子上,问。
“红茶吧,知道你今天一定不批准我喝咖啡。”她调整姿势,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一 
点,声音听起来也很累。
“有进步,知道这几天不喝咖啡了。”他站起来去吧台买红茶。
我问她:“你这几天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加班熬夜又来大姨妈。你们在日本玩得怎么样?”
“不错,很舒服,只是可惜没有潜水。”
她几乎是躺在座椅里一动不动:“你就好了,我真想放个长假!过年休息几天太短 
了。”
“你别这么拼命,不然又没时间约会又对身体没好处。”
“我知道,每次都是他等我。你家安亦卓也忙,你们两个苦命的孩子一定在一起控 
诉我们了吧?”她总算直起身来把大衣脱掉。
“当然没有,我们今天一直在聊列侬,”我看见她衣领边别着那个蝴蝶胸针,于是 
问,“胸针弄好了?”
“弄好了?”她一脸莫名其妙,低头看看蝴蝶胸针,又抬起头来看我,“胸针没什 
么问题啊!”
路懿还在吧台前排队,高高的背影看起来有一点单薄。
“你不知道路懿帮你把胸针拿去店里修理了?”
她摇摇头。
“那你肯定也不知道自己没取下胸针就把衣服扔进洗衣机了?”
她还是摇摇头。
过了好几秒钟,她才满脸疑惑地问:“你说我把胸针丢进洗衣机了?还洗坏了,是 
路懿拿去修好的?我怎么不知道?”
我无奈地问:“你总该记得去日本前他陪我买东西那一天吧?”
米澜终于点头了。
“就是那天他拿去店里的。”
“啊……”她恍然大悟,“我说怎么有好几天找不着它,原来是丢进路懿宿舍的洗 
衣机了。难道是他帮我把衣服洗了,然后发现胸针,送去弄好后放在家里像从来没有坏 
过一样?”
“他没对你提起过吗?”我有点诧异。路懿那么细心,却总是喜欢以对方不发觉的 
方式做一些事,比如两次在她手机里留下电话号码,比如帮她修胸针却又不告诉她。
他究竟是在期待她发现,还是希望这些事情被忽略?
路懿端着红茶回来了。
“谢谢。”米澜支起身子结果茶杯。
“不对啊,你这个表情夸张了一点,像是跟我借了很多钱一样。”
“我是说这个,谢谢。”她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蝴蝶胸针。
路懿一愣,接着笑了:“我还以为你不知道自己干过什么呢。”
“我是……”米澜刚开口,我立刻打断她:“当心茶杯,水要偏出来了。”
她看着我,也笑了笑,把茶杯平稳地放在桌面上。
年后不久就是开学,各种琐碎的事务又开始渐渐占领我的生活。新的课程安排,新 
的时间表都在慢慢适应,我也终于有了唯一一个学巴扬的学生。
亦卓最近开始频繁地留在我的宿舍过夜和过周末,他的一部分日常用品都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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