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疼,一路爱》第58章


唐一霆拾起一朵放进嘴里嚼了嚼说:“味道一点都没变。”
唐一路也试着咬了一口,很快便吐出来说:“这种东西你居然能一口气吃那么多。”
“那时候小,没有其他办法。”唐一霆叹道,“人类真是很不可思议的动物。如果我们是一群狼或者狮子,母狮肯定会最先保住强壮的幼崽。可是人类不一样,他们反而更加舍不得弱小的孩子。”
母亲的脸浮在蔚蓝的天幕中,唐一路脑中都是她的笑容。
闭上眼,他把关于母亲的记忆深埋心中。
树欲静(三)
“你觉得值得吗?”
“不知道值不值得,但是没有后悔。”
说不后悔的男人,已经带着他心爱的女人回到了那片传说中的迦南之地。
只剩下她独自开着车,还在寻找的旅途中挣扎。
66号公路比她想象得荒凉。不是一无所有的荒凉,而是一种繁华落尽后的物是人非。
老式的加油站、油漆褪尽的木头旅馆,酒店门前的霓虹灯黯然地望着难得被扬起的灰尘。
年久失修路面太颠簸,她使出浑身解数应付,直到出了堪萨斯才遇上一段稍微好走些的路。她不敢松懈,因为天已经黑了,路又是在一座到处都是废弃房屋的小镇里。
从紧挨的一间间酒馆和酒馆前一排排停车位来看,这里应该曾经繁忙而兴盛。然而现在,它似一具被遗忘在戏院角落里的盛装的提线木偶,零件已经生锈,美好的妆容也落满灰尘。
而她像走进一家待拆的巨型游乐场,高大的建筑物在寂静中投下黑影,仿佛下一刻就会有个怪诞的小丑跳出来,或者再下一刻,摩天轮会突然呜呜转动。
她知道一切都是自己的想象,为了分散注意她打开放音机。世纪巨星的声音营造出热闹的假象。她随着音乐打着节拍,不断催眠自己,假装她的车每经过一处,那里的霓虹就渐次亮起。酒馆前贩卖气水的男孩正围着卖艺的吉普赛人。路过的房车里坐着遭遇干旱的农民,他们要带全家去西部淘金。而猫王骑着他的哈雷机车与她并肩而行,他身穿镶满流苏的红色皮衣,朝她挥了挥手,扬起车头,绝尘而去。
脸被闪动的五彩灯光照亮,她置身在怀旧的五十年代,轻松惬意,边晃动身体边跟随音乐唱起来:“Annie;are you ok? So;Annie are you ok? Are you ok;Annie? Annie;are you ok?”
“Yes;I"m ok。”她自问自答。
正在此时,车前灯照出的繁华里忽然冲出一个人影,她惊叫一声踩下刹车,眨眼间,所有幻境通通消失了。
她呆坐了几秒才回过神,赶忙下车查看。
借着车前灯,她看清一个白衣白裤的男孩子坐在地上揉着脚踝。
“你没事吧。”她蹲在他身旁问。
男孩抬头看她一眼没说话。灯光下是一张典型的亚洲面孔。她欣喜地问:“你是中国人?”男孩从鼻子里嗯了一声。她把他扶起说:“小弟弟,我送你回家吧,这么晚了不安全。”
“说谁呢,谁是小弟弟。”这是男孩目前为止说的最完整的一句话。
“你啊。不上车吗?”白可没有意识到她用词的严重性。
男孩站在车门外,嘀咕了一句什么才坐进车里,用力甩上车门。
“你家在哪儿?”白可问。身旁的人一直没有回答,她又问了一遍:“你是住在这附近吗?”
“啊?哦,我家在前面的塔尔撒市,沿着这条路开半个小时就到。”男孩说。
“别紧张,我不是坏人。”
“嘁。”
男孩别过脸,心想当坏人也是要有天赋的。他刚刚不说话只是因为太兴奋。他居然见到了传说中的玫瑰骑士,还坐在她的车里,这感觉很奇妙。
在他思考的时候,白可看了看他的侧脸,没有发现米奇说的“种子”。微微叹息,她看向前方问:“哎,我叫白可,你叫什么?”
“白重九。”男孩含糊地说。
“白红酒?”白可看他一眼说,“好特别的名字。”
“是重九不是红酒,”男孩没好气地解释,“重九就是双九,九九归一,是圆满的意思你懂不懂。”
“那为什么不直接叫白圆满。”
“白圆满!”男孩没想到居然会有人用这么土的名字配他这么酷的脸。“算了,你这种智商说了也不明白。”
男孩看向窗外,他对自己的本名“沈重九”并不是很满意,想了想还不如叫沈红酒。
“是这里吗,红酒?”白可放缓车速问。
沈重九面上不高兴,心里也无甚反感,指着前方说:“再往前开一点,右边那栋门口挂着橄榄枝的就是我家。”
停下车,白可对沈重九微笑,沈重九看着她面无表情。等了一会儿,白可问:“你不下车吗?”
“你不进来坐坐?”沈重九说。
“这……”
“都已经这么晚了,反正你也要找旅馆,不如就在我家住下。放心,大家都是中国人,我不会害你。”
听他这么说,白可动了心。她找个空地停好车,跟随沈重九走到他家楼下。
来开门的是一个身材高瘦中国女人。她一看是沈重九,非常热情地把他请进去,像他们是来做客的。
屋子里并不宽敞,一套沙发加上一个壁橱就差不多挤满了。屋主似乎很不会设计空间,墙壁上挂满了大小的照片,让局促的客厅更显凌乱。
白可看着那些照片发愣,女人问她茶好不好喝,她完全答不上来。
女人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墙壁,笑着说:“那是我丈夫。他在几年前过世了。我每天都和我儿子看着这些照片怀念他。”
白可一下站起来,受到蛊惑一样直直地走向墙壁。她伸手摸着照片中男人的脸,又缩回手捏了捏自己的下巴,真实的疼痛逼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她扶着墙颤抖着声音说:“阿姨,请问叔叔叫什么名字?”
“他叫白建国。”女人说。
“白建国!”白可捂住嘴,滚烫的泪打在手背。
“怎么了这是?”女人笑着做出不知该如何安慰的样子。
“他是……我爸爸。”白可哭着说。
女人表现出应有的震惊和恰到好处的悲喜转换。她轻轻拥抱住白可说:“这真是上帝的旨意。”
“那么,你是我弟弟?亲弟弟?”白可望着沈重九。
沈重九走过来,姿势僵硬地把她们抱住。
原本以为这世上除了唐一路,她已经没有其他牵挂,神的恩赐,她居然遇见了自己的亲人,他们有真正的血缘。
根据女人所说,她姓陈叫陈敏。那时白建国以为白可和她妈妈已经死了,国内消息不通,无法查证。为了拿到绿卡,他和陈敏假结婚。一次意外,他们有了关系,也有了孩子,就这么一起生活下来。没几年,白建国死在一次桥体坍塌事故中。陈敏没有再婚,独自抚养儿子长大。
听到父亲与另一个女人结婚,白可是有些别扭的。但想到他人都已经去了,陈敏带着孩子也不容易,也就不再计较。陈敏请她留下来,大家像一家人一样生活。她说了要去德州找人的事,陈敏劝她说,男人都是不可靠的,说不定她丈夫已经有了别的女人。白可不相信,坚持要上路。
是沈重九把她留了下来。作为她唯一的弟弟,他恳求她与他共同生活一段日子,慢慢了解彼此,建立感情。
住下来的第一晚,她梦见了妈妈,梦见她和爸爸站在一起。这么多年来,她一直觉得妈妈就在身边,现在,她带着爸爸一起来了。
她闭着眼微笑。
这笑容落在门外人的眼睛里格外愚蠢。
“你演的很不错。”沈重九对身后的陈敏说。
“我可是戏剧学院毕业的。好了小少爷,记得把钱打进我的银行账户,晚安。”陈敏打着呵欠走进房间。
沈重九关好白可的房门,走到客厅里拿起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那边的人说:“她怎么样?”
他想都没想说:“很好骗。”
“不要小看了她。”
“如果我把她骗到七月四号,别忘了你答应我的微型电子计算机。”
“没问题。”
得到男人的保证,他挂掉电话。
安静的客厅里洒着月光,墙上照片里的男人悄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沈重九与他对视良久,忽然笑了一声,说:“爸爸?妈妈?姐姐?”
这些称呼对他来说是这么陌生。
翌日清晨,他迷迷糊糊地走下床,一时间忘记自己在哪里。经过厨房时,看到白可站在桌前弓着身子,不知在干什么。对这个女人,他总有种奇妙的熟悉感,特别是在她叫他红酒的时候。或许是因为他早已从一大堆资料中了解了她的方方面面,又或许是因为她的外表正是他喜欢的女孩子的类型。
“你在做什么?”他走到她身旁问。
“哦,你起床了。我给你们做了早餐。”她说完,又把头低下去,过了一会儿说:“我在听他们唱歌。”
“谁?谁在唱歌?”他俯过身,看到她耳下放着一只透明的玻璃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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